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煙煙的瞳孔泛著慘白，嘴唇微啟，聲音像是從極遠處傳來：“別碰。”
    秦昊的手停在半空，指尖離殘卷不過寸許。他沒有收回，也沒有前進，隻是死死盯著她那雙不屬於她的雙眼。空氣裏有股壓迫感在蔓延，不是來自敵人，而是從石碑本身滲出，仿佛整座祭壇都在等待一個決定。
    他猛地抽手後撤，右臂上的金紋一燙，九霄天凰的殘念掠過識海——“淨世非咒，乃封印之鑰。”
    話音未落，腳下的石板猛然炸裂。
    紫氣自石碑裂縫中噴湧而出，直衝穹頂。整個藏經閣劇烈震顫，磚石剝落，塵灰如雨灑下。祭壇四周的符文全數亮起，一圈圈漣漪般的能量波擴散開來，撞上牆壁又反彈而回，形成層層疊疊的震蕩。
    秦昊一腳踹翻身旁一塊碎石，借力躍至滄瀾神鯨身側。槍尖點地，凰焰順著地麵疾行，在他們周圍劃出一道弧形火線。火焰燃起瞬間，空氣中那股無形的牽引力被截斷了幾分。
    “還能動嗎？”他低喝。
    滄瀾神鯨低鳴一聲，獨角微揚，水汽已在體表凝成薄甲。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第一道破風聲。
    “嗖！”
    劍光撕裂窗紙，帶著灼熱炎流釘入地麵，竟是天劍閣獨有的赤焰劍意。緊接著，左側破空之聲接連響起，三道劍影交錯而至，一道裹著陰寒煞氣，一道纏繞雷弧，最後一道通體漆黑，竟與火境深處那些禁製陣紋同源。
    十二道劍光，從不同方向貫入。
    不是同一宗門，也不是同一勢力。
    有人想搶，有人想毀，更有人……隻為阻止任何人帶走這東西。
    灰袍傀儡趁機逼近祭壇，腳步僵硬卻迅捷。它們無視凰焰屏障，直接踏進火線，皮肉焦裂也不停步，伸手就要抓向漂浮的殘卷。
    “找死！”秦昊怒吼。
    破軍槍橫掃而出，槍身震顫間爆發出螺旋火浪。凰焰如龍卷般席卷而出，將最靠近的四具傀儡盡數吞沒。焦臭味瞬間彌漫，殘軀倒地時已化作黑炭。
    可剩下的八具依舊前撲不止。
    滄瀾神鯨仰頭怒嘯，獨角驟然爆發出湛藍光柱，轟向頭頂穹頂。巨響炸開，瓦礫紛飛，一道直徑丈許的窟窿赫然出現，月光傾瀉而下，照亮了漫天塵煙。
    秦昊不再猶豫，俯身一把抱起柳煙煙。她身體冰冷，仍在重複那句“別碰”，但手腕內側的倒三角印記微微發亮，像是在回應什麽。
    他躍上鯨背，雙腿夾緊鱗甲邊緣。滄瀾神鯨四肢猛蹬地麵，龐大的身軀借反衝之力騰空而起，穿過窟窿直衝夜空。
    下方，劍光交織成網，險些絞住尾鰭。可終究慢了一瞬。
    巨鯨破雲而出，身後十二道身影陸續躍上殘垣斷壁，抬頭凝望。有人收劍，有人怒喝，更多人開始傳訊。
    藏經閣外鍾聲大作，九響連鳴。
    中州九大宗門皆有所感。
    某處高塔之上，一名老者猛然睜眼，手中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東南方位。“出世了……《淨世咒》真的出世了。”
    另一片密林中，黑袍人跪伏於地，聲音顫抖：“主上，鑰匙現世，是否啟動‘歸墟計劃’？”
    消息如野火燎原，短短片刻，已有七派長老緊急召集弟子，封鎖城門；三大隱世家族暗中調動護族戰船，悄然駛向中州腹地。
    而在廢墟邊緣，三長老緩緩走出陰影。
    他站在斷裂的石柱旁，望著天空那道遠去的藍色輪廓，臉色鐵青。片刻後，他抬起右手，掌心浮現一枚暗紋玉佩，低聲傳令：“通知所有暗樁，不惜一切代價攔截秦昊。若他活著離開中州，你們全都得陪葬。”
    話音落下，他忽然冷笑一聲，喃喃道：“誰能想到，這等禁忌之物，竟能破除暗影樓千年禁術？當年封印我們的手段，如今竟成了斬斷鎖鏈的刀……”
    這句話隨風散去，卻被不遠處一名偽裝成巡夜弟子的探子聽清。那人瞳孔一縮，悄然退入黑暗。
    高空之上，風勢凜冽。
    秦昊伏在鯨背上，一手緊摟昏迷的柳煙煙，另一手握緊破軍槍。殘卷已被他收入懷中，隔著衣料仍能感覺到那股溫熱，像是活物在呼吸。
    “係統。”他在心中喚道。
    【契約狀態：穩定】
    【目標物品：《淨世咒》殘卷外層封印已解）】
    【檢測到多股追蹤信號鎖定當前位置，預計十五息內遭遇首輪空中攔截】
    他眯起眼，望向前方。
    中州城輪廓漸遠，但天際線邊緣已有數道飛行法器升起，速度極快，顯然是衝他們來的。
    “加快速度。”他沉聲下令。
    滄瀾神鯨長鳴一聲，周身水汽驟然壓縮，凝成一層流動水鎧。它雙鰭一振，身形如箭般刺入更高雲層。
    身後，原本散開的十二道劍光重新匯聚。
    領頭一人手持雙劍，背後浮現出半透明劍陣虛影。他抬頭望天，冷聲道：“追上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那東西一旦落入敵手，整個大陸都將陷入清洗。”
    另一人陰測測開口：“聽說柳家那丫頭也被卷進去了？正好，順手清理血脈餘孽。”
    話音未落，前方雲層突然翻湧。
    一艘赤銅飛舟破雲而出，船首刻著烈焰圖騰，正是火境執法堂的製式戰船。緊接著，左翼出現三艘黑帆小艇，無聲滑行，船身繪有扭曲鬼麵——暗影樓外圍勢力。
    包圍圈正在形成。
    秦昊低頭看了眼懷中的柳煙煙。她眉頭微蹙，嘴唇又開始輕輕開合，似乎又要說出那句話。
    他抬手覆上她手腕，感受到那枚印記的跳動頻率越來越快。
    就在這時，胸口的殘卷忽然一熱。
    一行古字浮現在他意識中，清晰無比：
    “持鑰者，當為執火之人。”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前方飛舟已亮起炮口紅芒。
    滄瀾神鯨猛然側轉，一道熾白光束擦著尾鰭掠過，擊中後方雲團，轟然炸開一片火海。
    秦昊握緊槍杆，脊背繃直。
    下一瞬，他猛地抽出破軍槍，槍尖指向追兵最密集的方向。
    “再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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