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吾輩楷模沈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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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是連天傳話,張愈連招呼都來不及打,一個箭步就衝了出去!
    他沒從正門進,而是去了西側門邊的角門,踩著牆根縱身一躍,翻過牆頭,避著人熟門熟路地往江水院跑。
    剛一進院子,他就愣住了。
    張愈後退兩步,抬頭,掛著的牌匾是江水院啊。
    院裏,原本成片的荒草枯樹全部消失不見,角落堆的柴火比院牆還高,幾處泥地種滿了菜蔬和花卉,隻等一個好時機,便是一副嶄新麵貌。
    張愈疑惑,因為可江水院每一棵繁茂的樹上,每一株厚密的灌木叢後,都藏著張恕精心培養的暗衛。
    寧泱不喜歡茂密的樹,從前在行軍時,他們露宿於一片林間,敵軍派遣的殺手就藏身於樹冠之中,他們深夜下手,奪走了二十三位將士的性命。
    縱觀整個江水院,隻留下了一棵靠窗的大榕樹,還是因為它在盛夏時能遮擋陽光才被勉強留下。
    難怪連天親自來傳話,敢情是家裏樹沒了,暗衛們沒有藏身之處,隻能留他一個日日對著大哥那張臭臉。
    “來了。”
    張恕正坐在石桌前喝茶,晌午的金色碎陽落在他身上,宛若盛世謫仙。他瞥了一眼張愈,瞧他紅光滿麵的,想必方才和寧泱吃飯吃得開心得很吧?
    思及此,張恕心底妒火更甚,張愈趕緊過去:“大哥,你找我?”
    “先坐。”
    張恕輕飄飄地往對麵下巴一抬,怎麽看都不像是十萬火急的事。
    張愈撓了撓頭,不明就裏,“噢,好。”
    他瘋趕了一路,現在猛地停下隻覺得口幹舌燥,“哥,我渴,有水嗎?”
    他盯著張恕手裏那杯還在冒熱氣的茶水。
    張恕搖頭,茶裏茶氣的:“煮茶的人不是陪你上稚月樓了嗎?滿院子就我一個,哪裏來的熱茶?”
    張愈:“……”
    他臉都扭曲了,指著張恕手裏的茶盞:“那這是啥?”
    “是你心中的雜念。”
    張愈張大嘴巴,眼睛瞪得滾圓,險些一口血嘔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冷靜要冷靜,生氣給魔鬼留餘地。他大哥當年可是憑著這一張嘴將陛下氣得罷朝,在龍榻上躺了半個月才緩過來的人物。
    至少自己還沒被懟死,哥哥還是愛他的。
    張恕眼底泛著陰鷙,開始問話:“說說吧,梁嫿想做什麽?”
    張愈正了神色,將方才稚月樓的談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張恕。
    “我覺得不一定能成。即便她倆真能讓沈老太君下帖邀請,可魏家做慣了這種搶奪民女的事兒,又拿準了東昌侯府礙於顏麵不敢聲張,我就怕到時千辛萬苦找到了沈雨退,也拿捏住了魏家和寧家,卻死在了沈家這個苦主身上,那才叫憋屈。”
    張愈滿臉愁容,但張恕卻是一派風輕雲淡,他不覺得有什麽難辦。
    不管寧泱是真想幫梁嫿,還是想借幫她的同時,在寧元甫心口狠狠紮一刀。
    隻要她想讓這事兒辦成,那就怎麽都有辦法。
    魏家仗著是刑部尚書不肯配合?那魏挺這個尚書可以不做。
    東昌侯府礙於顏麵不敢查?那就將事鬧大,逼著沈家不得不去查。
    “最近忙嗎?”張恕問他。
    “不太……”張愈差點咬了舌頭,趕緊一個轉彎:“忙,很忙,忙得頭腳倒懸!”
    “昨晚睡得好嗎?”
    “呃……我還成,哥你呢?”
