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仙洞的石桌上還擺著烤山雞的骨架，仙露的清香混著鬆針味漫在空氣裏。華奇縮在雲仙人懷裏，光團蹭著爹爹的下巴撒嬌：“爹爹，再給我講個你年輕時斬妖的故事嘛，上次講到你被千年蛇妖纏在樹上，後來怎麽逃出來的呀？”
    雲仙人失笑，用指節輕輕敲了敲他的光團：“小沒良心的，剛吃完就忘了正事？你的凡人軀殼還在山腳下呢，再不去撿，指不定被哪隻小猴子當玩偶拖走了。”
    “哎呀！差點忘了！”華奇的光團猛地彈起來，在洞裏“嗖”地飛了一圈，金綠色的光暈晃得石壁上的影子都在跳，“快走快走！霍恒的身體可不能丟，不然我以後沒法回滕州除妖了！”
    雲仙人慢悠悠地站起身，背著手往外走：“急什麽？有青鳥看著呢，丟不了。倒是你，剛才還說自己多厲害，現在慌得像沒頭蒼蠅。”
    “那不一樣！”華奇的光團追上去，蹭了蹭爹爹的袖子，“那是我的‘凡間馬甲’，丟了多麻煩！”
    父子倆一前一後往山腳下走，晨光穿過雲霧灑下來，把石階照得暖洋洋的。華奇的光團一會兒飛到前麵探路，一會兒停下來逗逗路邊的小鬆鼠，還順手摘了顆紅透的仙果塞進光團裏，含糊不清地說：“爹爹，這個給你留著，可甜了。”
    雲仙人看著他調皮的模樣，嘴角的笑意就沒斷過——這孩子雖然下凡曆練了一番，性子倒是一點沒變，還是這麽愛鬧。
    快到山腳下的灌木叢時，守在附近的胖青鳥突然飛過來，嘰嘰喳喳地叫著，聲音裏滿是慌張：“爹爹！華奇！不好了！身體不見了！凡人身體不見了！”
    華奇的光團猛地停在半空，金綠色的光暈都黯淡了些：“什麽？不見了？你不是說看著呢嗎？”
    “我……我剛才看到一隻兔子跑過去，就追了兩步！”胖青鳥耷拉著翅膀，委屈地啄了啄自己的尾羽，“就兩步！回來就不見了！”
    “你！”華奇急得在半空轉圈，光團都快擰成麻花了，“那是我的身體！不是蘿卜！你怎麽能走神呢！”
    “好啦，別凶青鳥了。”雲仙人走過來，抬手放在灌木叢上方，指尖泛起淡淡的白光，“爹爹看看。”
    白光掃過灌木叢，地上隻剩下之前蓋著的枯枝敗葉，霍恒的藍布衫衣角都沒留下。雲仙人的眉頭微微皺了皺，隨即又舒展開，笑著說：“別急，不是妖邪偷的，是山裏的小精怪，帶著點仙緣，沒惡意。”
    “小精怪？”華奇的光團湊過來，“是誰啊？是不是上次偷我仙果的那隻刺蝟精？我早就覺得它不懷好意！”
    “不是刺蝟精，是偷影狐。”雲仙人指了指西邊的林子，“這小家夥最是好奇，專愛偷些新鮮玩意兒，估計是從沒見過凡人身體，覺得稀奇，就扛走了。”
    偷影狐華奇倒是聽說過，是青鸞山深處的小精怪，長得像狐狸，卻有三條尾巴，最擅長模仿和偷東西，不過性子軟，沒什麽壞心眼，就是好奇心重得離譜。
    “好啊！敢偷我的身體！”華奇的光團氣得飛高了些，金綠色的光暈閃了閃，“爹爹，我們快去抓它！我要拔了它的尾巴毛，讓它知道我的厲害！”
    “你呀，還是這麽凶。”雲仙人無奈地搖搖頭，卻邁開腳步往西邊走，“走吧，它跑不遠，仙力還沒你強呢。”
    父子倆追進西邊的林子。這林子華奇以前常來玩，熟得很——哪裏有最甜的野葡萄，哪裏有最軟的苔蘚，哪裏藏著偷影狐的老窩，他閉著眼都能摸到。可今天著急找身體，他連路邊的野葡萄都沒心思摘，光團飛得飛快，時不時停下來喊：“偷影狐！快把我的身體還回來！不然我放青鳥啄你！”
    林子裏靜悄悄的，隻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就在華奇快急哭的時候，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哎喲！這腿怎麽這麽沉啊？”“這手怎麽抓不住果子啊？”
    華奇的光團猛地停下，眼睛如果光團有眼睛的話）一亮：“是它！”
    他趕緊往聲響的方向飛，繞過一棵老鬆樹，就看到了讓他又氣又笑的一幕：霍恒的身體正歪歪扭扭地蹲在地上，伸手去夠樹上的野蘋果，可動作笨拙得很，手剛碰到果子就掉了下來，砸在“自己”的頭上。而“霍恒”的身後，拖著三條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正懊惱地甩來甩去。
    “偷影狐！你居然敢穿我的身體！”華奇的光團衝過去，圍著“霍恒”飛了三圈，金綠色的光暈差點晃瞎偷影狐的眼睛。
    偷影狐嚇了一跳，“霍恒”的身體猛地站起來，差點摔個屁股墩。它轉過頭，用霍恒的嘴巴說話，聲音卻帶著狐狸的尖細：“呀！被發現了！華奇，你別生氣嘛，我就是好奇凡人的身體長什麽樣，借我穿一會兒行不行？”
    “不行！”華奇的光團叉著“腰”雖然沒有腰），氣鼓鼓地說，“這是我的身體！你自己有尾巴有爪子，穿我的幹什麽？快脫下來！”
    “可是你的身體好神奇啊！”偷影狐用霍恒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又跺了跺霍恒的腳，“能站著走路，還能抓東西，就是有點沉。不像我，一穿衣服就掉，根本體驗不了凡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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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仙人這時也走了過來，背著手站在一旁看戲，嘴角帶著笑意：“偷影狐，偷東西可不好。華奇還要用這身體下凡除妖呢，你把它穿壞了怎麽辦？”
