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組織輔導解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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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灑在東林的老槐樹上,樹葉間漏下點點光斑,照在青石小徑上。樹蔭下擺著一張矮桌,桌上放著陶壺,壺口冒著熱氣,茶香淡淡,混著泥土和草木的味道,聞著很清醒。
    雲綺月站在槐樹旁,手摸著樹皮,看著那個穿灰袍的女孩。女孩捧著茶杯,手指不再發抖,臉色也比之前平靜了些。她昨晚一直握著劍,怎麽都不肯鬆手,像是怕一鬆就會失去什麽。現在她終於能安靜地喝茶了。
    柳萱兒坐在她後麵,低頭整理袖口的破布條。那是練功時被劍劃破的,她沒換衣服,也沒讓人幫忙縫,每天自己補幾針。動作很輕,好像怕打破這片刻的安寧。
    這時有人走來了。
    是陳長老。
    他沒穿宗門的黑袍,隻披了件舊灰袍,背上背著竹簍,簍子很舊,邊角用銅絲纏過。他走路有點跛,左腿似乎有舊傷,每走一步身子就晃一下。
    他走到席子邊,放下竹簍,拿出一隻粗陶碗。碗沿有缺口,底部還有裂紋,是他常用的那隻。他倒了半碗茶,蹲在角落,吹了口氣,喝了一口,皺起眉頭。
    “這茶太淡。”他說,“不如我的藥酒。”
    周圍一下子安靜了。幾個年輕弟子偷偷看他,見他臉色正常,又趕緊低頭。有人心裏嘀咕:堂堂元嬰長老,怎麽當著新弟子提“酒”字?但誰都不敢說話。
    柳萱兒卻笑了:“您還帶酒來?”
    “不是酒,是藥。”他認真地說,“泡了十年的安神湯底,加了火靈芝和龍鱗葉,喝一口能睡三天。我每次上戰場前都喝一碗,不然整夜睡不著。”
    大家沒出聲。他們知道這是真的。二十年前北境大戰,陳長老一個人斷後,殺了七個魔修,回來時滿身是血,人已經昏過去了。從那以後,他就再沒睡過一個好覺。
    他看了看所有人,忽然問:“你們知道我第一次殺人是什麽時候嗎?”
    沒人回答。風刮過樹葉的聲音都聽得見。
    “十六歲。”他自己說,聲音低了下來,“那天我奉命去殺一個逃走的魔修。他拿著血色的刀,速度快得很。我不該接這一戰,但我偏要打。最後拚命一劍刺進他喉嚨。可他死前反擊,我躲不開,腳下一滑——摔進了他的血裏。”
    他停了一下,咽了口唾沫。
    “爬起來的時候,嘴裏全是血腥味。我以為咬到舌頭了,後來才發現……我把自己的手指咬破了。牙嵌在肉裏,疼得厲害,可我當時感覺不到,隻想吐,腿軟得站不住。”
    有弟子輕輕吸了口氣,手指悄悄攥緊。
    “我一路都在吐。”他繼續說,“回山門後躲進茅房,跪在地上幹嘔。師父來找我,敲門問我是不是在裏麵。我沒敢開門。他在外麵說:‘殺過人的修士,才算真正活過。’我就在裏麵喊:‘我不想活!我想回家!’”
    林子裏沒人說話。
    陽光照在他臉上,露出深深的皺紋,還有一道從耳根到下巴的疤。那不是戰鬥留下的,是他當年拿劍柄砸牆,碎片劃的。
    “第二天我還是去練劍了。”他低聲說,“不是因為我變勇敢了,是因為我知道,我不練,下次死的就是我。”
    一個穿青衣的少年抬起頭,眼裏帶著震動:“您……後來還會怕嗎?”
