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好的,我倆活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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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水一進門就看見這副場景:“......”
    她總感覺自家副帥像是在把張恕當兒子養。如果不是當兒子,那就是當成貓兒狗兒。
    不然,要怎麽解釋兩個成年男女,整日毫無男女大防的躺在一起?副帥在王軍女扮男裝時也隻幹偷看一類的勾當,從沒這麽放肆過。
    關鍵是,兩人竟沒一個覺得這樣不好。
    “盛京附近的馬匪窩......”遇水是進來拿被褥的,這天氣越來越冷,她有點遭不住,不像某兩人,還能睡一塊兒取暖,“似乎隻有雲山吧。”
    寧泱抿唇,神色寡淡,左手攥了一小撮張恕的頭發繞在指上玩兒。
    “嗬。也行啊,就怕她們不敢。”
    她輕笑一聲,扭頭對遇水道:“要走了嗎?走前幫我吹燈,不想動了。”
    張恕側躺著,捏了捏她的右手,寧泱的皮膚並不滑嫩,尤其是虎口和指尖還有一層薄繭。
    遇水:“......好的,我倆活祖宗。”
    窗外,月色在陰雲的籠蓋下忽明忽暗,張恕靜聽著寧泱的呼吸,知道她一直沒睡。
    他抓住她的手,在手心裏寫下——‘小心’。
    寧泱睜開眼,她偏頭看去,徑直撞上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墨色眼眸。
    她稍愣了一下,這雙眼和平常完全不一樣,沒有單純無邪,沒有天生傻氣,細碎的光芒折射在他的眼底,深不可測。
    寧泱莫名感受到了一絲侵略。
    而張恕卻露出了兩顆小虎牙,甜甜一笑,雙手環抱住她的胳膊,閉眼埋頭,以嬰兒般的姿勢入睡。
    寧泱不覺得自己是眼花,心底有一個猜想逐漸生根發芽。
    第二日一早,寧泱和遇水醒的時辰是一樣的,兩人在院子裏操練對打了一番,又拿起鐮刀開始割草。
    按她們的速度,再割個兩三日就能把整個江水院的荒草都清理幹淨。
    “泱姐姐!早呀!”
    張平思是踩著吃早膳的時辰來的。
    她扒在門上往裏左顧右盼,寧泱過去開門:“進來說話吧,你二哥哥還沒醒呢。”
    “那好呀!”
    張平思後頭還跟著一個女孩兒。
    寧泱對她有印象,是四房盛姨娘的女兒,叫張平慈。
    她完全不似張平思的明媚大方,一直縮著肩膀,說話走路都是輕手輕腳的,見到寧泱也不敢直視,隻是偶爾抬頭瞄一眼,被察覺後又立馬避開。
    張平慈福身,聲音細小得幾不可聞:“泱......泱姐姐好。”
    “吃過了嗎?”
    寧泱指了指石桌上的早膳:“要不一起吃些?”
    她宛若驚弓之鳥一樣搖頭:“不,不,不了......”
    張平思實在聽不下去了,她接話道:“平慈聽人說,今年是長公主四十華誕,陛下為彰恩寵,特意下旨從雲州召了一支赫赫有名的鼇山燈入京。應欽天監算好的吉時吉日,他們會在元日夜入城,她想邀請我們一起去街上看鼇山!”
    “泱姐姐,平慈在家裏沒什麽能說得上話的人,她難得開一次開口,而且雲州鼇山確實有名,你就答應了吧!”
    張平思撒嬌似的晃著寧泱的胳膊。
    她掃了一眼張平慈,隻見對方垂著頭,像是犯了重罪在等待審判一樣。
    寧泱眸光泛寒,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論怎麽看,都覺得張平慈臉上寫著四個大字——
    倒黴靶子。
    “三夫人許你出門?”
    “許的呀,阿娘近日想給我和東昌侯家定親,東昌侯兼任禮部,鼇山燈會就在禮部職責之內。”
    說起這事張平思就眼不是眼,鼻不是鼻,陰陽怪氣的:“她巴不得我去,說不定還能碰上東昌侯家的世子,來一段月下相會呢。”
    “好,那就去吧。”
    聞言,張平思立馬興奮地蹦了起來,又閑聊了兩句,她瞧著時辰不早便和張平慈匆匆離開。
    遇水端了一盆小米粥上桌:“姑娘覺得有詐?”
    “你說呢?”
    寧泱勾唇,反問。
    正屋的窗欞年久失修,總關不嚴實,細微的縫隙中,有一雙深邃漆黑的瞳孔將一切收入眼底。
    晌午時分,壽安院來人傳話,說老太君免了寧泱每日的晨昏定省,並且沒有傳話就不必前去了。
    話傳來還沒一個時辰,莊氏便來到了江水院外。
    “阿娘怎麽來了?我的傷沒事了,您不必......”
    寧泱迎了出去,臉上笑意浮現。
    “你這孩子,究竟是哪裏惹惱了老太君?”莊氏急切開口:“桂花醬那一日,她老人家雖罰了你,但能看出來是有些喜歡的。”
    笑意未達眼底,便冷了幾分。
    莊氏十分沉重地歎了口氣:“泱兒,阿娘知道你一向有主意。可你畢竟不在後宅多年,咱們在張家沒有根基,一切都得仰仗老太君的鼻息過活。”
    “凡事能忍則忍,能讓則讓,沒什麽過不去的。等熬過這幾年,我們在張家也算有了資曆,人家就不敢隨意欺辱了。”
    寧泱眸光忽沉,臉色也極其的不好看。
    她聲音沙啞,一字一頓地質問:“熬?母親在寧家熬了近二十年,可熬出頭了嗎?”
    “你......”
    看著她,莊氏脊背一涼。
    “是不是這兩天太平安,讓母親都記不清張家為什麽要娶妻續弦了?無妨,我記得,是因為欽天監算出這個八字的人可以與肅國公一命換一命。”
    寧泱低眉斂眸。
    “何為換命?自然是一死一活,一命抵一命。”
    “若有一日,您的性命和肅國公的性命可做交換。母親覺得,老太君和張氏族人難道會因為您這些時日的退讓、容忍和討好而大發慈悲地給您一條生路嗎?”
    莊氏滿目憂愁,心跳如鼓點:“可是......可是我們才來幾日,這又是桂花醬,又是詩會偷情,樁樁件件你都參與其中,萬一張家人覺得與你有關......”
    “那又如何?”
    寧泱眉目冷冽,她毫不留情地打斷了莊氏的話:“有本事拿出證據,我的命給他就是。”
    “娘,我們到張家是求活路,不是過日子的!既然續弦換命的事實不可改變,為什麽不搏一把?”
    她深吸一口氣,神情有些低落:“您就算不為我,能不能為了阿淵和阿澄去爭一爭,夠一夠?”
    莊氏目光複雜地看著寧泱許久。
    有不解、困惑、詫異、心寒,她好像第一次真正認識了自己的女兒,幾度欲言又止,最後一言未發地回了福祉院。
    寧泱看著她孤寂蒼涼的背影。
    自回家以來,她一直在阿娘麵前竭力遮掩自己的冷漠與狠辣,她想讓阿娘覺得自己與八年前還是一樣的。
    可現在,阿娘一定覺得她是一隻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