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山的晨霧還沒散透，光年井邊就傳來了“咚”的一聲悶響。雲仙人叼著半塊野山楂，剛從草堆裏摸出昨晚弄丟的斷柄拐杖，就看見華奇四腳朝天摔在地上，屁股墩兒砸得泥土都濺起半寸高，手裏那柄剛凝出來的光劍“啪”地碎成了星點，沾了他滿臉。
    “哎喲！”華奇疼得齜牙咧嘴，卻沒忘了伸手去抓那些消散的光屑，指尖剛碰到一點，就被燙得趕緊縮回手，“爹！這劍怎麽還咬人啊！”
    雲仙人慢悠悠地吐掉山楂核，踱過去用拐杖戳了戳他的後背：“誰讓你心浮氣躁的？凝劍要穩，仙力得順著胳膊走，不是讓你把勁兒全憋在手心，跟拉不出屎似的使勁兒。”
    自從那天答應教仙法，雲仙人就把華奇扔進了“魔鬼訓練班”。每天天不亮就薅他起來練凝氣，上午學隔空取物，下午練自然元素隱藏，傍晚還要折騰禦劍飛行，美其名曰“仙童就得文武雙全”。可華奇這性子，三分鍾熱度是常態，認真起來能驚掉人下巴，調皮起來能把仙樹的葉子都薅禿。
    就說昨天練隔空取物，雲仙人讓他試著把井邊的石子移到筐裏。前五分鍾他學得格外認真，指尖紅光一閃，石子就“嗖”地飛進筐，連大小都挑得整整齊齊。雲仙人正點頭誇他“有天賦”，轉頭就看見這小子把石子往光年井裏扔，還跟井裏的明安靈溪喊：“明安哥！接招！靈溪妹！看我給你變魔術！”氣得雲仙人抄起拐杖就追，追得他繞著仙樹跑了十八圈，最後抱著樹杈求饒：“爹！我錯了！下次扔桃子行不行！”
    這會兒練凝劍，華奇剛摔了一跤，倒也沒鬧脾氣。他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泥，皺著小眉頭回想雲仙人說的要領，居然真的靜下心來。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將身體裏的仙力慢慢往上引——上次吃了萬靈坤玲瓏果，仙力本就比普通仙童渾厚，隻是以前在光團裏沒法好好掌控，如今有了身體做依托，仙力順著胳膊流到指尖時，竟比剛才穩了不少。
    “慢慢來，別著急，想象仙力在指尖凝成劍的形狀……”雲仙人難得沒嘮叨，抱著胳膊站在一旁，眼裏藏著點期待。
    華奇的指尖漸漸泛起紅光，這次的光芒比剛才濃鬱多了，像燒紅的細針。他抿著嘴，一點點將仙力往外推，紅光慢慢拉長，先是寸許，再是半尺，最後竟真的凝成了一柄兩尺長的光劍，劍刃閃著淡淡的光暈，連劍柄都做得有模有樣。
    “成了！”華奇眼睛一亮，舉著光劍就往旁邊的草叢裏劈，“唰”地一下，雜草齊腰而斷，斷口還冒著淡淡的青煙。他興奮得蹦起來，舉著劍追著蝴蝶跑：“爹！你看！我的劍能砍柴！以後咱們不用撿柴生火了！”
    雲仙人剛提起來的欣慰瞬間垮掉，抄起拐杖就扔過去：“小兔崽子！那是除妖的劍！不是砍柴刀！再瞎鬧今天別吃野桃子了！”
    拐杖擦著華奇的耳朵飛過去，砸在仙樹上，震得幾片葉子落下來。華奇趕緊收了光劍，乖乖跑回雲仙人身邊，耷拉著腦袋認錯：“爹，我錯了，下次不用劍砍柴了……用隔空取物搬柴行不行？”
    雲仙人被他氣笑了，伸手敲了敲他的腦殼：“先把凝劍練熟了再說！再摔三次，今天的桃子就歸大黃——就是你偷溜出府時碰到的那隻貓！”
    一提大黃，華奇更乖了。他還記得臨走前答應給大黃帶桂花糕，雖然現在沒法兌現，但可不能讓貓搶了自己的桃子。接下來的半個時辰，他居然真的安安靜靜練凝劍，摔了兩次也沒抱怨，第三次時穩穩握住了光劍，還能借著劍風把地上的落葉掃成一堆。
    “不錯，總算有點仙童的樣子了。”雲仙人滿意地點點頭，從袖子裏摸出個野桃子遞給他，“獎勵你的，吃完趕緊練隔空取物，今天的目標是把那筐野山楂移到桃林去。”
