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嬸是菩薩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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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夫人悻悻一笑,借口說要去更衣,實則是趕緊讓心腹嬤嬤去把那些準備好要給莊氏和寧泱下馬威的手段撤幹淨!
    回來後,
    她便見府門口已掛上了一圈圈的紅綢,喜字滿天,還多了十幾個下人在吹鑼鼓、放喜炮。
    火盆、馬鞍什麽的也全備齊了。
    四夫人呆愣在原地,她走錯門了?
    四房嫡女張平悠麵色不善地走來,悄聲道:“娘,是三夫人弄的,可見是一早備好的。”
    “我說呢。”
    四夫人陰笑著。
    她就覺得奇怪,莊氏雖出身卑賤又是續弦,但畢竟是大房正妻。
    他們兩房的老爺雖是庶出,但還是仰仗祖蔭有了官身,卻手無實權,不管是仕途還是子女,處處都要依附大房。
    秦氏這個人精怎會不明底細的在進門頭一日就給莊氏下臉子?
    敢情是做了兩手準備。
    不就是拍馬屁嗎?
    誰還不會了?
    又過了半刻鍾,喜隊終於來了。
    騎馬在前的張愈一襲紅衣極其惹眼。
    “愈哥兒來了?快快下馬進府,真是勞累了.....”
    三夫人和四夫人趕忙迎過去,雖說國公爺不喜張愈父子,但不可否認張愈的身份地位,高得令人害怕。
    手握實權,又是皇家血脈,還得陛下器重,不論他是不是要爭爵位,討好他總歸沒錯。
    三夫人看向身後那輛華蓋轎攆,她隻吩咐了一隊十人的喜隊過去,可如今的喜隊足有近百人!
    一眼望不到頭!
    “今日是迎新婦的續弦禮,都圍著我做甚?二位嬸嬸若不想觀禮可以回自家院子待著。”
    四夫人悻悻一笑:“愈哥兒這是說的哪裏話?四嬸一向古道熱腸,最喜歡觀禮了!
    “是嗎?”
    張愈冷聲開口:“那我明日就給四叔送幾個揚州瘦馬去房裏,四嬸可以好好觀幾場納妾禮。”
    四夫人一噎,可終究不敢說什麽,隻能麵色鐵青地退至一旁。
    見她吃癟,三夫人自然高興。
    她快走兩步,親自去扶莊氏下轎,招呼著小廝婢女敲鑼放炮,指揮著幾個女兒在前方開路。
    “大嫂,跨過火盆,趨吉避凶,紅紅火火!越過馬鞍,一世平安——”
    寧泱看著母親無災無難的平安入門,心底很高興。
    不管往後張家的日子有多難,她都會努力蹚出一條活路來。
    有張愈鎮場,續弦禮從頭到尾都平安無事。
    三房四房都送了賀禮,就連久居深院的張老夫人也派心腹嬤嬤送來了一副親筆字——
    ‘良緣永結’。
    張家宴請的賓客不多,可張愈親自迎親的消息傳出去後,不少官員都帶著家眷和賀禮不請自來。
    按禮製,大房獨子張恕該來拜見繼母,可下人回稟說大公子今日貪睡,現下怎麽都叫不醒,便作罷了。
    莊氏被幾個老嬤嬤請去了福祉院,教她該如何照顧昏迷的肅國公。
    張愈被幾個大理寺的同僚圍著敬酒,雖脫不開身,但目光一直在往這邊的女客席看。
    寧泱坐在宴席末尾,一言不發,乖順得不行。
    酒過三巡後,不少夫人們都離席賞景去了,三夫人和四夫人的目光自然落在了寧泱身上。
    “哎,三嫂,這寧姑娘來了咱們府上,該安排她住哪兒好呢?”
    四夫人將一個‘寧’字咬得極重,這是在點她,即便入了張家的門,吃了張家的席,也不是張家的人。
    她瞧了寧泱一眼,早聽說上平巷的寧家寵妾滅妻,嫡出的子女過得還不如庶出,從前還不信。
    如今一見,真是寒酸得叫人牙疼。
    別說庶女了,張家的二等丫鬟穿得都比她光鮮亮麗。
    張平悠隨著母親擱筷譏誚:“娘,大伯續弦續的是莊氏,即便她將來要嫁給那傻......大哥哥。可畢竟婚約未定,是他爹求著咱家將她先送來,說到底,這不就是個拖油瓶麽?她們寧家隻管送人,可沒給咱銀錢養著。要我說,讓她去和侍女們住一塊兒。”
    “說到銀錢,那這每月的月例也該議上一議。”
    四夫人眼珠一轉:“泱姑娘這樣尷尬的身份,肯定不能按嫡女的來,但若按庶女給的話也不妥,畢竟她不是張家血脈。三嫂,不如這樣,就按庶女的一半份例給吧?”
    三夫人低頭溫酒,全當沒聽見,她想看寧泱如何應對。
    寧泱垂眸一笑,聲音淡淡。
    “張家門庭華貴,比之寧家豪奢百倍不止。四嬸又是尊長,一言一行定是為了我好。我長在信陽鄉野,住得還不如府裏侍女呢。”
    “我本以為初來張家定會步履艱難,沒想到......”
    寧泱臉一抹,懷著無比感激的目光望著四夫人。
    “我實在沒想到,四嬸和平悠姐姐竟待我這樣好!不僅讓我和侍女住在一起,還給我庶女一半的月例銀子!對了對了,我認識稚月樓的掌櫃,他家說書的陳先生也相熟。”
    她握拳,語氣堅定,眼含熱淚。
    “我一定要讓陳先生將這般大恩宣揚出去,讓盛京百姓都知道四嬸和平悠姐姐都是一副天生的菩薩心腸!”
    四夫人和張平悠僵愣住了:“......”
    她聽不懂人話是嗎?
    “行了!”
    三夫人冷聲打斷。
    四夫人和張平悠一嚇,頓時不敢作聲。
    三夫人沉著臉:“要寧家的女兒來做繼女,是老太太定下的。她既做了我張家女,自然要按府中小姐姑娘的份例來。”
    一個孤女,無權無勢,在魏氏的羞辱下不膽怯、不退讓,亦不忍受,還能掐準張家這樣的門戶最怕名聲敗壞,被人指點議論,並以此作為反擊。
    這一局,算她小勝。
    既不是蠢貨,還與二爺、愈哥兒有些許關係,說不定日後能成為她兒女的助力。
    與其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盟友。
    三夫人當即決定了站隊,她掃了一眼四夫人母女,冷聲道:“張氏一族世代簪纓,豈會像那些小門小戶出身,貫會想法子刻薄人的?”
    四夫人聽了氣得牙根癢癢。
    她母族是商戶出身,若非當年張四爺沉迷賭術無力償還,她也沒這個運氣嫁進張家這等門楣。
    她平生最恨‘小門小戶’二字!
    “是,那還是說回去院子的事兒吧。我記得,府裏還有一間聽風院空著,什麽都不缺,寧姑娘不如......”
    三房嫡女張平思正專心挑著一盤魚鰓下的嫩肉。
    她聽見這番話忽然抬頭,眼神清澈:“聽風院?上回四嬸不還說這院子破爛得連堆雜物都怕淋雨嗎?怎麽,才過了幾日,都能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