    “怕。”他立刻回答,“每打一場都怕。我現在站在這裏,手也在抖。隻是你們看不見。”
    他說完,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那隻手確實在顫,指節發白,像枯枝在風裏搖。
    “所以我不怪誰害怕。”他看著大家,“我隻怪誰不說。把恐懼藏起來,它會變成毒,慢慢吃掉你的膽、你的心、你的道。”
    雲綺月聽著,慢慢走進林子,在另一張席子上坐下。她沒說話,從懷裏拿出一張紙條,輕輕放在桌上。紙上寫著五個字:
    “我想活著看到春天。”
    風吹了一下,紙角微微翹起。
    片刻後,另一個聲音響起,低啞但堅定。
    “我昨晚又夢到逃跑了。”是昨天那個男弟子,聲音不大,但說得清楚,“我回頭看見師弟被拖走,我想救他,可我的腿動不了。我就這麽跑了,一直跑,直到醒來。”
    他說完,雙手捂住臉,肩膀輕輕抖。
    沒人笑,沒人動,連呼吸都放輕了。
    柳萱兒默默端起一杯茶,推到他麵前。“我也做過這個夢。”她說,語氣很溫柔,“不止一次。每次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跑去他房間,看他是不是還在。有一次他被我嚇醒了,揉著眼睛問我幹嘛。我說沒事,就是看看。”
    男弟子抬起頭,眼睛紅腫,但眼神亮了一些。
    “後來呢?”他問。
    “後來我告訴他了。”她低下頭,“我說我做了個噩夢,夢見他死了。他聽了沒說什麽,拍了拍我肩膀,說:‘那你明天多練半個時辰劍。’”
    她頓了頓,嘴角露出一點笑:“我們都沒再提這事。但從那以後,他每天早上都會等我一起出操。”
    陳長老點點頭,語氣緩了些:“恐懼不會讓你變弱。隱瞞才會。承認它,才能控製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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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一個瘦小的女孩站起來。她是南嶺來的,平時很少說話。她走到桌子前,把一張疊好的紙放在中間,動作慢,但很堅決。
    “我……不敢睡覺。”她聲音很小,但堅持說完,“閉眼就聽見聲音。刀砍骨頭的聲音,慘叫,還有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知道不是真的,可我還是怕。我不想拖累別人,可我控製不了。”
    說完,她立刻坐下,頭壓得很低,像用盡了力氣。
    雲綺月起身走過去,拿起那張紙,打開看了一眼——上麵寫著:“我怕黑,怕一個人,怕睡著後再也醒不來。”
    她沒有念出來,隻是輕輕把紙放回去,像放一片脆弱的葉子。
    葉淩軒一直在外麵守著輪崗的事。他走近幾步,低聲對雲綺月說:“西牆三組交接完了。剛才那個手腕受傷的弟子也來了,現在坐在後排,戴了袖套遮傷口。”
    雲綺月點頭,看向後排——那人低著頭,身材瘦,右手包著布條,但穩穩端著茶杯。
    “他還想回去訓練嗎?”她問。
    “想。”葉淩軒說,“但他讓我別告訴別人他來過這兒。怕被人看不起。”
    “不說。”雲綺月淡淡地說,“誰來過,誰說了什麽,都不說。這不是丟臉,是勇敢。”
    葉淩軒看著林子裏的人。有幾個原本沉默的弟子開始小聲說話,語氣不像之前那麽緊繃了。有人說自己也半夜驚醒過,有人說練劍時會突然手抖。話一句句傳開,像溪水慢慢融化冰麵。
    “陳長老本來不想來。”他說,“他說這種事不該由他這種老人出麵。我說,正因為他走過最黑的路,才最有資格講。隻有經曆過黑暗的人,才懂光明有多重要。”
    雲綺月沒說話。她看見柳萱兒正在和那個灰袍女孩說話,兩人靠得很近,像在分享秘密。女孩眼睛還是紅的,但嘴角動了一下,像是要笑了——很久沒見過她這樣。
    太陽升高了,林子裏漸漸暖起來。
    陳長老喝完最後一口茶,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灰。“我明天還來。”他說,“要是你們不怕,我可以講講我尿褲子那次。”
    有人笑了。
    笑聲不大,但在林子裏傳開了,像石頭扔進水裏,蕩起一圈圈波紋。
    一個少年站起來,結結巴巴地說:“我……其實不想打仗。我想回老家種田。我爹說,等我修出點名堂就給我蓋新房,三間瓦屋,門前種棵桃樹。”
    大家安靜了一會兒。
    陳長老看著他,忽然笑了:“那就為了新房打。”他說,“為了能活著回去蓋房子,為了春天能看到桃花開,好好打。”
    少年用力點頭,坐下了,背挺直了些。
    雲綺月站起來,走到邊上。她摸了摸胸口,紙條還在。她沒拿出來,隻是把手按在那裏,像是確認它還在。
    快到中午了,人陸續離開。有的獨自走,腳步慢但穩;有的結伴走,低聲說話。那個南嶺來的女弟子臨走前,端起剩下的茶喝了一口。她的手還在抖,但她沒放下杯子,而是慢慢咽下去,像在學著承受。
    柳萱兒留下收拾東西。她把杯子一個個擦幹淨,放進木盤裏,動作認真,像在完成一件重要的事。陳長老臨走時把竹簍遞給她:“明天我帶壇新的來。你們要是不怕苦,可以嚐一口。”
    “您真帶酒?”她笑。
    “藥。”他板著臉,眼裏卻有笑意,“專治心慌。”
    人都走了。葉淩軒走過來,手裏拿著更新後的名單,遞給雲綺月。
    “三個重點的人都在。”他說,“沒人中途退出。”
    雲綺月接過名單,看了一遍,收進袖子裏。
    “那個寫紙條的少年呢?”她問。
    “他說明天還來。”
    她點頭,看向空著的席子。
    陽光照在桌上,茶具靜靜擺著。風吹進來,一片葉子落下,正好蓋住那張“我想活著看到春天”的紙,像輕輕蓋上一層保護。
    雲綺月轉身要走,聽見身後有腳步聲。
    是那個曾做噩夢的男弟子回來了。
    他站在席邊,手裏拿著筆,低頭在紙上寫字。筆尖一頓一頓,墨跡慢慢展開。寫完後,他把紙放在桌上,轉身就走,背挺得直,步伐穩健。
    雲綺月走過去看。
    紙上寫著:“我不是英雄。但我願意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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