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燼飄落的瞬間，牆縫裏那點微光一閃而沒。秦昊指尖還殘留著藥香絲線焚燒後的焦意，袖口微動，將最後一絲餘燼掃去。他剛抬步，一股無形的壓力便從主廳方向壓來，像是空氣突然變稠。
    前方水汽升騰，一麵半人高的水鏡憑空凝成，鏡麵波光流轉，正回放著不久前的場景——那枚被調包的丹藥在托盤上緩緩旋轉，接著是秦昊伸手觸碰，係統界麵一閃而過，雖隻刹那，卻被水鏡清晰捕捉。
    煉丹師長老立於鏡旁，拂塵輕垂，目光卻已鎖在秦昊身上。
    “你當時，看的是什麽？”他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穿透整個大廳。
    四周修士早已散開，隻剩零星幾人遠遠觀望。秦昊腳步一頓，掌心微熱，係統界麵無聲彈出：【檢測到高階神識掃描，建議啟動防禦協議】。
    他沒抬頭，隻將右手輕輕覆在腰間劍柄上。赤霄劍微微一震，一層極淡的劍意自掌心蔓延，如薄紗般籠住周身。係統界麵瞬間隱沒。
    “晚輩所憑，不過是家傳殘卷中一段辨毒口訣。”秦昊上前半步，語氣平和，“僥幸應驗罷了。”
    長老眉梢微不可察地一動。他並未移開視線，反而抬起拂塵，輕輕一揮。水鏡畫麵再變——這一次，是秦昊與藥王穀青年對峙時，魔蓮種子飛出、花粉擴散的全過程。畫麵被放慢，花粉軌跡被一道金線勾勒，清晰無比。
    “口訣能推演靈植反應？能預判他人神識弱點？能操控未開花之異種？”長老語氣依舊平靜，可話中鋒芒已現，“這些，可不是殘卷能教的。”
    話音落，他拂塵尾端輕顫，一道無形波動悄然擴散，直逼秦昊識海。
    係統警報再響：【神識強度提升，判定為定向溯源掃描，疑似匹配曆史數據】。
    秦昊垂眸，借著整理袖口的動作，指尖在掌心迅速劃出一道符文。那是無限契約係統自動生成的反製印記，以“認知遮蔽”為核心，將係統存在從對方感知中剝離。符文成形刹那，長老眼神微滯，仿佛腦中閃過什麽，又抓不住。
    “長老明察秋毫。”秦昊抬眼，順勢轉移話題，“不知可有追查到調包者真正身份？此人潛入拍賣場，膽大包天，背後恐怕另有圖謀。”
    長老沒答。他盯著秦昊，許久，才緩緩道：“你用的方法……很特別。”
    秦昊不動聲色：“隻是些粗淺手段，讓長老見笑了。”
    “不是粗淺。”長老搖頭，“是罕見。二十年前，也有一個人，用過類似的方式。”
    空氣微凝。
    秦昊心頭一緊，麵上卻不顯：“哦？不知是哪位前輩？”
    長老沒說名字，隻道：“他最後，死在了藥王穀外。”
    秦昊沉默一瞬，隨即拱手：“若有緣再見故人，還請長老代為致意。”
    長老目光深了幾分。他不再追問，拂塵一收，水鏡轟然潰散，化作水霧消散空中。
    “你很聰明。”他淡淡道，“但聰明人，往往活不長。尤其是……用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的人。”
    秦昊垂手而立，語氣依舊恭敬：“晚輩所學，皆有出處，絕無僭越。”
    長老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穿透皮相，直抵內裏。片刻後，他轉身，白衣飄然，一步步走向主廳深處。
    秦昊未動，直到長老身影徹底消失在廊柱之後，掌心才緩緩鬆開。赤霄劍的震顫仍未停止，係統最後一行提示浮現：【神識威脅解除，建議三日內避免使用高階分析功能】。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將手收回袖中。
    遠處，拍賣師戰戰兢兢地走出來，想說什麽，又不敢開口。秦昊沒理會他，隻轉身走向側廳角落，尋了張空椅坐下。玄金猊獸無聲踱來，伏在他腳邊，金瞳半闔，卻始終未閉。
    他閉了閉眼，腦海中回放剛才那一幕。長老的水鏡術還原得太過精準，連係統界麵的閃現都未能逃過。更詭異的是，對方似乎並非單純懷疑他的能力，而是在尋找某種“匹配”——像是在比對一段早已存在的記憶。
    “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這句話在他心頭盤旋。父親曾擁有係統的事，他從未對任何人提起。可長老卻像是知道些什麽。
    他指尖輕敲椅臂，忽然想起那塊青銅令牌。從懷中取出，令牌古樸無紋，唯有邊緣一圈細密刻痕，像是某種編碼。掌心契約紋路再次發燙，係統自動彈出：【材質與祖地鑰匙同源，匹配度91.6，建議進一步檢測內部結構】。
    他正欲細看，忽然察覺一絲異樣。
    廳內燈火明明穩定，可令牌表麵的光卻微微扭曲了一下，像是被什麽無形之物掃過。緊接著，係統警報輕閃：【檢測到微弱信號反射，來源為令牌內部，周期性脈衝，間隔三秒】。
    秦昊瞳孔微縮。
    這不是被動信物。它是活的。
    他迅速將令牌收回懷中，手指在胸口輕按兩下，赤霄劍的劍意再度擴散，形成一層隱秘屏障。係統提示：【信號幹擾成功，脈衝中斷】。
    他靠在椅背上，不動聲色地掃視四周。大廳已恢複平靜，拍賣繼續，新的拍品被端上台，是一株通體銀白的靈草。可他知道，平靜隻是表象。
    長老的試探未完。那塊令牌，也不是單純的入場憑證。
    更麻煩的是，係統剛才的反應——它不僅識別了材質，還主動建議檢測內部結構。這不像以往的被動分析，倒像是……它在試圖喚醒什麽。
    他低頭，掌心契約紋路仍在微微發燙，像是某種回應。
    腳步聲由遠及近。他抬眼，一名執事模樣的中年男子走來，躬身道：“秦公子，長老請您三日後辰時，在東閣外候見，勿遲。”
    “我知道了。”秦昊點頭。
    執事退下。他坐著沒動，目光落在自己右手。契約紋路的熱度仍未散去，反而隨著心跳，一下一下，像是在與什麽同步。
    三日後，藥王穀秘境。
    他必須去。
    但不能再像從前那樣，隻靠係統提示行事。
    他緩緩握拳，掌心紋路灼得更烈。
    廳內，拍賣師正高聲報出新一輪起拍價。
    秦昊忽然站起身，朝出口走去。
    玄金猊獸起身跟隨，金瞳掃過角落一處無人的座椅——那裏，一縷極淡的藥香正從椅縫中緩緩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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