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各方反應,一個不簡單的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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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內,燈火通明。
承平皇帝皇甫琰剛批完一摞奏折,揉了揉眉心。大太監王德全立刻躬身上前,將一杯溫熱的安神茶遞到他手邊。
“陛下,夜深了,該歇著了。”
皇甫琰嗯了一聲,接過茶杯,卻沒有喝,隻用杯蓋輕輕撥弄著浮在水麵的嫩葉。
“今天後宮,有什麽事嗎?”他問話的語氣很隨意。
新帝登基,前朝後宮盤根錯節,他需要掌控一切動靜。
王德全的身子彎得更低了些,小心翼翼地回話:“回陛下,今天宮裏出了件事。新晉的張修容,去給貴妃娘娘請安時,言語不敬,衝撞了貴妃娘娘,被……被貴妃娘娘賜了三尺白綾。”
“哦?”皇甫琰的動作停住,抬了抬眼皮,“貴妃處置的?”
“是。”
“張修容的父親,是工部侍郎張敬?”
“陛下聖明,正是。”
皇甫琰沉默了片刻,將茶杯放到一邊,聲音平淡得聽不出情緒:“知道了。”
一個侍郎之女,還不值得他為了這點小事去敲打貴妃。貴妃的母家在軍中頗有勢力,是他眼下需要倚重的力量。王德全見皇帝並無怒意,心裏才鬆了口氣,又繼續稟報:“還有一事,奴才覺得有些意思。”
“說。”
“這張修容在去貴妃宮裏之前,曾去過新晉楚婕妤的攬月軒,似乎是想給楚婕妤一個下馬威。”
皇甫琰眉梢微微挑起,終於流露出一點興趣:“結果呢?”
“結果,楚婕妤稱自己身子不適,頭暈得厲害,閉門謝客了。張修容碰了一鼻子灰,這才憋著一肚子火去了貴妃那裏。”王德全將打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稱病?”皇甫琰想起了那個在殿前總是低著頭,說自己愚鈍識不得幾個字的女子。
忠勇侯府的嫡女,飽讀詩書,卻自稱愚鈍。身子嬌弱,卻能剛剛好地躲開麻煩。這可不像是一個普通的十六歲少女。
“有點意思。”皇甫琰唇角有了些笑意,“朕記得她,就是那個忠勇侯的女兒,楚未尋。”
“陛下好記性。”王德全連忙奉承。
“一個剛進宮的新人,就知道趨利避害,審時度勢。看來,這忠勇侯教女有方。”皇甫琰的話聽不出是褒是貶,“去查查,她是不是真的病了。”
“是,奴才遵旨。”王德全躬身退下。
皇甫琰的手指在光滑的紫檀木桌案上輕輕敲擊著,目光深遠。後宮裏,他不怕有心計的女人,就怕看不透的女人。
這個楚未尋,像一團還沒散開的晨霧,讓他產生了一探究竟的欲望。
與此同時,臨安王府書房裏,同樣亮著一盞孤燈。
皇甫策正臨窗而立,看著窗外一株在夜色中靜默的海棠。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單膝跪地。
“主上。”
“說。”皇甫策沒有回頭,聲音清冷。
“宮裏傳出消息,張修容死了,貴妃賜死的。”黑影的聲音嘶啞,是常年不見光的影衛所特有的音色。
“嗯。”皇甫策的反應很平淡,仿佛聽到的隻是死了一隻無關緊要的螞蟻。
“另外,張修容死前,去過楚婕妤的住處,被楚婕妤以病弱為由,擋在了門外。”
聽到“楚婕妤”三個字,皇甫策挺拔的背影才有了些微的變化。他轉過身,月光透過窗欞照在他俊美的臉上,那雙平日裏看誰都溫潤的眸子,此刻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墨色。
“她病了?”
“回主上,屬下查過,太醫院並無楚婕妤的問診記錄。她宮裏的宮女說,是吹了風,有些頭暈,並未請太醫。”
皇甫策的嘴角,慢慢浮現淺淡的笑意。那笑意很淺,卻讓他整個人都生動起來,也危險起來。
“有意思。”
他想起了今天在玉蘭林裏,那個跪在地上的女子。明明怕得身子都在發抖,起來前卻還記得拍一拍膝蓋上沾染的塵土,那份骨子裏的體麵和鎮定,有趣得很。
明明穿著一身素雅寡淡的衣裙,卻怎麽也掩不住那一身清透的光華。明明說著思念祖母的感傷話語,一雙眼睛卻清澈得沒有雜質,像是在完成一個精心準備的功課。
他本以為,她隻是一個比旁人多了點小聰明,想在這後宮裏攀高枝的普通女子。
現在看來,是他想錯了。她入宮第二天就避開了一場殺身之禍,這絕不是“小聰明”三個字能解釋的。
要麽,她背後有高人指點。要麽,她自己,就是那個高人。
“繼續盯著。”皇甫策吩咐道,“她在宮裏的一舉一動,我都要知道。”
“是。”黑影應聲,身形一閃,便融入了夜色,再無蹤跡。
皇甫策走到書案前,提起筆,在一張幹淨的宣紙上,寫下了三個字。
楚未尋。
他看著那三個秀逸的字,眼中的笑意更深了。皇兄的後宮裏,總算進了一個不那麽無趣的人。
這盤棋,似乎越來越好玩了。
楚未尋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兩個全天下最尊貴的男人給盯上了。她一覺睡到自然醒,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昨天的疲憊和緊張一掃而空。
“小主,您醒啦。”采月端著水盆進來,臉上帶著喜色,“內務府的公公方才來傳話,說是今天會派兩個新的宮女過來伺候您。”
“新的宮女?”楚未尋愣了一下。
她現在隻是個婕妤,住在偏僻得鳥不拉屎的攬月軒,按規製,身邊有一個大宮女采月,再配兩個做粗活的小丫頭也就頂天了。
怎麽會突然加派人手?
“是啊,奴婢也奇怪呢。”采月一邊伺候她梳洗,一邊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八卦道,“聽那公公說,好像是……好像是陛下親自下的口諭。”
“陛下?”楚未尋手裏的烏木梳子差點掉下來。
搞什麽鬼?皇帝日理萬機,突然關心起她這個小婕妤的人員配置問題?他是太閑了嗎?
她心裏警惕起來。事出反常必有妖。這皇帝,不會是發現什麽了吧?還是說,昨天張修容的事情,讓他對自己產生了懷疑,所以明著是賞賜,暗地裏是派兩個人過來監視自己?
楚未尋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最大。她這鹹魚還沒躺熱乎呢,就要開始新一輪的職場危機了?
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一張臉皺得像顆核桃。
這宮鬥劇的難度,是不是有點超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