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化解執念:讓她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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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稻草網剛罩住屍體的瞬間,柴房裏突然“噌”地亮起一簇火苗——是之前掉在酒水窪裏的火折子!不知是被屍體掙紮的氣流帶起,還是沾染了散落的幹柴碎屑,它竟在潮濕的空氣裏複燃了,橙紅色的火苗舔舐著地上的酒水,瞬間蔓延成一小片火舌。
    “不好!著火了!”刀客驚聲大喊,舉著桃木枝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霍恒剛衝進柴房,就被撲麵而來的熱浪逼得後退半步。火舌順著地上的稻草快速爬行,轉眼就燒到了屍體的壽衣,“劈啪”的燃燒聲混著屍體喉嚨裏的“嗬嗬”聲,在狹小的柴房裏交織成詭異的交響。挑貨郎嚇得腿軟,死死抓住刀客的胳膊;說書先生蜷縮在角落,閉著眼不敢看眼前的景象。
    屍體被火焰包裹,突然劇烈掙紮起來,僵硬的手臂瘋狂揮舞,試圖掙脫稻草和火焰的束縛。壽衣很快被燒得焦黑,青灰色的皮膚在火中泛出詭異的紅光,可它的目光依舊死死盯著老板手裏的繡花鞋,喉嚨裏的聲響從戾氣的嘶吼變成了帶著委屈的嗚咽,像迷路的孩子在哭泣。
    “是繡花鞋!她要的是繡花鞋!”霍恒猛地反應過來,衝到老板身邊,一把奪過他懷裏的錦盒。老板愣了一下,隨即又哭了起來,嘴裏喃喃著:“給她……給她吧……是我對不起她……”
    霍恒打開錦盒,那雙天藍色的繡花鞋靜靜躺在裏麵,鴛鴦繡紋在火光中泛著溫潤的光。他舉起繡花鞋,對著火焰中的屍體大喊:“阿秀!你的鞋來了!這雙藏著你們緣分的鞋,現在還給你!”
    屍體的掙紮突然頓了頓,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霍恒手裏的繡花鞋,喉嚨裏的嗚咽聲變得柔和了些。
    “你和老板是青梅竹馬,他不是故意忘了你的鞋,是太傷心,亂了方寸!”霍恒一邊說,一邊緩緩走近火焰,“他想留你幾天,是舍不得你,不是要讓你變成這樣!現在鞋給你了,你穿著它,去見他爹娘,告訴他爹娘,你們這輩子很恩愛,沒有辜負彼此!”
    他的聲音清亮,穿透了燃燒的劈啪聲,落在屍體耳中。屍體僵硬的頭顱微微點了點,像是聽懂了他的話。
    霍恒深吸一口氣,猛地將繡花鞋扔向火焰中的屍體。繡花鞋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精準地落在屍體的胸口。詭異的一幕發生了——原本肆虐的火焰突然柔和下來,從赤紅變成了溫暖的金黃,像陽光一樣包裹著屍體和繡花鞋。
    繡花鞋沒有被燒焦,反而在火焰中緩緩展開,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拿起,輕輕套在了屍體的腳上。屍體的身體不再掙紮,僵硬的關節慢慢舒展,青灰色的皮膚在金光中漸漸變得透明,渾濁的眼睛裏似乎閃過一絲光亮,像是釋然的微笑。
    “嗬……”屍體發出最後一聲輕響,不再是之前的戾氣或嗚咽,而是帶著解脫的輕歎。緊接著,它的身體在金光中一點點消散,化作無數細小的光點,隨著火焰的跳動緩緩上升,最終融入柴房的微光裏,徹底消失不見。
    隻有那雙繡花鞋,在火焰中靜靜躺著,慢慢燒成了灰燼,卻沒有散發出焦糊味,反而帶著一股淡淡的、類似梅花的清香。
    “阿秀……”老板癱坐在地上,看著火焰中的灰燼,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你走了……這次是真的走了……”
    火還在燒,卻已經不再蔓延,隻是安靜地燃燒著地上的稻草和雜物。霍恒趕緊招呼刀客:“快!把能燒的東西挪開,別讓火勢擴大!”
