第133章 不允她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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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說,為此父親非常愧疚,生怕她也出事,便讓人把她護送回京,從此也不敢帶著她去赴任。
    這些年來,從祖母到親眷口中,父親始終是那個情深不渝、念念不忘故去母親的人。
    可如今,他怎會突然另結新歡,甚至還有一個她從未知曉的兒子?
    更令她難以接受的是,父親竟找了那樣一個女人。
    雖隻見過一麵,那女人給她的感覺很不舒服。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過後,胭脂輕步進來稟報:“老爺來了。”
    薑若淺到花廳時,薑三老爺剛端起茶盞欲飲,見她進來,忙擱下茶盞起身,躬身行禮:“嫻妃娘娘。”
    “父親,這兒沒有外人,不必多禮。”薑若淺快步上前站到他跟前,這才有機會細細打量他。
    比起去年相見時,他兩鬢竟已添了幾縷斑白。
    “娘娘在宮中一切可還安好?”
    薑若淺微微點頭:“父親坐下說吧。”
    薑三老爺依言落座,語氣溫和:“為父一直有留意你在宮中的消息,聽聞陛下待你甚好,心中稍覺安慰。”
    薑若淺暗暗深吸一口氣,輕聲道:“父親也要保重身體。”
    父女時常不見,想說話,卻隻剩這般客套寒暄。
    薑三老爺望著女兒那雙與亡妻有三分相像的眉眼,喉頭不由發緊:“待到十五,為父會去你母親墓前探望,將你入宮之事……告知於她。”
    薑若淺靜默片刻,終於將壓在心頭的話問出了口:“父親既然一直念著母親,為何突然找了那樣一個女人,竟還要娶她為妻?”
    薑三老爺被女兒突如其來的質問怔住,半晌才道:“淺淺,莫要如此說秋娘,她終究是長輩。”
    薑若淺看不慣男人一邊故作深情,一邊行背叛之事,聲調不由得揚起:“她算我哪門子長輩?若父親執意要娶,我也攔不住你追尋自己的幸福,但她隻能為妾。”
    薑三老爺被她的態度激得胸口起伏,壓在桌案上的手驟然攥緊,指節泛白:“你……你怎這般不懂事?”
    “我不懂事?”薑若淺這麽些年的委屈再也壓製不住,淚簌簌落下,“這些年來雖然把我一個人留在京都,我一直以為父親還很疼愛我,沒想到卻在外頭兒女雙全……如今倒怪我不懂事?”
    見她哭,薑三老爺眼眶也跟著紅了。
    他心中不是沒有愧疚,也不想把她一個人留在京都,可京都的生活優渥,總比在外麵好。
    隻是許多話難以言明,他強壓情緒,嗓音低沉:“此事並非你想的那般簡單,唉,得考慮你弟弟的身份。”
    薑若淺抬起淚眼瞪他,聲音發顫:“你若真想續弦,為何早不娶?何必多年來裝作一副對母親深情不渝的模樣?此時口口聲聲顧及你兒子的身份,那你又可曾顧及過我半分?”
    “這是怎麽了?”
    一道沉穩的嗓音自門外響起。裴煜邁步而入,見薑若淺抬起一張掛著眼淚的小臉,目光轉向薑三老爺時微微一凝。
    薑三老爺慌忙起身行禮:“臣參見陛下!”
    裴煜並未看他,也未允他入座,隻大步走向薑若淺,聲音輕柔:“怎麽還哭了?”
    薑若淺不作聲,隻是小聲抽噎。
    裴煜方才走近時,已隱約聽見父女間的爭執。
    他攬住薑若淺的肩,取出錦帕為她拭淚,低聲哄道:“不哭了,讓胭脂扶你下去歇著吧。”
    侍立在一旁的胭脂聞言,過去扶薑若淺:“娘娘,奴婢扶您回去。”
    待胭脂攙著薑若淺離去,裴煜才轉身,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嶽父,隨朕去書房一趟。”
    禦書房內,龍涎香嫋繞,裴煜端坐於禦案之後,鳳眸微抬,目光沉沉地掠過下方躬身而立的薑三老爺,半晌方開口:
    “嶽父坐吧。”
    “臣遵旨。”薑三老爺依言在一側落座,姿態拘謹。
    裴煜將手搭在禦案上,指節輕叩:“朕尚未與淺淺在一起時,便常聽人提及,薑三老爺疼五姑娘如同眼珠,甚至為她多年不曾續弦,唯恐她受半分委屈。”
    他話音微頓,指尖在案上重重叩了兩聲:“你到說說,帶回來的那對母子,究竟是怎麽回事?”
    薑三老爺垂首沉默良久,終是深吸一口氣,艱澀開口:“臣……亦不想這樣。此事說來,實屬意外。”
    他重重歎了一口氣:“四年前臣去轄內縣裏去暗訪,突然下雨,便進入一家小酒肆要了些酒菜避雨,那天酒肆無有其他客人,酒肆女掌櫃與臣搭話……後來,後來臣醉酒……陛下真隻有那一次。”
    略緩了緩,他才繼續道:“次日酒醒,臣與秋娘都無意糾纏,說好權當一場夢,臣便多留了些銀錢,匆匆離去。”
    裴煜微挑眉梢,語氣中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譏誚:“後來在一起,莫非是因她有孕?”
    薑三老爺頹然低頭:“誰料,世間竟有這般巧合。”
    “巧合?”裴煜輕嗤,“嶽父就未曾想過,這或許是他人精心設計的局?”
    薑三老爺連連搖頭:“不會。秋娘重諾,既約定永不相見,她有孕後並未尋來,獨自撫養孩子至今。直到兩月前實在走投無路,才不得不來找臣。”
    裴煜不信秋娘:“有什麽不得已?”
    薑三老爺徐徐道來:“秋娘本是寡婦,與前夫育有一女。那姑娘生得貌美,被縣中一潑皮糾纏不休,母女二人難以安身。加之秋娘望安哥兒能讀書明理……”
    他語氣中帶上幾分委屈:“臣與秋娘並無情意,全為安哥兒考量,並非有意隱瞞。她也是方才尋來不久……”
    裴煜眸色轉沉:“既如此,嶽父為何不向淺淺說明?徒惹她傷心。”
    薑三老爺抬頭,麵露難色:“臣……實在羞於向女兒啟齒那般荒唐之事。”言下所指,仍是酒肆那一夜的糊塗賬。
    裴煜怎麽想都覺得秋娘有問題:“嶽父可曾仔細查過那秋娘與孩子的底細?”
    薑三老爺忙道:“臣雖愚鈍,卻也知謹慎。已派人查明,秋娘確是龐縣本地人,接生婆與四鄰皆可作證,時日吻合。且安哥兒……與臣有七分相像,做不得假。”
    雖聽他言之鑿鑿,裴煜心底疑雲未散。
    他終是淡淡道:“嶽父,淺淺的意思,是秋娘至多為妾。你回去妥善處置吧。今日便不留嶽父在宮中用膳了。”
    薑三老爺雖然對秋娘無情義,卻覺得安哥無辜:“臣不在乎秋娘,可安哥……”
    裴煜抬手止住他的話頭:“朕不允任何人惹淺淺傷心,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