    偷影狐耷拉著霍恒的腦袋，三條尾巴也垂了下來，委屈巴巴地說：“我沒穿壞！我就是摘了個蘋果，還幫你澆了花呢！”它指了指不遠處的野花，果然澆得濕漉漉的。
    華奇的氣消了一半，可還是嘴硬：“澆花也不行！快脫下來！不然我用仙力撓你癢癢，讓你三天都睡不著覺！”
    他說著，光團湊近偷影狐，指尖光團的尖端）泛起淡淡的紅光——這是他以前對付山裏小精怪的絕招，仙力撓癢癢，誰都扛不住。
    偷影狐果然嚇得一哆嗦，“霍恒”的身體猛地往後退：“別別別！我脫！我馬上脫！”
    隻見“霍恒”的身體晃了晃，一道灰色的影子從身體裏鑽了出來，落在地上，變成了一隻巴掌大的小狐狸，三條尾巴毛茸茸的，眼睛圓溜溜的，確實挺可愛。而霍恒的身體則“噗通”一聲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我的身體！”華奇趕緊飛過去，光團落在霍恒的胸口，輕輕蹭了蹭，“還好還好，沒壞。”
    他深吸一口氣，集中精神，光團化作一道金綠色的微光，緩緩鑽進霍恒的身體裏。
    “唔……”霍恒的手指動了動，慢慢睜開眼睛，先是迷茫地眨了眨，然後猛地坐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捏了捏自己的胳膊，鬆了口氣：“太好了！終於回來啦！還是自己的身體舒服，光團形態雖然能飛，可吃不了烤山雞啊！”
    偷影狐蹲在一旁，看著他，尾巴輕輕晃了晃：“華奇，你的身體真好用，下次能不能再借我穿一會兒？就一會兒！”
    “想得美！”華奇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走到偷影狐麵前，故意板著臉，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尾巴，“下次再偷我的東西，我就把你的尾巴毛編成小辮子，掛在青鳥的脖子上！”
    偷影狐嚇得趕緊捂住尾巴，往後退了退：“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雲仙人走過來，笑著揉了揉華奇的頭：“好啦，別嚇它了。偷影狐也是好奇，沒壞心眼。”他轉頭看向偷影狐，“以後想要體驗凡人的生活，就跟我說，別偷偷摸摸的，知道嗎？”
    偷影狐連連點頭，尾巴搖得更歡了：“知道啦！謝謝雲仙人！”說完，一溜煙鑽進了草叢裏，不見了蹤影。
    華奇看著它的背影，忍不住笑了：“這小家夥，跑得還真快。”
    “你以前比它還調皮。”雲仙人想起華奇小時候偷青鳥蛋、拔刺蝟刺的事，忍不住調侃，“上次你偷了我的仙露去喂鬆鼠，怎麽沒見你跑這麽快？”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華奇的臉瞬間紅了，撓了撓頭，轉移話題，“爹爹，我該回滕州了，不然霍恒的爹娘該擔心了。”
    雲仙人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玉瓶，遞給華奇：“這裏麵是清心露，能幫你穩固仙力，遇到厲害的妖邪就喝一口。記住，凡事別逞強，實在不行就捏碎清心玉，爹爹會去幫你。”
    “知道啦！”華奇接過玉瓶，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裏，又想起什麽，從另一個口袋裏掏出油紙包著的桂花糕，“爹爹，這是我給你帶的凡間桂花糕，可甜了，你嚐嚐。”
    雲仙人接過桂花糕，打開油紙包，拿起一塊放進嘴裏，點了點頭：“嗯，是挺甜的。我的乖兒子，終於學會給爹爹帶禮物了。”
    華奇的眼睛亮了，像得到了獎勵的小孩：“下次我再給你帶凡間的糖畫！還有糖葫蘆！可好吃了！”
    “好，爹爹等著。”雲仙人摸了摸他的頭，眼神裏滿是寵溺，“去吧，路上小心。”
    華奇點點頭，又抱了抱雲仙人的胳膊，才戀戀不舍地轉身往山外走。走了幾步，他又回頭喊：“爹爹，我會經常來看你的！記得想我啊！”
    “知道啦！”雲仙人揮揮手，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林子裏，嘴角的笑意久久沒有散去。
    華奇蹦蹦跳跳地往滕州城走，陽光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摸了摸懷裏的清心露和桂花糕油紙包，又摸了摸脖子上的清心玉，心裏美滋滋的——雖然身體被偷了一場虛驚，可見到了爹爹，還得到了誇獎，真是太開心了！
    路上，他看到一隻小鬆鼠在撿鬆果，忍不住用仙力幫它把掉在樹洞裏的鬆果勾了出來。小鬆鼠吱吱叫著，像是在道謝。華奇笑得更歡了，蹦得更高了。
    “滕州城，我回來啦！”他對著前方大喊，聲音裏滿是興奮。
    接下來，不知道又會遇到什麽新奇的事呢？華奇搓了搓手，心裏充滿了期待。他的腳步越來越快，朝著滕州城的方向跑去，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像一道跳躍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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