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長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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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姝跟在伯爵夫人身邊,看梁嫿的神情從方才的恭順一下變得輕蔑起來。
    “好好與魏小公子說話談心,否則,日後你嫁去魏家後若沒好日子過,可別跑回來哭!”
    撂下這句,伯爵夫人便挽著梁姝離開了。
    唯餘梁嫿,滿目失望。
    她雙手垂下,心底仿佛被掏了一個洞,冷風灌滿全身,她脊背微彎,不複盛京第一才女的姿態。
    張平思害怕地躲在寧泱身側,心疼地看著梁嫿。阿娘總說要是她有梁姐姐一半的才氣,張家滿門都會重視他們三房。
    可梁姐姐已經這麽厲害了,為什麽還是不得母親的歡心和偏愛?
    “真是活該。”
    魏鳳雲笑罵了一句,轉身就走。
    “你給我站住!”
    梁嫿抬眸,眼眶通紅,泛著淚光。
    如果這次的事都不能讓父親母親決定給她解除婚約,那梁嫿不知道,後麵還有什麽辦法。
    更不知道,接下去的幾十年,她要怎麽活。
    “還不死心?”
    魏鳳雲笑得猥瑣,他衣衫不整,戲謔地盯著她:“梁大姑娘這還沒過門呢,便已按捺不住想要拴住爺的心了?”
    說著,他伸手就要去抓梁嫿的手:“行啊,來呀未來娘子,給夫君摸一下?”
    見狀,寧泱眉心一跳,單手握拳正要出手,身後卻突有一物裹著強烈勁風襲來!
    “啊——”
    一塊鐵製令牌重擊魏鳳雲的肩膀。他彎腰吃痛,轉頭怒吼:“是誰!”
    “大理寺寺呈,程隨!”
    程隨一襲青色官袍,烏紗雙翅帽,滿臉憤怒:“光天化日,竟敢出言折辱貴女,這便是刑部尚書的家風嗎!”
    “嗬,我道是誰呢?一個六品寺呈,也敢置喙我父親?!”魏鳳雲的手腕仍是鑽心的痛,整張臉漲得通紅:“你不想活了!”
    “程寺呈壓不過你魏家。那你瞧瞧,我是否能壓得住?”
    拐角口,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將魏鳳雲的氣焰一下澆滅。
    魏鳳雲一怔,接著不甘心地低頭:“小張大人。”
    張愈緋袍加身,他眯著雙眼,眸底掠過一抹危險的寒光:“向梁姑娘與程寺呈致歉。”
    “什麽?”
    魏鳳雲詫異抬頭,對上張愈森寒的目光後又蔫了下去。那可是陛下外甥,天家子嗣,就算他爹是刑部尚書也鬥不過。
    他胸口憋著一股惡氣,心不甘情不願的,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裏擠出來:“對不住,梁姑娘。對不住,程寺呈。”
    說完,一溜煙地從廣廊下跑走了。
    “多謝小張大人。今日之恩,梁嫿記下了。”梁嫿福身行禮,將方才扔出來的那一枚令牌還給程隨,卻故意避開了他的目光:“程大人,多謝。”
    程隨接下令牌,滿目擔憂,猶豫躊躇半晌冒出一句:“梁姑娘受驚了,早些歇息。”
    “好。”
    梁嫿像是三魂丟了兩魂,連寧泱和張平思都沒照應就跟個無頭蒼蠅一樣離開了。
    張愈掃視滿場,終於找到了想見的人,他朝寧泱投去一個詢問的目光。
    寧泱輕輕頷首,示意自己沒事。
    張愈放心了,開始吩咐手下人打撈屍體,又囑咐程隨去前廳和忠勤伯夫婦交涉。
    “二哥哥!”
    張平思見張愈閑了下來才蹦過去找他:“你不是從不稀罕來什麽雅集詩會嗎?今天是太陽西升,還是江河倒灌啦?”
    張愈:“......”
    今日他和母親一道入宮給陛下和太後請安,太後拉著他說了許久的話,回到長公主府時已經晌午過了。
    遇水躲在一邊喊他,說老大今日要去赴紙鳶詩會,恐怕四房會有動作,想讓他若是無事便走一趟。
    正好梁家有一樁舊案積壓在大理寺,他便尋了這個由頭帶人來了。
    “二哥哥。”
    寧泱走過來,聲音軟軟地喊了他一聲,直接把張愈喊的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啊,啊?怎麽?”
    寧泱:“......”
    “我想問問你,采荷的死,能查嗎?”
    她問的是能查嗎,而不是能查清嗎。
    張愈搖頭,沒有一點懷疑:“不能。采荷的賣身契在四嬸手裏,隻要四嬸咬死她是意外死亡,且她的家人沒有提告。別說是大理寺了,就算是三法司也無權查辦。”
    意料之中。
    “行了,走吧。”
    張愈舒緩神色,說道:“我送你們回......”
    “裴今越!”
    一道厲嗬傳來,三人這才注意到一直躲在樹後沒人來接走的裴今越。
    樹後,一顆腦袋顫巍巍地探了出來:“爹......爹爹?”
    “止溪哥?”
    張愈有些意外裴止溪怎會在此。
    裴止溪是睿郡王府的世子,他也意外在此見到張愈:“阿愈?”
    張平思湊過來,給寧泱解釋:“二哥哥和裴大人算是表兄弟,他倆可是出了名的不愛參加席麵詩會。奇了怪了,今兒到底是什麽日子,一下來兩尊大佛。”
    “你我等下敘舊,先容我訓子。”
    裴止溪麵目陰沉,他兩步上前,揪著裴今越的耳朵往前一扔。
    “孽障!知不知道你祖母在後院找不到你都快急瘋了?你倒好,在這兒捉奸捉得高興!”
    裴今越捂著耳朵蹲地上,嘟囔道:“什麽祖母......就比我大四歲,我喊她聲姐姐還差不多......”
    “你說什麽?!找打是不是!
    裴止溪大勃然大怒,立馬就要動手。
    “止溪!你做什麽呀,別打孩子......”
    寧澄急急忙忙地追過來,她一身華衣寶釵,整個人尊貴無比,可身形消瘦得讓人害怕,一句話卡在喉嚨口怎麽都說不出來。
    因為,她見到了寧泱。
    即便多年未見,她仍然可以一眼認出長姐。
    她心心念念,日日夜夜盼了八年的長姐。
    “阿澄?”寧泱眼眸微睜,心跳如鼓。
    血脈這東西真的很神奇,明明看著毫無相連,可在見麵時,體內的血液便會立即激起千層高浪。
    “長姐!”
    寧澄欣喜若狂,淚水瞬間奪眶而出,整個人打著哆嗦,撲向了寧泱:“真的是你?我,我方才聽人說起你的名字,還不信你在。長姐......長姐我好想你.....”
    裴止溪看過去,原來這就是寧澄成天掛在嘴邊的姐姐。
    可天色漸暗,父親規定的回府時辰就快到了。
    最後,他做了一個決定,單手提溜起裴今越走了出去,張愈和張平思也跟著走了,不想打擾她們姐妹。
    遠處,一扇圓形拱門後。
    從始至終未出現的寧清正目光狠毒地死死盯著抱在一起的寧泱和寧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