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腿你好,我是你的腿部掛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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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西北角走,人煙越是稀少。宮裏的路用青石板鋪就,隻聽得見主仆二人的腳步聲。采月有些害怕,緊緊挨著楚未尋。楚未尋卻很享受這份寧靜,遠離了是非之地,連空氣都帶著一股幹淨的甜味。
前方,一片雪白的玉蘭林豁然開朗。正值花期,滿樹玉蘭競相開放,潔白如雪,清香浮動。風過處,花瓣簌簌搖曳。
采月的眼睛亮了:“好美啊。”
楚未尋也被這片純粹的潔白打動。都市裏待久了,再見這樣的自然風光,鬱結的心情都舒展不少。她吸了口帶著花香的空氣,清甜的氣息直抵肺腑。
“我們就在這裏逛逛吧。”她說。
她的計劃是守株待兔。臨安王今日會不會來,她沒有十足的把握,但這已是她能想到的最穩妥的辦法。就算他不來,賞賞花也不虧。
她帶著采月,信步走在林間小道上。林子很大,也很安靜。她心裏飛快地過了一遍為“巧遇”設計的細節。
假裝崴腳?太老套,萬一對方不扶,讓她自己爬起來就丟人了。掉手帕?更刻意,擺明了是勾引人的手段。她需要一個更高明,更不著痕跡的方式。
思緒間,楚未尋注意到不遠處的一棵玉蘭樹下,站著一個人。一個穿著月白色錦袍的男人背對著她,正抬頭望著滿樹繁花。他的身形挺拔,氣質清貴,隻一個背影,也透出與眾不同的氣度。
楚未尋的心跳漏了一拍。是他嗎?她不敢確定,也不敢貿然上前,拉著采月悄悄躲到一棵大樹後,隻探出半個腦袋張望。
那人站了許久,身形未動分毫,像與這片林子融為了一體。就在楚未尋的耐心快要告罄時,他轉過身來。
一張俊美的臉龐落入她眼中。眉眼清雋,氣質溫潤,正是臨安王,皇甫策。
楚未尋倒吸一口氣,連忙捂住嘴,沒讓自己發出聲音。他真的來了。而且他頭頂那三個問號,在陽光下亮得晃眼。
大腿,活生生的超級大腿。一股熱意從心底湧上,她強迫自己冷靜。機會隻有一次,不能搞砸。她深吸一口氣,從樹後走了出來,對采月遞了個眼色。采月不明所以,還是乖乖地留在原地。
楚未尋理了理衣裙,臉上是恰到好處的端莊,朝著臨安王的方向走了過去。她目不斜視,仿佛隻是要去往前方的小路。
她的腳步很輕,很穩。離他越來越近。她聞到了他身上傳來的檀香味,幹淨而沉靜。
在與他擦肩而過時,楚未尋停步。她側過頭,目光落在他身旁那棵開得最盛的玉蘭樹上,聲音輕柔地自語:“記得小時候,父親的書房外,也種著這樣一棵玉蘭樹。每年花開,祖母就會摘下最新鮮的花瓣,給我做玉蘭花餅吃。”
在這安靜的林子裏,她輕柔的聲音顯得清晰。說完,她便繼續往前走,仿佛那句感慨真的隻是無心之舉。
這就是她的計劃。不與他搭話,不看他一眼,隻是借景抒情,說一段不經意的鄉愁。既能讓他聽到,又不會讓他覺得刻意。她對分寸的拿捏有把握,賭他會叫住自己。一個來此憑吊亡母的孝子,“親情”二字最能觸動他。
她一步步往前走,心跳隨著腳步聲一下下敲著。一,二,三……
“姑娘,請留步。”
身後傳來的聲音清越溫和。她贏了。
心裏的雀躍幾乎要壓不住,楚未尋麵上卻隻有恰當的驚訝與茫然。她轉過身,向臨安王屈膝行禮:“妾身見過王爺。不知王爺叫住妾身,有何吩咐?”她這副模樣,全然是被打擾到的無辜路人。
臨安王看著她,目光裏帶著審視的意味。“本王剛才,似乎聽到姑娘在說什麽?”他問。
“回王爺的話,妾身隻是看到這滿樹玉蘭,想起了些許舊事,一時感懷,驚擾了王爺,還請王爺恕罪。”她垂下眼簾,姿態恭敬。
“哦?舊事?”臨安王唇角微揚,“不知可否說與本王聽聽?”
