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仙人牽著霍恒華奇）的手往山後走，腳下的草葉沾著露水，打濕了兩人的褲腳。華奇走得磕磕絆絆，一會兒被石子絆得趔趄，一會兒又好奇地蹲下來摸路邊的野花，手指剛碰到花瓣，那花就輕輕顫了顫，像是在回應他。
    “慢點走，別摔著。”雲仙人不得不放慢腳步，時不時回頭拉他一把。這孩子剛擁有身體，對一切都透著股新鮮勁兒，連踩在草地上的觸感都能讓他瞪圓眼睛，嘴裏小聲嘀咕：“軟軟的，比光年井裏的金光舒服。”
    雲仙人看著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當年明安融合後半天沒說話，靈溪抱著他的腿哭了好久，唯有華奇，剛落地就對世界充滿了好奇，倒真像個初來乍到的小頑童。
    走了約莫一刻鍾，前方出現一片桃林。桃樹上結滿了粉嫩的桃子，有的已經熟透了，紅撲撲的掛在枝頭，像一個個小燈籠，風一吹過，飄來淡淡的果香。華奇的眼睛瞬間亮了，掙脫雲仙人的手就往桃林跑，結果沒跑兩步就被樹根絆倒，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
    雲仙人趕緊跑過去扶他：“哎喲，說了慢點走，怎麽不聽勸？”
    華奇卻一點都不疼，趴在地上咯咯笑，伸手去夠離得最近的一顆桃子：“爹，桃子！紅紅的，好香！”
    雲仙人無奈地搖搖頭，幫他把桃子摘下來，在衣服上蹭了蹭遞給他：“拿著吃吧，這是山桃，甜得很。”
    華奇接過桃子，張嘴就咬了一大口。甜美的汁水在口腔裏炸開，比萬靈坤玲瓏果的清冽多了幾分醇厚，他吃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嘴角沾了一圈桃汁，像隻偷喝了蜜的小鬆鼠。
    “好吃！”他含糊地喊著，三兩口就把一顆桃子吃完了，連桃核都舔了舔，又眼巴巴地看向雲仙人，“爹，還要！”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雲仙人又摘了兩顆桃子給他，自己也拿起一顆，慢悠悠地吃著。陽光透過桃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倒有幾分歲月靜好的味道。
    華奇吃完第三顆桃子，終於不餓了。他坐在草地上，開始研究自己的身體——一會兒掰著手指數數，一會兒抬起腳看鞋底，一會兒又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嘴裏念念有詞：“為什麽頭發是黑的呀？為什麽手指能彎呀？為什麽肚子餓了會叫呀？”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雲仙人頭都大了，比當年教華奇仙法口訣還費勁。他歎了口氣，把華奇拉到身邊坐下，拍了拍他的後背：“好了好了，別問了，爹跟你好好說說。”
    華奇立刻停下動作，乖乖坐在他身邊，仰著小臉看著他，眼睛亮得像兩顆黑葡萄，滿是期待。
    雲仙人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老夫是青鸞山的守山仙，守了這座山整整一萬年了。山裏麵有山靈，有仙樹，還有光年井裏的你們三個……本來日子過得好好的，直到你‘占’了這具身體。”
    他指了指華奇的身體：“這具身體的原主叫霍恒，是山下滕州城霍家的小少爺。半個月前，他偷偷溜出府，跑到青鸞山來，偷吃了老夫養了三千年的萬靈坤玲瓏果。那果子是用來穩固山靈的，被他吃了，山靈就不穩了，老夫也沒辦法，隻能按規矩罰他。”
    華奇眨了眨眼，似懂非懂：“所以……我是因為他偷吃了果子，才變成這副樣子的？”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雲仙人點點頭，“老夫本來是想讓他選個胚胎融合，要麽他吞了胚胎，要麽胚胎吞了他。結果你贏了，就成了這具身體的主人。不過也算是緣分，你吃了仙果，身體裏有仙力，跟他的身體融合得正好，連仙力都沒怎麽失控。”
    華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還能感覺到仙果的餘味：“那霍恒……去哪了？”
    雲仙人歎了口氣，眼神有些複雜：“他的意識沉下去了，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也可能……等你仙力再強些，能把他喚醒。不過現在，你就是這具身體的主人，得好好待它。”
    華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雖然不太明白“意識沉下去”是什麽意思，但也知道霍恒暫時不會出現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頭看了看雲仙人，小聲說：“爹，我會好好待它的。”
