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貴妃的敵意,新人太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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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未尋回到攬月軒時,整個人都有些恍惚,像是剛從一場高壓麵試中逃離,靈魂還在半空中飄著。一進院子,流年和采月就迎了上來。
“小主,您沒事吧?陛下沒有為難您吧?”采月扶住她,聲音裏滿是擔憂,還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生怕她真的病倒了。
流年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她懷裏抱著的幾本明黃色錦緞包裹的書上,眼睛發亮:“老板,這是什麽?大老板給你發的年終獎?”
楚未尋把那幾本沉甸甸的“賞賜”往石桌上一放,發出一聲悶響,那聲音沉悶,讓她心裏也跟著煩躁起來。
“年終獎?這是催命符。”她無力地坐進椅子裏,感覺身體裏的力氣都被養心殿那厚重的檀香抽空了。
她把養心殿裏的對話,有選擇地複述了一遍。
采月聽得發怔,在她看來,陛下賞賜孤本,還命小主研讀,這是天大的恩寵,是旁人燒高香都求不來的機緣。
流年卻立刻聽出了其中的門道,她的小臉嚴肅起來。
“這皇帝心眼比針尖還小!”她壓低了聲音,語氣裏滿是忿忿,“他哪是賞你書,分明是給你下套!他就是不信你的說辭,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三天後讓你匯報心得,你說得太好,他就認定你深藏不露,野心勃勃;你說得不好,他又覺得你在敷衍他,是欺君。這不就是‘證明你媽是你媽’嗎?一個無解的死局!”
楚未尋生無可戀地點了點頭:“你總算說到點子上了。我現在就是那風箱裏的小老鼠,兩頭受氣,跑都跑不掉。”
“那怎麽辦啊?”采月的聲音都發顫了,快要哭出來,“要不……奴婢去求求陳婕妤?她家是書香門第,對這種事肯定有辦法。”
“不行。”楚未尋當即否決,“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插手,尤其是陳婕妤。我剛得了她的好處,轉頭就去求她幫忙應付皇帝,這算什麽?皇帝會怎麽想?陳婕妤又會怎麽想?隻會覺得我這個人功利心重,是個隻懂索取,不值得深交的麻煩精。”
她和陳婕妤是盟友,但盟友關係更需要小心維持。她不能表現得太無能,也不能顯得太有目的性。
“那……那到底該怎麽辦啊?”采月六神無主,急得團團轉。
楚未尋煩躁地用手扯了扯頭上沉重的發飾,感覺心裏一團亂麻:“我怎麽知道怎麽辦?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三天後我就跟他說,這書上的字太深奧,臣妾愚鈍,一個都不認識。”
“別啊老板!”流年連忙攔住她,“那不就是明著跟大老板對著幹嗎?他一生氣,直接把你拖出去優化了怎麽辦?”
楚未尋長長歎了口氣,把臉埋在手心裏。她感覺自己快要被這本《山海經》逼瘋了。
就在攬月軒主仆三人愁眉不展時,皇帝賞賜楚婕妤宋版孤本《山海經》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後宮的每一個角落。
這消息在後宮引起的震動,比之前淑妃倒台那件事更大,也更微妙。
扳倒淑妃,可以說楚未尋運氣好,有陳家在背後撐腰。可這次,是皇帝主動的,單獨的,意味深長的賞賜。賞的還是他自己都十分珍視的孤本。
這意味著,楚婕妤這個人,已經真正入了皇帝的眼。
一時間,後宮這潭看似平靜的水麵下,暗流再起。有人嫉妒,有人羨慕,更多的人在觀望。
儲秀宮內。
“啪”的一聲脆響,一隻上好的五彩琉璃盞在地上摔得粉碎。
宮女們嚇得齊刷刷跪倒在地,人人屏住呼吸,不敢出聲。
貴妃的胸口起伏著,那張向來美豔高傲的臉繃得很緊,五官都失了平日的從容。
“好,好一個楚婕妤!”她恨不得都要把後槽牙咬碎了,“本宮真是小看她了!一個剛入宮沒幾天的新人,先是借著陳家的手扳倒淑妃,現在又搭上了陛下!她想做什麽?想一步登天,騎到本宮頭上來嗎?”