    華奇啃著桃子，眼睛卻瞟向了不遠處的桃樹。昨天他發現桃樹上有個最大的桃子，紅得像小燈籠，可惜長在最高的枝椏上，爬樹夠不著，用手摘不到。現在練了隔空取物，這不正好能派上用場？
    他三口兩口吃完桃子，抹了抹嘴，假裝認真地盯著筐裏的山楂。指尖紅光一閃，一顆山楂“嗖”地飛起來，卻沒往桃林的方向去，反而直直朝著最高處的桃子飛去——他想借著移山楂的勁兒，把桃子也勾下來。可仙力沒控製好，山楂“咚”地撞在桃枝上，桃子沒掉下來，倒震得幾片桃葉落在他頭上。
    “咳咳！”雲仙人的咳嗽聲從背後傳來，華奇趕緊收回仙力，山楂“啪”地掉進筐裏，他轉過身，擠出一個乖巧的笑容：“爹，我在熱身呢！馬上就移！”
    雲仙人抱著胳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熱身？我看你是想偷桃子吧？那桃子還沒熟，酸得能掉牙，不信你試試。”
    華奇才不信，趁雲仙人轉身去撿拐杖的功夫，指尖又凝起仙力。這次他學聰明了，先移起一顆山楂往桃林送，等雲仙人的注意力轉過去，突然加大仙力，朝著桃子猛地一勾——“啪嗒”一聲，桃子真的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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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趕緊用仙力接住桃子，藏在身後，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移山楂。可剛移了三顆，嘴裏就泛起酸水——剛才勾桃子時太用力，仙力晃了一下，居然把桃樹上的酸毛桃也帶下來了，還偷偷鑽進了他的袖子，這會兒正硌著胳膊肘，酸味兒順著布料滲出來。
    “怎麽了？臉皺得像苦瓜？”雲仙人走過來，一眼就看見他身後露出來的桃毛，伸手一掏，把那顆酸毛桃拿了出來，“我說什麽來著？偷雞不成蝕把米，活該！”
    華奇吐了吐舌頭，趕緊加快速度移山楂。這次他半點歪心思都不敢有，指尖紅光連閃，山楂一顆接一顆飛進桃林邊的筐裏，比剛才練凝劍還認真。沒一會兒就移完了一筐，連掉在地上的都撿得幹幹淨淨。
    “算你識相。”雲仙人點點頭，領著他往仙樹那邊走，“下午練自然元素隱藏，這法術最實用，下山除妖時躲起來不被發現，比光劍管用多了。”
    自然元素隱藏，說白了就是借著周圍的草木、霧氣、山石隱藏身形，得先和自然元素“打好關係”。雲仙人演示了一遍，往草叢裏一站，仙力一散，整個人就融進了草色裏，隻露出半根拐杖頭，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看懂了嗎？要讓仙力跟著草木的顏色變，氣息也要藏起來，像石頭一樣不動。”雲仙人從草叢裏走出來，拍了拍身上的草葉。
    華奇眼睛一亮，覺得這法術比凝劍好玩多了。他跑到草叢邊，學著雲仙人的樣子站好，深吸一口氣，試著把仙力散出去。可剛散了一半，就忍不住動了——草葉上的露珠滴在他脖子上，癢得他想笑。
    “別動！”雲仙人低喝一聲，“氣息亂了，藏不住的！”
    華奇趕緊屏住笑，重新凝聚仙力。這次他閉上眼睛，不去想脖子上的癢，而是專心感受周圍的草木氣息——仙果的餘韻還在身體裏，草木好像真的能“聽見”他的想法，草葉輕輕晃了晃，竟真的往他身上攏了攏。
    等他睜開眼，低頭一看，自己的衣服居然泛出了淡淡的草綠色，和周圍的雜草融在了一起。他興奮得差點跳起來，又趕緊忍住，學著雲仙人的樣子往石頭後麵躲，隻露出一雙眼睛。
    雲仙人繞著草叢走了兩圈，居然真的沒找到他，忍不住喊：“華奇？藏哪兒了？出來！”
