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後宮吃瓜組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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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婕妤送的那隻香囊被楚未尋貼身收好。這是一枚沉甸甸的砝碼,將她徹底按在了這盤棋上,讓她有了重量,也讓她再也無法假裝自己隻是個路過的看客。
比起宮裏這些湧動的暗流,一份迫在眉睫的口頭述職報告,更讓她寢食難安——那該死的《山海經》讀後感。
一想到要當著皇甫琰那個陰晴不定的男人,發表自己的讀書心得,她就覺得太陽穴都在一下下地脹痛。這感覺,比她上輩子連續熬夜三天,給最難纏的甲方趕一份漏洞百出的項目方案還要折磨人。
就在楚未尋對著那本天書愁得發絲都快掉光時,後宮的另一處,景陽宮的暖閣裏,瓜子殼清脆的破裂聲此起彼伏。
“你們是沒瞧見!德妃娘娘那話,句句都裹著蜜,針卻藏在裏頭!”說話的是柳充容,她生得一張討喜的圓臉,眼睛亮晶晶的,此刻正磕開一顆瓜子,嚼得嘎嘣脆,眉飛色舞地描述著今天在長樂宮請安時的戰況。
“嫻妃娘娘也不是省油的燈,就那麽輕飄飄幾句話,四兩撥千斤,直接把德妃娘娘給噎了回去,那臉上的笑喲,都快掛不住了!”
坐在她對麵,性子有些膽小的何充媛聽得手心冒汗,不住地拍著胸口:“太嚇人了。她們兩位娘娘,怎麽突然就……”
“這有什麽突然的。”為首的範充儀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她父親在都察院任禦史,人也繼承了幾分洞察世事的機敏。她放下茶杯,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發出清脆的聲響。“傻妹妹,你當她們真是為了一支步搖?那話,都是說給咱們那位新晉的楚婕妤聽的。”
柳充容和何充媛的動作都停住了,隨即像是想通了什麽。
“範姐姐是說,德妃和嫻妃,都想拉攏楚婕妤?”柳充容的眼睛更亮了,手裏的瓜子都忘了嗑,這瓜可比單純的妃嬪鬥嘴要有嚼頭多了。
“不然呢?”範充儀的語調平緩,卻帶著一種看透全局的篤定,“你們想,這個楚婕妤,一進宮就得了陛下的青眼。人瞧著病病歪歪,不聲不響,可幹出來的事,哪一件是省油的?輕巧躲開張修容的禍事,不動聲色地就把風頭正盛的淑妃給扳倒了。這份手段,誰看了不眼熱?”
她繼續分析道:“現在,德妃和嫻妃都想讓她站隊,去對付貴妃。可她倒好,兩邊送上門的橄欖枝,都給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
“都拒了?”何充媛的嘴巴張成了個小小的圓形,“她膽子也太大了!那不是把兩位娘娘都得罪了嗎?”
“這才是她聰明的地方,也是她最危險的地方。”範充儀的語調裏帶著幾分欣賞,“她以為兩不得罪就能置身事外,卻不知,她這種不站隊的行為,在德妃和嫻妃那種人看來,就是最大的不確定因素,是待價而沽。”
“所以她們今天在太後宮裏當眾吵那一架,就是做給楚婕妤看的,也是做給宮裏所有人看的。那意思再明白不過:這個人,我們都看上了,但她不識抬舉。”
柳充容聽得連連點頭,一臉“就是這個理”的表情:“沒錯沒錯!我當時就坐在楚婕妤不遠處,我看見她了!你們猜她什麽反應?”
“什麽反應?嚇得臉都白了?”何充媛緊張地問。
柳充容搖了搖頭,臉上浮現出一種古怪的神情,她學著楚未尋的樣子,懶洋洋地垂下眼皮,聲音也放得輕而飄忽:“她就坐在那兒,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麽。後來兩位娘娘吵得最凶的時候,她抬起頭看了一眼,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場跟自己毫不相幹的戲。我甚至覺得她有點嫌煩?”
“嫌煩?”範充儀和何充媛都有些意外。
“對,就是嫌煩。”柳充容很肯定地說,“一點兒害怕的樣子都沒有。就那種‘你們好吵,耽誤我發呆了’的感覺。那眼神掃過來,清清淡淡的,看得我心裏都空了一下。”
景陽宮裏安靜了一瞬。
三個人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相同的驚奇與猜測。
範充儀忽然笑了,她閑適地往椅背上一靠,手指把玩著一枚茶蓋,語氣裏帶上了幾分玩味:“有意思,真有意思。我進宮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人。你說,她到底是真的人淡如菊,還是在下一盤我們都看不懂的大棋?”
“誰知道呢?不過我算是看明白了,”柳充容把瓜子殼往盤子裏一扔,下了個結論,“這位楚婕妤,絕對不是池中之物。咱們以後,怕是有不少好戲能看了。”
何充媛聽著她們的分析,心裏七上八下的,還是有些擔憂地小聲說:“可她現在把貴妃,德妃,嫻妃都得罪了,以後在宮裏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吧?”
“不好過,才更有看頭。”範充儀的眼睛亮了起來,像發現了什麽新奇的玩具。她看著窗外,天色漸晚,夜幕正在一點點吞噬天邊的霞光,像是在預感某種風波的來臨,那種看戲不嫌事大的期待感讓她的聲線都揚了起來:“我倒覺得,這死水一潭的後宮,馬上就要因為她,變得熱鬧起來了。”
楚未尋自然不知道,在她為了應付皇帝而焦頭爛額的時候,自己已經有了一批忠實的“事業粉”,或者說“瓜粉”。她們正搬好了小板凳,嗑著瓜子,興致勃勃地準備圍觀她接下來的職場生涯。
她隻知道,再不想出辦法,明天等待她的,就是一場無法預料的審判。
“流年……”她有氣無力地喊了一聲,聲音輕得像羽毛。
“在呢老板!”流年像上了發條的兔子一樣湊過來,精神百倍,“有什麽吩咐?是要我幫您提前模擬一下明天的匯報,還是需要我給您來一段祝您成功的freestyle?”
楚未尋用一種生無可戀的眼神看著她,擺了擺手。
她的腦子裏,把所有的選項都過了一遍。既然怎麽答都是錯,橫豎都是一死。
她心裏那根屬於社畜的弦,繃斷了。
她決定換個思路,給皇甫琰一個畢生難忘的“讀後感”。
“你去,幫我磨墨。”她抬起眼,眸中那份被逼到絕境的倦怠散去,轉而被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清亮所取代。
她停頓了一下,補充道:“多磨一點。”
“好嘞!”流年以為她終於要文思泉湧,奮筆疾書,立刻興衝衝地跑去磨墨,手臂揮舞得像個風車。
楚未尋看著硯台裏漸漸濃稠的墨汁,那黑色深不見底,像某種無法預知的命運。她接過筆,指尖觸到微涼的筆杆,心裏徹底平靜下來。
“老板,墨磨好了,又黑又亮!”流年端著硯台,一臉求表揚。
楚未尋沾了沾墨,在宣紙上落下第一個利落的筆觸。
“這墨,”她輕聲說,像是在對自己宣告,“夠我畫一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