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的指尖離風鈴草還有三寸，空氣像是凝住了。那株藍草微微晃動，花苞閉合，根係纏著妖獸後頸的毛發，像一根繃緊的弦。妖獸趴在地上，紅眼死死盯著他，喉嚨裏滾出低沉的咆哮，前爪在石頭上劃出幾道淺痕。
    他沒收回手。
    掌心滲出一層冷汗，但他沒擦。他知道，隻要退一步，這草就會縮回石縫，妖獸會徹底掙脫，而他，再沒有第二次機會。
    “我不奪你自由，”他聲音很輕，幾乎被溪水聲蓋過，“隻求共生。”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猛地咬破指尖，血珠湧出，沒直接滴向草葉，而是落在自己掌心。他用血在掌心快速畫出一道符文——昨夜係統激活時，界麵一閃而過的“血契初式”。線條歪斜，卻完整。他記得那紋路的走向，像一道鎖鏈，又像一道門。
    妖獸的耳朵動了。
    它察覺到了什麽。
    紅光在瞳孔裏暴漲，肌肉猛然繃緊，後腿一蹬，整個身子如離弦之箭撲來，利爪直取咽喉。
    秦昊沒動。
    他不能動。血契未成，手印未結，此刻閃避，前功盡棄。
    就在利爪離他脖子還有一寸時，懷裏的裂損靈晶突然發燙，燙得他胸口一縮。緊接著，腦海中“嗡”地一聲，一道半透明界麵猛地彈出：
    “檢測到宿主生命危急，自動激活防禦協議！”
    一道金芒從靈晶位置炸開，瞬間在他身前凝成半圓光盾。妖獸的爪子狠狠撞上光盾，轟然爆響，金紋四裂，震得秦昊耳膜發麻，胸口像是被鐵錘砸中，喉頭一甜，但他死死咬住牙，沒後退半步。
    光盾表麵浮現出一串數字：能量剩餘：43
    妖獸被震退半步，落地後立刻低吼，前爪在地上一刨，再次蓄力。風鈴草的藍光在這時驟然變暗，根係微微抽動，像是要鬆開妖獸，退回到石縫深處。
    秦昊左手一麻，整條手臂像是被雷擊過，但他沒鬆手。他盯著光盾，忽然將畫好符文的血掌猛地拍在盾麵上。
    “以血為引，借你屏障！”
    金盾一震，表麵的裂紋竟短暫凝固，光芒微微回穩。血契符文與光盾接觸的瞬間，仿佛產生了某種共鳴，金芒流轉，竟撐住了下一波衝擊。
    妖獸的第二擊撞上來，光盾劇烈震蕩，裂紋再次蔓延，能量條跳到21。
    秦昊借著反震之力，身體往前一衝，右手直撲風鈴草花苞。指尖終於觸到那冰涼的藍葉，血珠順著指腹滲入，沿著葉片紋路迅速蔓延。
    刹那間，藍光暴漲。
    一道細密的陣紋從接觸點炸開，順著風鈴草的根係疾速延伸，纏上妖獸後頸的毛發，像一道鎖鏈般勒進皮肉。妖獸猛然仰頭，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四肢抽搐，想要掙脫，但那紋路已經深入血脈，無法剝離。
    它第三次撲來，爪子撕裂空氣。
    光盾在撞擊的瞬間“哢”地碎裂，金芒四散，化作點點光屑消散在風裏。
    秦昊被震得整個人往後摔去，背撞上溪邊石頭，喉頭一甜，一口血湧到嘴邊，又被他強行咽了回去。他躺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右手卻還死死貼在風鈴草上，指尖的血不斷滲出，順著陣紋流入根係。
    藍光緩緩穩定下來，不再明滅不定。風鈴草的花苞輕輕一顫，頂端三顆鈴狀花苞中，最下方的一顆微微張開，發出一聲極輕的“叮”，像是風鈴被風吹動的第一響。
    妖獸趴在地上，紅眼中的凶光褪去，呼吸變得平穩，後頸的陣紋微微發燙，像是被烙印過。它沒再動，隻是低低嗚咽了一聲，像是認主，又像是妥協。
    秦昊慢慢坐起來，手指還在發抖。他低頭看了眼掌心，血契符文已經消失，但皮膚上留下了一道淡金色的印痕，像是一道閉合的鎖。
    他伸手，輕輕碰了碰風鈴草的葉片。
    藍光微閃，草身輕輕晃了晃，像是回應。
    他鬆了口氣，靠在石頭上，抬頭看了眼天色。太陽已經偏西，溪水泛著暗光，山裏依舊安靜，連鳥叫都沒有。他知道，這地方不能久留。契約剛成，陣紋還未完全穩固，萬一妖獸反撲，或者被人發現痕跡，麻煩就大了。
    他慢慢站起身，左手扶著石頭，右手將匕首從地上撿起。刀刃上還沾著一點引靈粉的殘渣，他用袖子擦了擦，重新纏好布條，插回腰後。
    風鈴草的根係緩緩從妖獸頸項上鬆開，但它沒縮回石縫，而是懸在空中，跟著秦昊移動的方向輕輕晃動。妖獸趴在地上，沒跟上來，隻是抬頭看著他，眼神裏沒了殺意，多了點說不清的東西。
    秦昊沒回頭。
    他沿著溪流往下走，腳步有些虛浮，但每一步都踩得穩。走到陣法縫隙處，他停下，從懷裏摸出那塊裂損靈晶。晶石表麵的裂縫似乎更深了，但貼在皮膚上，那股細微的拉扯感還在。
    他把它貼回手腕內側，穿過縫隙，重新回到藥田小徑。
    薄霧已經散了，泥土幹了些，腳踩上去有了聲響。他貼著田埂走，繞過枯死的火苔地，前方就是院牆。翻牆時左手一軟，差點摔下去，他咬牙撐住，翻過去，落在院子裏。
    院子還是老樣子，牆角堆著幾塊碎瓦，窗紙破了個洞，風吹進來，桌上的油燈晃了晃。
    他走到床邊，坐下，從懷裏把風鈴草拿出來，放在床頭的木匣上。藍光映在木紋上，像一層薄霜。他盯著它看了幾秒，忽然伸手，把木匣蓋子合上。
    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踩在泥地上，很輕，但頻率很穩。
    秦昊猛地抬頭，看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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