    華奇“咯咯”一笑，從石頭後麵跳出來：“爹！我在這兒！”
    雲仙人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不錯不錯！比明安學得還快！他當年練了三天才藏住半個身子，你這才半個時辰就學會了！”
    被誇了的華奇更認真了，又跑到霧裏試了試。這次他學著霧氣的顏色，讓仙力泛出淡淡的白色，果然也藏住了身形。隻是調皮勁兒又上來了，藏在霧裏偷偷摸了摸雲仙人的胡子，等雲仙人回頭時，又趕緊躲起來，氣得雲仙人對著霧喊：“小兔崽子！別躲了！再鬧晚上不準吃烤肉！”
    一聽說不準吃烤肉，華奇趕緊從霧裏鑽出來，乖乖站好：“爹，我不鬧了！再練一次給你看！”
    下午的練習順風順水，華奇不僅能借著草木、霧氣隱藏，還能借著山石變色，連氣息都藏得嚴嚴實實。雲仙人看在眼裏，心裏偷偷樂——這孩子雖然調皮，可真要認真起來，悟性比兩個哥哥姐姐強多了，當年靈溪練這法術，哭了足足兩天才學會藏住胳膊。
    傍晚時分，終於到了最讓人期待的禦劍飛行。雲仙人從儲物袋裏摸出一把舊劍，劍身有些斑駁，卻還閃著淡淡的銀光：“這是老夫年輕時用的劍，叫‘青芽’，雖然不是什麽神器，但穩當，適合初學者。”
    他踩著劍，輕輕一飄就飛了起來，在半空中繞了個圈，穩穩落在華奇麵前：“看好了，腳要踩在劍中間，仙力要順著腳底板傳到劍上，想往哪兒飛就往哪兒引……”
    華奇早就看得眼睛發直，不等雲仙人說完就搶過劍，踩了上去。可他剛站好，劍就“嗖”地往前竄，差點把他甩下去。他趕緊抱住劍柄，劍卻像失控的野馬，一會兒往樹上撞，一會兒往霧裏鑽，嚇得他大喊：“爹！救命！劍要造反了！”
    雲仙人趕緊追上去，用仙力穩住青芽劍，把他從劍上抱下來：“急什麽！先練站穩！連站都站不穩，還想飛？”
    華奇喘著氣，卻半點不氣餒。他揉了揉被劍柄硌紅的手，重新踩上劍，這次他學得格外認真，先把仙力慢慢傳到腳底板，感受劍的平衡。劍晃了兩下，他趕緊調整重心，居然真的站穩了。
    “對，就這樣，慢慢試著動……”雲仙人在旁邊指導，眼裏滿是緊張。
    華奇深吸一口氣，輕輕往前引仙力。青芽劍緩緩往前飄了半尺，又穩穩停住。他興奮得眼睛發亮，又試著往旁邊移，這次居然沒晃。練了十幾分鍾，他已經能踩著劍繞著仙樹飛一圈，雖然飛得不高，卻穩當得很。
    “爹！你看！我會飛了！”他踩著劍飛到雲仙人麵前，得意地晃了晃腿。
    雲仙人剛想誇他，就看見他突然往前一衝，想飛到桃林那邊摘桃子。可仙力沒控製好，劍“咚”地撞在桃樹上，華奇“哎喲”一聲摔了下來，正好掉在一堆軟乎乎的草裏。
    雲仙人趕緊跑過去，卻見華奇從草裏爬出來，手裏還攥著個熟桃子，笑得一臉得意：“爹！你看！飛著摘桃真方便！”
    看著他滿臉的泥和手裏的桃子，雲仙人又氣又笑。他伸手敲了敲華奇的腦殼，卻沒真用力：“你啊你，真是個調皮蛋。不過……”他話鋒一轉，眼裏露出欣慰的笑，“今天練得不錯，比老夫預想的快多了。”
    華奇啃著桃子，得意地揚起下巴。他知道，自己雖然愛鬧，但該認真的時候從來不含糊——畢竟是要下山除妖的仙童，要是仙法學不好，怎麽保護好人，怎麽幫爹爹扛大旗呢？
    夕陽透過霧氣灑下來，把一人一仙的影子拉得長長的。華奇踩著青芽劍，在半空中慢悠悠地飛著，雖然還時不時晃兩下，卻已經有了幾分仙童的模樣。雲仙人站在地上看著他，叼著野山楂，嘴角忍不住往上揚——這調皮蛋，說不定真能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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