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背靠藥房冰玉台，右腿從膝蓋到腳踝纏著滲血的布條，手抖得幾乎握不住瓷瓶。他擰開凝血膏的塞子，一股辛辣味衝進鼻腔，疼得他太陽穴直跳。膏體抹上裂口時像撒了鹽，但他沒吭聲，一層層裹緊，動作幹脆利落。
    老煉器師坐在角落木凳上，臉色灰白，呼吸比剛才穩了些。他盯著秦昊處理傷口，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說話。
    藥房外傳來腳步，由遠及近，在門口停了一瞬，又退走。秦昊眼角都沒抬，把空瓶塞回儲物袋，轉而取出兩個玉盒。打開後，一株焦黑的花杆和一節帶裂紋的竹子靜靜躺著。他指尖輕輕拂過，像是怕碰碎什麽，合上蓋子，放進桌上早已布好的小型陣法中央。
    陣盤微亮，靈力緩緩流轉。係統在他識海彈出提示：【養靈陣已啟動，爆炎葵、紫雷竹進入修複狀態，預計恢複周期：九十日】。
    他閉了閉眼，喉嚨幹得發緊。
    “你還撐得住？”老煉器師終於開口，聲音沙啞。
    “死不了。”秦昊答得幹脆，從懷裏摸出一張泛黃的圖譜，鋪在身前石桌上。紙麵符文黯淡，邊緣有燒灼痕跡，正是那張上古陣法圖譜。
    老煉器師湊近了些，眯眼打量，“這圖……我早年在宗門藏書閣見過殘頁，但沒這麽完整。”
    秦昊沒接話，隻問：“你能看懂？”
    “不全懂。”老人搖頭，“但有些激活手法還記得。這種古圖，得用特定頻率的真氣輕掃，像拂塵一樣，不能急。”
    秦昊把圖推過去，“你試試。”
    老煉器師伸手前頓了頓，“我真氣不多，可能隻能喚醒一部分。”
    “有總比沒有強。”
    老人點頭，掌心貼上圖譜一角，緩緩催動殘存真氣。一道微弱青光順著紋路遊走，像夜蟲爬過枯葉。起初毫無反應，三息後，圖中幾處符文忽然一顫，浮出半寸高的虛影，排列成環狀。
    秦昊瞳孔微縮。
    係統突然震動：【檢測到上古遺跡波動，坐標匹配度87，定位結果：秦家祖地禁製核心區域】。
    下一瞬，又一行字浮現：【進入條件：凝氣九層以上修為，未達標者觸發反噬概率98.6】。
    房間裏靜得能聽見玉盒裏靈植陣法的細微嗡鳴。
    老煉器師收回手，喘了口氣，“看出什麽了？”
    秦昊沒答，反而從頸間扯出一塊灰撲撲的玉佩，放在圖譜上方。玉佩一落，圖中某處坐標虛影輕輕一晃，竟與玉佩邊緣的刻痕對齊，發出極輕的“哢”一聲，像是鎖扣合上。
    “這是……”老人皺眉。
    “秦家祖傳的東西。”秦昊終於開口，聲音低，“小時候我娘說，這是血脈信物，能認回家。”
    老煉器師盯著那對齊的痕跡，臉色變了，“你確定這不是巧合？”
    “我不知道。”秦昊握緊玉佩，“但剛才那一聲，不是我弄的。”
    老人沉默片刻，搖頭：“我知道你想查什麽。可上古陣法不是擺設。那種級別的禁製，連築基強者都未必能破。你現在這狀態，進去就是送死。”
    秦昊低頭看著圖譜，手指從坐標虛影上劃過。那裏微微發燙，像是底下埋著火種。
    “我不急。”他說。
    老煉器師一愣。
    “我現在打不開門，破不了陣，連站久都費勁。”秦昊語氣平靜，“但我能等。”
    他將玉佩收回懷裏，圖譜卷起，塞進內袋。
    “等傷好了，等靈植恢複，等修為到九層。”他抬頭，“到時候，我不需要誰帶路，我自己走進去。”
    老煉器師張了張嘴，最終沒再勸。
    藥房外天色漸暗，風從窗縫鑽進來，吹得陣盤上的符紙輕顫。秦昊靠在冰玉台邊，閉目調息，呼吸雖淺但穩定。他知道今晚睡不了多久，明天還得去族務堂報備，還得應付長老問話。但現在，他隻想讓腦子空一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傳來一聲輕響，像是有人碰倒了藥架。
    秦昊睜眼，沒動。
    腳步聲靠近，在門外停住。門縫下一道影子掠過，又迅速退開。
    他沒追出去，隻把手按在腰間儲物袋上。
    圖譜還在，玉佩也在。
    他閉上眼，重新靠回去。
    藥房角落，老煉器師忽然低聲說：“那坐標……不止是位置。”
    秦昊沒睜眼，“什麽意思？”
    “我剛才喚醒符文時，看到一段殘文。”老人聲音壓得很低，“八個字——‘門啟之日，血祭重開’。”
    秦昊手指一緊。
    “我不懂什麽意思。”老煉器師看著他，“但‘血祭’這兩個字，不會出現在普通陣法裏。”
    秦昊緩緩睜開眼，盯著屋頂石磚的裂縫。
    他想起小時候，族中每年冬至都要關緊祖地大門，長老們穿黑袍，念咒文，不讓任何人靠近。有一年他偷偷溜過去，看見門縫裏滲出暗紅色的霧，聞著像鐵鏽。
    第二天，看門的執事死了，說是走火入魔。
    “你怕嗎？”老煉器師問。
    “怕。”秦昊說，“但我更想知道裏麵到底藏著什麽。”
    老人沒再說話。
    夜風穿堂，吹熄了牆角一盞油燈。
    秦昊坐起身，從儲物袋裏取出赤霄劍。劍身有灰，他用袖子擦了擦，插回背後。動作利落，沒半點遲疑。
    他站起身，右腿一軟，扶了下桌子才穩住。
    “你還去哪？”老煉器師問。
    “去靜室。”秦昊說，“有些事，得記下來。”
    他推門出去，走廊昏暗，隻有盡頭一盞壁燈亮著。他一步步走過去，腳步聲在石牆上反彈，不快，但沒停。
    拐過廊角時，他忽然停下。
    袖口裏藏著的圖譜一角，正在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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