他上鉤了。楚未尋心中暗喜。
“不敢欺瞞王爺。”她輕聲說道,“妾身的祖母,生前最擅長做玉蘭花餅。每年這個時候,她都會親手做給妾身吃。隻是……祖母前年已經過世了。今日再見玉蘭,睹物思人,不免有些感傷。”
她說到後麵,眼圈泛紅,眸中也蒙上了一層水光。
臨安王聽到“過世”二字,眼裏的光沉了下去。他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姑娘不必過於傷懷。”
“謝王爺勸慰。”她福了福身。
他打量著她,問道:“本王看你有些麵生,是新入宮的?”
“是,妾身楚氏,昨日剛蒙陛下恩典,冊為婕妤。”她恭敬地回答。
“楚婕妤。”他點了點頭,將這個封號念了一遍,像是在記下這個名字。
“你初入宮,不懂規矩,本王不怪你。”他忽然說道。
楚未尋愣住了,不懂規矩?自己哪裏不懂規矩了?“妾身愚鈍,還請王爺示下。”她趕緊請罪。
“此處是皇家禁苑。”他平淡地開口,“除了特定時日,尋常人等不得入內。”
楚未尋腦中嗡的一聲。壞了。功課沒做足。她隻知道這裏有玉蘭林,卻不知是禁地。這下玩脫了。她的臉一下白了,想也沒想就跪倒在地:“妾身該死。妾身初入宮闈,不知此地規矩,誤闖了禁苑。請王爺責罰。”
她心裏叫苦不迭,本是想來抱大腿的,結果先把大腿給得罪了。
臨安王看著跪在地上的她,目光平靜,卻自有一股壓力,讓她覺得呼吸都沉重起來。後背很快被冷汗浸濕。大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我這個小蝦米吧。
就在她以為要完蛋時,頭頂傳來一聲輕笑。
“起來吧。”他說,“本王說了,不知者無罪。”
她抬起頭,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多謝王爺。”她連忙爬起來,順手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動作有些狼狽。
“你倒是有趣。”他眼裏的笑意更明顯了,“明明怕得很,卻還記得先拍膝蓋上的土。”
她的臉頰發燙,窘迫地垂下頭。“妾身……妾身失儀了。”
“無妨。”他擺了擺手,目光重新落回那片玉蘭林上,聲音也帶了些飄忽,“本王的母後,生前也最喜歡這裏的玉蘭花。”
楚未尋心中一動,知道自己那張“親情牌”,算是打對了。
“原來這裏是先皇後娘娘的故苑,是妾身唐突了。”她低聲說。
“你很想念你的祖母?”他突然問。
“是。”她點了點頭,這次是真情流露,“祖母是這世上,最疼我的人。”
他沉默了。許久,他才轉過頭來,對她說道:“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記住,以後不要再來這裏了。”
“是,妾身遵命。”她恭敬地行禮。
“嗯。”他應了一聲,不再看她,轉身負手,繼續望著那滿樹繁花,身影又透出那份清冷的孤寂。
楚未尋知道該走了,再待下去就過猶不及。她帶著采月,悄無聲息地退出了玉蘭林。直到走出很遠,她才敢回頭看一眼。那個月白色的身影依舊站在樹下,孤寂又落寞。
她長舒一口氣,方才的緊張盡數散去,隻覺像是剛打完一場硬仗。雖然中間出了點小插曲,但結果是好的。他記住她的名字了,也知道了她是個“孝順”又“有趣”的人。初步印象,算是成功留下了。她的抱大腿計劃,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楚未尋心情大好,腳步都輕快不少。就在她哼著小曲,準備回宮躺平的時候,迎麵撞上一隊行色匆匆的太監。
為首的是貴妃宮裏的大太監,李總管。楚未尋的好心情瞬間消失,有了不好的預感。
李總管看到她,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玩味。他停下腳步,對楚未尋行了個禮:“給楚婕妤請安。”
“李總管客氣了。”她連忙回禮,“總管行色匆匆,可是有什麽要事?”
李總管瞥了她一眼,聲音壓低了幾分:“張修容的事,鬧得宮裏人心惶惶。婕妤倒是有閑情逸致,來此地賞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