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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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見張家對這位續弦的大夫人,多麽輕視怠慢!
想來她們即便到了肅國公府,也是刷恭桶、吃殘渣的命!
莊氏對張家本就沒有半點期盼。
能有一支喜隊來已經不錯了,且她還有女兒給她買的這一身亮麗嫁衣,很是知足。
遇水拳頭緊握,這張愈果然不靠譜!
而寧泱卻神色未變。
她篤定,張愈一定會來。
賴婆子收回目光,言語譏諷:“花媽媽,你去回了主君和姨娘吧,請他們安坐廳內,不必辛勞出來走一遭了。”
“好,我這就......”花媽媽也是譏誚地笑著,忽然,餘光的街道裏闖入了一匹奔馳的紅鬃駿馬。
嘴邊的話立即死在了喉嚨口,她瞪大了眼珠:“那,那是小張大人?他怎會來?”
遠處,幾十掛鞭炮齊燃不絕,響徹街頭巷尾,嗩呐鼓樂奏鳴,一頂烏木金漆軟轎被八名轎夫抬得幾乎就要飛起。
張愈趕上喜隊後便單手勒馬,跟在末尾壓陣。
賴婆子和花媽媽嚇得腿軟,踉蹌著回去傳信。
天空飄著細雨,他手執素傘半籠著麵容,裏著紅袍玉帶,外披墨色大氅,烏紗雙翅官帽壓眉。
紅衣執傘,絕世無雙。
張愈故意不停,馭馬行至寧泱麵前,素傘微移,為她擋雨:“在下張愈,奉父親之命,來迎大嬸嬸入府!”
話是對莊氏說的,可他的目光卻一直在和寧泱糾纏。
紅蓋下的莊氏都懵了,連忙福身道謝。
“多謝小張大人。”
寧泱收回視線,小心扶母親入轎。
“小張大人!小張大——”
寧元甫帶著寧清一路小跑過來。
他討好地笑著,拉著寧清殷勤介紹:“這是下官的女兒,行三,單名一個清字。從小懂事聽話,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呐!”
若能攀上張愈這根高枝,都不用什麽世子不世子的,寧家立刻便能躋身天家貴胄!
寧清兩頰羞紅,扭捏福身:“清兒見過小張大人......”
“寧三姑娘。”
張愈淡漠回禮。
寧泱將母親送入喜轎,便轉身端朝這邊走,袖口之下手腕輕轉,一顆不起眼的小石子忽從指間暴射而出,痛擊寧清的膝彎處。
“啊!”
她膝蓋一軟,不受控地朝前撲去:“小張大人救我!”
“什麽玩意兒?”張愈蹙眉,直接一個側身,像避之不及地躲什麽髒東西一樣。
“砰——”
寧清臉著地摔了下去,嘴裏發出嗚咽的破碎哭聲。
“清兒!”
眾人大駭,爭先恐後地去扶、去哄。
“小張大人,我們可以走了嗎?”
張愈尋聲回頭。
隻見寧泱乖巧立在原地,眼神既無辜又清澈。
“好,走。”
一定是她幹的。
方才他明顯感到身側有一股莫名的勁風閃過,之後那個蠢人就摔了。
寧泱笑了笑,整個人溫柔得不像話。
“大人先請。”
張愈暗暗勾唇,策馬走在喜隊的最前方,從始至終,再沒看過寧家人一眼。
寧清吃了一嘴的泥,臉上生疼,窩在寧元甫懷裏大哭。
“爹爹!一定是寧泱這個賤蹄子害我!她怕我得了小張大人歡心,往後會對她不利!”
“清兒放心,爹一定給你出氣!”寧元甫心疼無比,猛然想起今早心腹回稟說底下有一個小廝失蹤了。
那人是他派去專門盯著張家人動向的。
是張家人出的手?可前兩日,寧泱也出過府,不知和她有沒有關係。
迎親的喜隊一路鑼鼓喧天,銅錢逢人便撒,大紅絨毯更是從寧府直接鋪到了張府。
“不是說張家不重視這個續弦的大夫人嗎?怎的這般大的陣仗啊!”
“可我剛才還從張家宅院路過呢,一片冷清,連根紅綢都沒有,顯然是啥也沒準備啊!”
“怎麽可能?府裏不布置,整這麽熱鬧的迎親隊出來?張家人瘋了不成?”
誠然,張家確實什麽都沒有布置,隻在中門的兩座石獅子胸前紮了兩朵大紅花。
算著喜隊快要到了,三夫人、四夫人才帶著自己屋裏的嫡女、庶女們慢悠悠地去了府門。
家中男丁凡四歲以上都去了族學讀書,若非休沐,不得回府。
張家一共四房,大房二房為嫡出,三房四房是庶出,肅國公便是大房一脈,膝下隻有一個癡兒。
二房便是張愈這一支,駙馬張雲羨自毀仕途也要迎娶公主後和與肅國公大吵一架,至今二十餘年未曾歸家。
三爺誌向高遠,可惜屢第不中,靠著蔭封得了差事,傳聞他和三夫人伉儷情深,不納妾、無外室,膝下隻一個女兒。但也有傳聞,說早有外室為他生了兒子。這些年,大夫人位子空懸,一直是三夫人在管後宅。
至於四爺則是秦樓楚館的常客,四夫人早年生下一女後再無身孕,四爺便理所當然地廣納妾室,可四夫人陰險強勢,害死了不少侍妾和嬰孩,隻有一個盛姨娘,等十月生產時才被人察覺,一舉誕下龍鳳胎。
幾年前,四夫人突然懷孕,一舉得男。
一灰衣小廝從街尾跑來,匆匆兩步上了玉階,低聲與三夫人耳語。
三夫人聽著聽著,眉頭就蹙了起來。
張愈去寧家迎親了?
他莫不是趁著國公爺昏迷,想踩著莊氏,對爵位起什麽心思吧?
小廝回完話就退下了。
“三嫂,是出什麽事兒了嗎?”
四夫人試探地問道。
傳話的小廝可不是普通幹雜活的,而是張家專門培養的眼線,他們四房都沒資格用呢。
三夫人猶豫了一下,她本不想說,由著四房去犯險賣蠢她也樂得看個笑話,但喜隊裏出現了不該出現的人。
為了不讓這幫蠢貨殃及自身,還是叮囑一番。
“愈哥兒親自去寧家迎親了,此刻正跟著喜隊一道來呢。”
眾人皆大吃一驚。
四夫人不敢相信:“什麽?愈哥兒來了?他和二爺二十幾年都沒回來過,今日是來湊什麽鬼熱鬧......”
四夫人言語一頓,明白了,是為爵位而來。
“我好言相勸一句。”
“國公爺昏迷,二爺和愈哥兒怎麽說都是張家嫡係。有嫡係在,爵位就輪不到咱們這些庶出的房頭。世子位確定前,將你們那些拙劣的心機和手段都收一收,至少今日這續弦禮,必須平安地過。”
南梁江山,有一半都是長公主打下來的,當年若沒有那樁事,如今皇帝是誰可說不準。張愈去迎親,誰敢斷言沒有長公主的意思在裏麵?
這些貴人們紆尊降貴來給莊氏母女撐腰,圖什麽呢?
國公爵位?
嗬,麵子可以給,但爵位不能讓。
三夫人偏首,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眾人,半提點半警告:“長公主萬萬開罪不得。總之等進了後宅,便是自家事,誰還管得著?年關將至,諸位莫要自尋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