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從泥地裏抓起那枚染血的令牌，手指在刀紋上摩挲了一瞬。張大山還在喘，喉嚨裏發出粗重的聲響，像是被水嗆過還沒緩過來。他沒再說話，把令牌塞進懷裏，撐著膝蓋站起身。
    左臂的黑線已經爬到肩頭，皮膚底下像有鐵絲在擰，每一次呼吸都牽著筋骨發冷。他低頭看了眼手臂，藤蔓纏得更緊了些，勒出幾道紅印，勉強壓住了蔓延的勢頭。可他知道，這隻是拖時間。
    “走不動了。”張大山趴在地上，手撐著泥水，試了兩次都沒能站起來。
    秦昊沒回頭，“你不用走。”
    他掐了下眉心，係統信號剛恢複，界麵跳出來一行字：【左臂契約汙染度68，陰寒侵蝕中，建議立即淨化】
    他直接關掉提示。現在沒空處理這個。腦子裏過了一遍剛才的腳印、那枚血刀會的令牌，還有護礦隊反常的動向。這些事都繞不開一個地方——家族倉庫。
    而他需要去的，不隻是倉庫。
    赤霄劍還在背上，劍鞘微微發燙。從瀑布出來後它就不太對勁，像是憋著一口氣，隨時要炸出來。
    他扶起張大山，用地行藤在兩人之間拉了條牽引線，低聲道：“我送你到林子外，你自己回礦工營，別走大路。”
    張大山想說什麽，被他一把按住肩膀，“別問，照做。”
    藤蔓一收，兩人在林間穿行。樹影掠過臉側，風從高處灌下來，吹得衣角啪啪作響。二十分鍾後，秦昊把人放在一處坡道口，確認周圍沒人，轉身就走。
    張大山在後麵喊了句什麽，他沒聽清，也沒停。
    住處離得不遠，但回去的路上，赤霄劍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錯覺。他腳步一頓，背上那股熱意猛地躥高，劍鞘燙得幾乎握不住。他靠住一棵樹，右手反手抽出三寸劍身。
    血紋。
    整把劍上浮出密密麻麻的暗紅紋路，像是幹涸的血河，還在緩慢蠕動。劍尖微微抖動，發出一種極低的嗡鳴，像是餓狠了的野獸在喉嚨裏低吼。
    他趕緊把劍插回鞘中，掌心全是汗。
    剛推開屋門，赤霄劍自己跳了出來，哐當一聲砸在地上，劍身彈起半尺高，血紋亮得刺眼。
    係統警報瞬間炸響：【警告！赤霄劍靈能量枯竭，需補充高純度玄鐵，否則48時辰內將反噬宿主！】
    秦昊盯著地上的劍，沒動。
    反噬？這玩意兒還能反過來咬他？
    他蹲下身，把玄冥石從懷裏掏出來，放在劍旁邊。剛一接觸，劍身猛地一震，血紋劇烈跳動，隨即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像是被燙到一樣，整把劍橫著彈開半丈遠。
    係統提示更新：【屬性相斥，玄冥石無法替代玄鐵】
    他皺眉。果然不行。
    腦子裏忽然閃過礦洞裏的畫麵——張大山說二長老和血刀會有交易，十二處地點，其中一處就是家族倉庫的暗門。當時他讓張大山帶玉簡去找爺爺，自己斷後。後來岩壁炸開，他沒看到後續，但腳印和那枚血刀會的令牌已經說明問題：二長老的人進過倉庫，而且動作很快。
    封倉庫，換守衛，清理痕跡。
    可再嚴的封鎖，也總有破綻。
    他抓起赤霄劍，重新綁回背上。劍身還在發燙，但比剛才安靜了些。他能感覺到，它在等，等一口吃的。
    玄鐵礦，隻有倉庫有。
    他摸出隱氣玉佩，貼在胸口。這東西剛才在水下失靈過一次，現在能不能用還不知道，但總得試試。
    天快黑了。秦家後山巡邏換崗的時間是戌時三刻，前後有半柱香的空檔。他記得倉庫東南角的牆去年塌過一次，後來草草補了，磚石鬆動，瘦點的人能鑽進去。