    張恕眉梢微挑:“十分的好。”
    張愈:“……嗬嗬,那就好,那就好。”
    兩人就這麽沉默了半晌,就在張愈覺得坐立難安,想再開口寒暄一番時,張恕忽然說道:“你還有事?”
    “啊?”張愈被問得一懵:“我好像,沒什麽事。”
    “那還不走?”
    算算時間,寧泱也該回來了。
    張愈站起來:“噢噢,那我走了。哥你有事就讓人來喊我。”
    “嗯。”
    他如臨大赦走出了江水院,原路返回,翻過牆頭坐進馬車時,張愈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大哥不是說有急事,叫他速去嗎?
    哪件是急事?
    ——
    國公府大門
    寧泱和張平思的馬車一停下,便聽得外麵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兩位真是貴人事多啊,我這都快等三十年了,總算把你們盼回來了。”
    張平思率先掀開車帷,驚喜地笑了開來:“沈家姐姐!”
    寧泱也跟著看過去。
    隻見沈雲見一身鮮亮明媚的朱紅色勁裝,雙腕佩鐵質護袖,束著高馬尾。
    她就坐在張家門口雄武的石獅子前,一條腿撐著,一條腿掛著,十分颯氣。
    沈雲見勾唇,把手裏的幾文銅錢往上一拋:“走吧,你們的晚飯我請了。”
    “沈家姐姐別破費了,我們剛在稚月樓吃過,吃不下什麽。”
    沈雲見一笑:“沒關係,不破費,吃得下。”
    南梁沒有宵禁,重視夜市,朱雀街繁華,是貴人們的地界兒,而玄武街則是普通百姓的去處,更有人間煙火氣。
    “來嘍!新鮮出爐的純素餡兒小餛飩三碗——客官慢用——”
    擁擠的露天街頭,破舊的矮凳矮桌,嘈雜的周遭環境,以及麵前這一碗破了好幾個豁口卻熱氣騰騰的小餛飩。
    寧泱蜷著身子坐在矮凳上,一口一個地吃,沒一點不習慣。她風餐露宿慣了,餓極的時候連泥土蟲子都吃。
    但張平思可不行,她覺得餛飩很好吃,但這樣的環境,不在她從小接受的禮數之內。
    沈雲見又給她們一人剝了一個蒜瓣,“雖然沒有肉,但就著蒜吃,可以想象有肉。”
    寧泱、張平思:“……說正事。”
    “好吧,正事就是,我有事相求二位。我妹妹沈雨退已失蹤兩日,至今沒有音訊。我懷疑是魏鳳雲所為,但我父親舊疾發作,母親代管全家,她聽信宗族長輩之言,覺得貿然去查有損沈家顏麵,隻派護衛親信暗中調查。”
    沈雲見得眸中染了怨氣:“你我三人最能明白被人劫持綁架是什麽樣的絕境,這幫渣滓多耽誤一秒,我妹妹便少一分生機。”
    “盛京之內,除了祖母外,我隻信任你們。”沈雲見十分認真:“請你們幫我,無論生死,我都要見到人。”
    寧泱抿唇,吃下最後一個小餛飩。
    東昌侯府高門顯貴,怎麽沈雲見請人吃飯就一碗全素小餛飩?
    而且一碗就七個,她記得就算是小碗怎麽也有十三四個吧?
    莫非還是半碗。
    她問沈雲見:“這事我們有所耳聞,不過我有一點不解,你怎麽確定是魏鳳雲綁了你妹妹?”
    “他恨我。”
    “你殺了他爹娘?”
    “不至於。”沈雲見撇頭擺手,“陳年往事,說來話長。”
    寧泱追問:“那就簡明扼要。”
    “其實也沒什麽難講的。”沈雲見一聳肩,滿不在乎的樣子:“我玩弄了魏鳳雲。”
    “啊?”寧泱和張平思同時瞪大了眼睛。
    寧泱嘴角微揚,難以控製:“不然,還是詳細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