她執掌後宮多年,雖有皇帝的敬重,但那更多是出於對她母家的倚重和製衡。她從未像現在這樣,感覺到危機臨近,還有被人挑釁的屈辱。這個楚婕妤,和宮裏其他那些隻知爭風吃醋的女人不同,她手段高明,還懂得偽裝。
“娘娘息怒,為一個剛冒頭的小蹄子,氣壞了您自己的身子,可不值當。”旁邊一個穿著修容品級宮裝的女子,連忙上前,柔聲勸慰。這位祺修容是貴妃的遠房表妹,一向以貴妃馬首是瞻。
“息怒?本宮怎麽息怒!”貴妃一掌拍在桌子上,滿頭的珠翠都在晃動,“你看看她那副樣子,整日不是稱病就是躲懶,一副與世無爭的病弱模樣,背地裏卻把所有人都算計了進去!陛下也是,被她那張狐媚臉給迷了心竅,連孤本都賞下去了!本宮進宮這麽多年,何曾見過陛下對誰這般上心過?”
祺修容心思一動,湊到貴妃耳邊,低聲獻策:“娘娘,依臣妾看,這個楚婕妤,越是受寵,就越是好對付。”
“哦?”貴妃挑眉看她。
“她現在風頭太盛,不知有多少人眼紅呢?她又不像陳婕妤,有太傅府做靠山。那個忠勇侯府,聽著名頭響,早就沒落了,不過是個空架子。陛下現在對她,不過是一時新鮮。咱們不必親自動手,隻要稍用手段,讓她在最得意的時候犯個大錯,惹得陛下厭煩,她就再也翻不了身了。”祺修容的聲音放得很低,每個字都透著算計。
貴妃沉默片刻,眼中的火光斂去,神色轉為冷峻。祺修容說得對,捧得越高,摔得越慘。她現在要做的,不是立刻去打壓楚未尋,那隻會顯得自己沉不住氣。她要做的,是給楚未尋再添一把火,讓她爬得更高,高到所有人都容不下她。
“你說的有道理。”貴妃端起宮女新換上的茶,用杯蓋輕輕撥開浮沫,“一個新人,剛得了點恩寵,就不知天高地厚,是該好好教教她宮裏的規矩。”
她沒有明說要怎麽做,但祺修容已經完全明白了。
“娘娘放心,這點小事,交給臣妾來辦就是了。”祺修容笑了起來,頗為自得,“定要讓那位楚婕妤明白,這宮裏,究竟何為尊卑。”
貴妃滿意地點了點頭,抿了一口茶。她要讓所有人都看看,這後宮,到底是誰說了算。
楚未尋並不知道,一場更大的風波正等著她。她正對著那本如同天書的《山海經》發愁。書是用古篆體寫的,字體繁複,她費力辨認,看懂一頁,比跑上幾裏地還累人。
“這都畫的什麽玩意兒?”她指著書上一隻長著九個腦袋的鳥,向流年吐槽,“這確定不是什麽外星異種嗎?古人的想象力也太豐富了,精神狀態領先我們幾千年。”
流年湊過來看了一眼,然後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開始了自己的表演。“此鳥名叫九鳳,乃神鳥也!見則天下大安!”她一邊說,一邊張開雙臂,模仿鳥兒飛翔的樣子,在屋裏轉了一圈,差點撞到桌角。
楚未尋給了她一個嫌棄的眼神:“你夠了啊,別在這兒犯戲癮。我現在看這本書,頭都大了。”
“老板,我覺得這是個機會啊!”流年停下來,興奮地說,“你想啊,皇帝讓你匯報心得,你就可以借著解讀這些神獸,來表達你的政治觀點!比如,你說這個九鳳代表九五之尊,天下大安,這不就是在吹捧大老板的豐功偉績嗎?”
“我不想奉承他,我隻想他趕緊忘了我這個人。”楚未尋把書一合,扔在桌上,“算了,不看了,再看腦子要宕機了。我要出去走走,透透氣。”
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再看下去,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把這本價值連城的孤本給撕了。
“我陪您去。”流心立刻站起來,麵無表情地把桌上最後一塊棗泥酥塞進嘴裏,腮幫子鼓鼓的。
楚未尋帶著兩個宮女,信步走出了攬月軒。她想尋個清靜的地方,好好理一理思路,想想三天後到底該怎麽應付皇帝。
然而,她想尋個清靜,卻總有人不讓她如願。
在去往禦花園的必經之路上,一行華服的宮人迎麵而來,為首的女子穿著一身品級不低的修容宮裝,臉上掛著笑,可那笑意半點沒到眼睛裏,徑直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楚未尋抬眼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