    他沒走正門，繞到後山斷崖，順著藤蔓滑下去。地行藤在前方探路，纏住樹根和岩縫，一點點往前送信息。三裏路，走了近一個時辰。
    倉庫出現在視野裏時，外麵果然貼了封條，朱砂寫的“禁入”兩個字還沒幹透。四角掛著守衛的燈籠，但人影稀疏，顯然是故意擺樣子。
    他伏在坡上，等了十分鍾。巡邏的兩人剛轉過東牆，地行藤立刻探出細根，在磚縫裏一寸寸摸索。東南角的牆果然有裂口，外層磚掉了半塊，露出裏麵的夯土層，勉強能塞進一個人。
    他收了藤，貼著玉佩往牆根挪。
    靠近的瞬間，玉佩微微發涼，但沒報警。他鬆了口氣，蜷身鑽了進去。
    裏麵堆著幾大筐礦石，角落裏一摞黑鐵錠，泛著冷光。他一眼就認出那是玄鐵，純度很高，還沒煉過。
    赤霄劍突然劇烈震動，整把劍從背上跳起來，劍鞘撞在牆上，哢的一聲裂了道縫。
    秦昊反應極快，立刻用地行藤在身前拉出三道屏障。可晚了。
    劍自己飛了出去，直奔玄鐵堆，劍身離礦石還有半尺，就猛地張開一股吸力，一塊拳頭大的礦石“嗖”地飛進劍身，瞬間被吞得幹幹淨淨。
    血紋開始變色。
    不是褪去，而是從暗紅轉成一種更深的赤紅，像是被重新點燃。劍身嗡鳴加劇，第二塊、第三塊礦石接連被吸過去，速度越來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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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昊沒敢靠近。他能感覺到劍周圍的空氣在扭曲，像是高溫下的熱浪，連地行藤都不敢靠得太近。
    第四塊礦石剛被吞下，劍身突然一頓。
    血紋停滯了一瞬，隨即整把劍劇烈震顫，像是卡住了。緊接著，劍尖對準他，緩緩抬起。
    他心跳一沉。
    反噬要來了？
    可就在下一秒，劍身“嗡”地一聲，血紋徹底碎裂，化作金線重新編織。整把劍從內到外泛出一層淡金色的光，像是熔化的金屬在流動。
    金紋成型的瞬間，劍尖垂了下去。
    它安靜了。
    秦昊緩緩上前，伸手握住劍柄。
    溫度還在，但不再是那種灼人的燙，而是像曬過太陽的鐵器，溫潤中帶著力量。他輕輕揮了一下，空氣裏劃出一道金痕，久久不散。
    係統提示跳出來：【赤霄劍完成階段性進階，血紋轉金，吞噬玄鐵後激活‘破煞’特性，可短暫斬斷陰屬性契約鏈】
    他盯著那行字，沒急著關。
    破煞？能斬契約鏈？
    他低頭看了眼左臂。黑線還在，但似乎……不動了。
    他試著用靈力衝了一下，原本像撞上鐵壁的阻滯感，這次竟然鬆動了一絲。
    他眯起眼。
    這劍，不止是吃飽了那麽簡單。
    外麵忽然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有人在牆外停了一下，低聲說了句什麽，然後走開了。
    秦昊沒動。他把赤霄劍收回鞘中，順手從礦堆裏抓了兩塊玄鐵塞進懷裏。剩下的他沒碰，動太多容易露餡。
    地行藤探路，確認巡邏間隙，他原路退出。
    鑽出牆洞時，懷裏的玄鐵壓著胸口，沉甸甸的。他剛站直，左臂突然一抽。
    黑線動了。
    不是蔓延，而是縮回去半寸。
    他愣了一下。
    還沒來得及細看，背後倉庫的燈突然全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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