    雲仙人笑了，摸了摸他的頭：“乖兒子。不過啊，爹找你說這些，不隻是為了告訴你前因後果。”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眼神也凝重了許多，“你知道嗎？現在凡間不太平。”
    “不太平？”華奇皺起了小眉頭，“什麽是不太平？”
    “就是有妖孽橫行。”雲仙人的聲音低沉了些，“有些修煉成精的妖怪，跑到凡間作亂，搶糧食，害人性命，還有些執念太深的鬼魂，附在人身上，攪得家宅不寧。山下的滕州城，最近就有妖怪出沒，好多百姓都受了苦，賣菜的王婆子丟了兒子，開布莊的李掌櫃被嚇得瘋瘋癲癲……”
    他頓了頓，看著華奇的眼睛：“老夫當年也下山除過妖，可現在老了，仙力不如以前了，連拐杖都斷了，實在扛不下這‘除妖’的大旗了。”說這話時，他的語氣裏帶著幾分無奈，還有幾分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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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奇看著他耷拉下來的胡子，心裏突然有點難受。他伸出小手，輕輕拍了拍雲仙人的手背：“爹，你別難過。”
    “爹不難過。”雲仙人笑了笑，眼神卻亮了起來，“因為爹有你啊。你是仙童，身體裏有仙力，又聰明機靈，正好能替爹下山除妖，解民困，破執念。你得懂得心疼爹爹，知道嗎？”
    “除妖？”華奇眼睛一亮，瞬間忘了剛才的難過，“是不是像爹爹以前跟我說的那樣，打跑那些壞東西，保護好人？”
    “對！”雲仙人重重地點頭，“就是打跑壞東西，保護好人。但記住，不能亂用法力。”他突然板起臉，語氣格外認真，“仙力是用來幫人的，不是用來闖禍的。要是看見好人受欺負，你可以用法力幫他；但要是為了自己好玩，亂用仙力搞破壞，爹饒不了你。”
    華奇趕緊坐直身體，用力點頭：“我知道了！那是當然了，要幫好人打壞人，還要守住本心！爹爹以前教過我的，仙力不能亂用，不然會遭天譴的。”
    他雖然調皮，可雲仙人教過的仙規卻記得清清楚楚。以前在光年井裏，他偷偷倒仙露澆樹，被雲仙人罰了之後，就再也沒敢亂碰仙物。
    雲仙人見他記得規矩，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不錯，沒白教你。你這孩子，雖然調皮，可記性好，學東西也快。當年老夫教你‘控物術’，你半天就學會了，比明安和靈溪快多了。”
    提到學仙法，華奇更興奮了，湊到雲仙人身邊，拉著他的袖子晃了晃：“爹，那我現在有了身體，是不是能學更多仙法了？以前在井裏，隻能飄著，好多仙法都練不了。”
    “那是自然。”雲仙人被他晃得沒辦法，隻好笑著說，“這一天呢，你跟師傅再學習幾個高難度的仙法。你以前就聰明，現在成了人之後，有了身體做依托，仙力能更好地發揮出來，沒準還會迸發出更大的潛力呢。”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葉：“走，咱們回光年井那邊去，那裏仙力濃，適合練仙法。先教你‘凝氣術’，能把仙力凝聚在指尖，不管是除妖還是搬東西，都能用得上。”
    華奇立刻蹦蹦跳跳地站起來，緊緊跟在他身後，嘴裏還不停地問：“凝氣術難不難啊？是不是能像爹爹那樣，指尖冒金光？練好了能不能隔空摘桃子啊？”
    雲仙人一邊走一邊回答：“不難，你聰明，肯定一學就會。能冒金光，也能隔空摘桃子，但不準用它偷別人的東西，知道嗎？”
    “知道啦！”華奇大聲應著，腳步輕快得像隻小兔子。陽光照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他時不時低頭看看自己的影子，又抬頭看看前方的雲仙人，嘴角一直掛著燦爛的笑容。
    他終於有了真正的身體，能跑能跳，能吃桃子，還能學新的仙法，以後還要下山除妖保護好人。這一切都太有趣了，比在光年井裏待著好玩一萬倍。
    雲仙人回頭看了看他蹦蹦跳跳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眼裏卻滿是笑意。這孩子，不管變成什麽樣，還是這麽愛折騰。不過也好，有這份活潑勁兒，下山除妖也能多幾分底氣。
    兩人很快回到了光年井邊。雲仙人站定腳步，轉過身對著華奇，剛要開口教他凝氣術，就見華奇突然舉起手，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爹，我先試試！說不定不用教我就會！”
    說著，他閉上眼睛，學著雲仙人以前施法的樣子，皺著小眉頭，努力想把仙力凝聚到指尖。過了一會兒，他緩緩睜開眼睛，舉起右手——指尖果然泛起了一點淡淡的紅光，雖然微弱，卻真的凝聚了仙力。
    “爹！我會了！”華奇興奮地大喊，眼睛彎成了月牙，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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