    刀客如夢初醒,趕緊扶著挑貨郎,一起將旁邊的幹柴往門外搬。說書先生也鼓起勇氣,幫忙撲打掉落在地上的火星。霍恒則用控物術催動空氣流動,將火焰引向空曠的地麵,避免燒到柴房的梁柱。
    忙活了半個時辰,火勢終於被撲滅了。柴房裏一片狼藉,隻剩下燒焦的灰燼和濃濃的煙味,可那股淡淡的清香卻還在空氣中彌漫,帶著一種安寧的氣息。
    老板坐在灰燼旁,抱著空蕩蕩的錦盒,哭得撕心裂肺,卻不再是之前的恐懼與悔恨,而是帶著釋然的悲傷。他抹著眼淚,斷斷續續地說起了他和阿秀的故事,聲音沙啞卻溫柔。
    “我和阿秀都是孤兒,住在河邊的破草屋裏,冬天沒柴燒,就一起去山裏拾枯枝,她的手凍得通紅,卻總把幹的柴塞給我。”
    “她十五歲那年,為了給我換筆墨錢,織了三個月的布,手指磨出了血泡,卻笑著說‘阿強哥以後要考功名,得有好筆墨’。”
    “我們成親那天,沒有紅蓋頭,沒有喜酒,她就穿著這雙繡花鞋,牽著我的手,在河邊對著月亮磕頭,說‘此生不渝’。”
    “後來我開了這家客棧,她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磨豆漿、蒸饅頭,客人多的時候,她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吃,卻總把最好的菜留給我。”
    “前幾天她病重,躺在病床上,還惦記著客棧的生意,說‘天冷了,要給客人多燒點熱水’……”
    這些故事沒有驚天動地的情節,全是柴米油鹽的細碎日常,卻聽得霍恒鼻子發酸。原來老板娘的執念從來不是怨恨,而是放不下這份從年少到白頭的情誼,怕自己走了,老板沒人照顧,怕這份藏在繡花鞋裏的緣分,隨著自己的離世而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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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客和挑貨郎也紅了眼眶,挑貨郎歎了口氣:“大哥,嫂子在天有靈,知道你心裏有她,肯定能安息的。”
    老板點了點頭,將錦盒緊緊抱在懷裏,像是抱著阿秀最後的溫度。
    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第一縷陽光透過柴房的破窗照進來,落在灰燼上,泛著金色的光。暴雨徹底停了,空氣清新濕潤,帶著泥土和青草的味道,驅散了客棧裏最後一絲死氣。
    霍恒伸了個懶腰,渾身的疲憊突然湧了上來,可心裏卻格外輕鬆——不僅解決了屍變,還化解了一段跨越生死的執念,這比單純斬妖除魔更有意義。
    “好了,天亮了,咱們先把傷員送去藥堂。”霍恒拍了拍手,看向挑貨郎和說書先生。挑貨郎的額頭腫了個大包,走路還一瘸一拐;說書先生嚇破了膽,臉色蒼白,需要開點安神的藥。
    老板也慢慢站起身,擦了擦眼淚,聲音雖然沙啞卻堅定:“我跟你們一起去,藥錢我來付。是我對不起大家,讓你們受了驚嚇。”
    幾人收拾了一下,刀客扶著挑貨郎,老板陪著說書先生,霍恒走在最前麵帶路。走出客棧的時候,陽光已經灑滿了大地,照在“悅來客棧”的破牌匾上,竟讓人覺得這破敗的客棧也有了幾分暖意。
    滕州城的早市已經熱鬧起來,賣早點的吆喝聲、挑貨郎的叫賣聲混在一起,充滿了煙火氣。霍恒看著眼前的景象,摸了摸脖子上的清心玉,玉墜溫潤依舊,像是在為他高興。
    到了藥堂,郎中給挑貨郎敷了消腫的藥膏,給說書先生開了安神的湯藥。老板付了錢,又給每人塞了些碎銀子,連連道歉。挑貨郎和說書先生推辭不過,收下銀子,謝過霍恒和老板,各自離開了。刀客也拱了拱手:“霍小友,老板,後會有期!”說完,便背著彎刀,消失在人群裏。
    藥堂裏隻剩下霍恒和老板。老板看著霍恒,眼圈又紅了:“霍小友,這次真的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不知道還要闖多大的禍,阿秀也不能安息。”
    霍恒笑了笑:“不用謝,我隻是做了該做的事。嫂子在天有靈,肯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把客棧經營好,也算不辜負她的心意。”
    老板點了點頭,重重地“嗯”了一聲:“我知道。等處理完阿秀的後事,我就把客棧重新收拾一下,以後好好過日子,讓她在天上也能放心。”
    霍恒告別了老板,走出藥堂。陽光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懷裏的萬寶囊輕輕硌著胸口——裏麵不僅有畫皮鬼的人皮灰燼,還有這次化解執念的功德氣息。
    他伸了個懶腰,嘴角忍不住揚起笑意。畫皮鬼的事解決了,屍變的事也搞定了,這兩次經曆雖然驚險,卻讓他真正明白了“解民困、破執念”的意義。現在,終於可以去青鸞山,給雲仙人報喜了!
    他摸了摸懷裏的桂花糕——還好沒被雨水打濕,這可是給爹爹的禮物。
    霍恒轉身朝著城外的方向走去,腳步輕快得像要飛起來。陽光灑在他的背影上,將影子拉得長長的。青鸞山就在前方,爹爹的誇獎、烤山雞的香味,仿佛都在等著他。
    這場始於畫皮、終於執念的驚魂之旅,總算告一段落。而屬於霍恒的除妖之路,才剛剛拉開真正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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