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張修容果然沒了,我這該死的預言家體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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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總管那張笑得跟菊花似的臉,在楚未尋眼裏,比哭還難看。
他身後跟著幾個小太監,手裏都空著,看樣子不是路過,是特意來堵她的。
這老狐狸,是貴妃的心腹,張修容剛死在他主子手上,他這會兒跑來自己麵前說風涼話,安的什麽心?
是試探?還是警告?
楚未尋心裏飛快地轉著念頭,麵上卻裝出受寵若驚的模樣,連忙又福了福身。
“總管說笑了,我這攬月軒偏僻得很,平日裏冷冷清清的,我就是出來走走,透透氣。哪有什麽閑情逸致。”她把姿態放得很低,聲音也軟軟的,顯出人畜無害的樣子。
“哦?是嗎?”李總管的眼神在她身上打了個轉,那目光像是帶著鉤子,要把她從裏到外都看個通透,“咱家可是聽說,張修容下午才去過婕妤的攬月軒,怎麽,婕妤沒跟張修容多聊聊?”
來了,正題來了。楚未尋心頭一緊。這事兒瞞不住,當時張修容鬧得那麽大聲,周圍的宮人肯定都看見了。她要是說沒見著,那就是撒謊。
“總管明鑒。”楚未尋麵上露出為難的神色,輕輕咳了兩聲,臉色更白了三分,“不瞞總管說,我這身子骨不爭氣,自小就弱。下午張修容來的時候,我正頭暈得厲害,實在是沒力氣招待,就跟修容告了罪。沒想到……沒想到修容她……唉。”
她歎了口氣,眼圈說紅就紅,演技渾然天成。既解釋了自己為何沒跟張修容深交,又表達了對她死亡的“惋惜”,還順便強調了自己“病弱”的人設。
完美。
李總管眯著眼睛看了她半天,似乎在判斷她話裏的真假。
一個剛入宮的新人,麵對他這個貴妃宮裏的總管,沒有半分慌亂,應對得滴水不漏,這份心性,可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麽簡單。
“婕妤倒是好福氣。”李總管笑了,隻是那笑意不達眼底,“身子不適,倒是恰好躲過了一場是非。咱家瞧著,婕妤是個有福之人,往後的日子長著呢。”
這話聽著是誇獎,可楚未尋聽出了裏麵的警告意味。
“躲過一場是非”,不就是在點她,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那點小聰明。
“往後的日子長著呢”,不就是在說,別高興得太早,以後給我小心點。
“借總管吉言了。”楚未尋垂下頭,恭順地回答,“我膽子小,也怕惹事,隻求能安安穩穩地在宮裏過日子,別的什麽都不敢想。”
她這番話,就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場,我就是個鹹魚,沒野心,你們鬥你們的,別帶上我。
李總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說什麽,皮笑肉不笑地擺了擺手:“行了,天色不早了,婕妤早些回宮歇著吧,咱家也該回去複命了。”
“恭送李總管。”
楚未尋一直維持著行禮的姿勢,直到李總管一行人走遠了,她才慢慢直起身子,後背的裏衣,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跟這些宮裏的老油條打交道,比寫一份項目計劃書還累。
“小主,您沒事吧?”采月扶著她,聲音都在發抖,“那李總管的眼神,好嚇人。”
“我沒事。”楚未尋搖了搖頭,看了一眼李總管離去的方向。
這老狐狸頭頂的倒計時,還有十幾年,也是個能活的。看來貴妃的地位,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裏,都相當穩固。
回到攬月軒,楚未尋剛坐下喝了口水,外麵就傳來了消息。去各宮傳話的小太監,尖著嗓子,把張修容衝撞貴妃,被賜三尺白綾的事情,當成一樁奇聞異事,在宮裏傳得沸沸揚揚。過程跟她猜的差不多。
張修容仗著自己位份高,家世也不錯,在新晉妃嬪裏橫著走慣了。去給貴妃請安的時候,大概也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言語間衝撞了貴妃。
貴妃是什麽人?在宮裏經營多年,根基深厚,正愁沒個立威的對象呢。張修容自己撞到槍口上,正好成了那隻被殺給猴看的雞。
皇帝那邊呢?毫無反應。一個工部侍郎的女兒,死了也就死了,為了她去駁貴妃的麵子,不值當。這就是後宮,人命比紙還薄。
楚未尋聽著外麵傳來的各種議論聲,心裏一陣發冷。
她端起茶杯,想再喝口水壓壓驚,卻發現采月正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
那眼神裏,有恐懼,有震驚,但更多的,是看神仙般的敬畏。
楚未尋心裏歎了口氣,得,她就知道會這樣。
“小主……”采月的聲音都在飄,“張修容……真的……真的就沒了……”
楚未尋放下茶杯,抬眼看著她,神色平靜:“我下午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這宮裏,每天都在死人。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可是……可是您……您下午就說她……”采月結結巴巴,後麵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我說她什麽了?”楚未尋看著她,“我說她那種性格,在宮裏活不長。這叫審時度勢,叫洞察人心。怎麽,你還真以為我能未卜先知?”
她語氣平淡。采月被她看得一個哆嗦,連忙低下頭:“奴婢不敢,奴婢隻是……隻是覺得小主您太厲害了。”
“不是我厲害,是她自己蠢。”楚未尋淡淡地說,“在這宮裏,最要不得的,就是蠢。你把今天的事情記在心裏,以後我們行事,要更加小心。離那些看起來快要倒黴的人,遠一點,再遠一點。”
“奴婢記住了!”采月用力點頭,看楚未尋的眼神,已經從敬畏變成了死心塌地的崇拜。
在她看來,自己的小主已非凡人。這哪裏是未卜先知,分明是神機妙算。跟著這樣的小主,以後肯定能活得長長久久。
楚未尋看著采月那閃閃發光的眼神,無奈地搖了搖頭。算了,她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隻要她別到處亂說,把自己當成活神仙供起來,也比當成妖孽要好。
這該死的預言家體質。
她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
從見到皇帝和臨安王,到張修容之死,再到與李總管的交鋒。每一步,都像是在走鋼絲。
她閉上眼,臨安王那張溫潤俊美的臉,和他頭頂那三個明晃晃的問號,又浮現在腦海裏。今天在玉蘭林,雖然出了點小意外,但總歸是讓他記住自己了。
隻是……誤闖禁地這個錯處,會不會讓他對自己印象不好?
他最後那句“不知者無罪”,到底是真心話,還是場麵話?
楚未尋翻來覆去,心裏一點底都沒有。抱大腿之路,才剛剛開始,就走得這麽艱難。
這古代的職場,比現代的還難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