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詩會偶遇:連城與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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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恒踩著晨光衝進滕州城時,褲腳還沾著青鸞山的草葉,懷裏的清心露瓶子撞得“叮當”響。剛從偷影狐手裏搶回身體,又在仙山跟爹爹膩歪了大半天,他現在渾身是勁兒,走路都忍不住蹦蹦跳跳,路過賣糖畫的攤子時,還順手抄起一根孫悟空造型的糖畫——用仙力偷偷換的,老板愣了半天沒反應過來。
    “還是凡間熱鬧!”他舔著糖畫,含糊不清地嘟囔。仙山雖好,卻少了這份煙火氣:挑貨郎的吆喝聲、茶館的評書聲、孩童的嬉鬧聲混在一起,連空氣裏都飄著蔥油餅的香味。他晃著腦袋往前走,手裏的糖畫渣掉了一路,引得幾隻麻雀跟著他飛。
    走到十字街口時,一群書生圍著牆根議論紛紛,手裏捧著詩卷,個個眉飛色舞。霍恒的好奇心瞬間被勾了起來,擠開人群湊過去——牆上貼著張大紅告示,寫著“滕縣春日詩會,於城南湖心亭設宴,邀四方雅士共賞春光”,落款是史孝廉。
    “史孝廉?就是那個有個漂亮女兒的史大人?”霍恒摸著下巴,想起原主記憶裏的零碎片段。正琢磨著要不要去湊個熱鬧,脖子上的清心玉突然微微發燙,不是遇妖邪的警示,倒像是被什麽溫和的氣息引動了。
    “難道有好玩的?”霍恒眼睛一亮,糖畫也顧不上舔了,三兩口塞進嘴裏,抹了把嘴就往城南跑。他現在對這種“異常反應”格外敏感,畢竟前兩次異動,一次引出了畫皮鬼,一次撞上了詐屍,雖然驚險,卻都挺“刺激”。
    城南的護城河兩岸早已擠滿了人。湖心亭建在水中央,由一座石橋連著岸邊,亭邊的楊柳抽出新枝,垂在水麵上,蕩起一圈圈漣漪。畫舫在水麵上遊弋,絲竹聲順著風飄過來,溫柔得像江南的煙雨。石橋上擠滿了書生,個個身著長衫,手捧詩卷,時不時停下吟兩句,引得周圍人連聲叫好。
    霍恒擠在人群裏,踮著腳往裏看,嘴裏還叼著根沒吃完的糖葫蘆——剛才路過攤子時順手買的,酸溜溜甜滋滋,比仙山的仙果還對胃口。他剛找了個歪脖子柳樹靠著,就聽見畫舫上傳來一陣輕柔的誦讀聲,清清脆脆,像山澗的泉水:
    “東風解凍,蟄蟲始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霍恒循聲望去,畫舫的雕花欄杆邊立著位少女。她穿著淡紫色的羅裙,裙擺繡著細碎的白梅,烏黑的頭發挽成發髻,插著一支碧玉簪,眉眼清秀,氣質溫婉。手裏捧著一卷詩稿,垂著眼簾誦讀,陽光灑在她臉上,連絨毛都看得清清楚楚。正是史孝廉的女兒,連城。
    “這就是史小姐?長得真好看。”霍恒嚼著糖葫蘆,小聲嘀咕。
    他的話音剛落,石橋上突然傳來一道清朗的男聲,接了下句:“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春風如麵,不負韶華。”
    連城猛地抬頭,順著聲音望去。石橋中央站著位青衫書生,身形挺拔,眉目俊朗,手裏抱著一卷《詩經》,眼神赤誠地望著畫舫。他的衣衫洗得有些發白,卻漿洗得幹幹淨淨,腰間係著塊普通的玉佩,一看就是家境貧寒卻氣度不凡的讀書人。
    “是喬生!聽說他才學出眾,就是家裏太窮了。”
    “他居然敢接史小姐的詩,膽子不小啊!”
    “你看史小姐的臉都紅了,有意思!”
    周圍的議論聲此起彼伏。連城的臉頰果然泛起淡淡的紅暈,眼神有些慌亂,卻還是對著喬生微微屈膝,輕聲道:“公子好見地,連城佩服。”
    喬生拱手回禮,朗聲道:“小姐才思清麗,如空穀幽蘭,喬某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他頓了頓,像是鼓起勇氣,又道,“方才小姐誦的是《桃夭》,不知小姐以為,‘宜其室家’,重在‘情’字,還是‘禮’字?”
    這個問題問得巧妙,既貼合詩題,又暗合男女之情。連城愣了一下,隨即笑道:“自然是‘情’字為先。若無真心相待,縱有禮數周全,亦如空殼木偶,何來‘宜室宜家’?”
    “小姐所言極是!”喬生眼睛一亮,激動地往前走了兩步,“喬某以為,情之所至,金石為開,縱使家徒四壁,亦能相守一生。”
    二人一來一往,從《詩經》談到漢賦,從李白聊到杜甫,言語間默契漸生,連周圍的喧囂都仿佛成了背景。霍恒靠在柳樹上,看得津津有味,手裏的糖葫蘆都忘了吃——這凡間的才子佳人,可比仙山那些隻會打坐的仙人有趣多了。
    他正看得入神,突然瞥見旁邊有個穿錦袍的紈絝子弟撇著嘴,小聲嘀咕:“窮酸書生,也敢跟史小姐搭話,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霍恒眉頭一挑,心裏的調皮勁兒上來了。他悄悄伸出手指,對著那紈絝子弟的茶杯施了點小仙法——那茶杯“嘩啦”一聲傾斜,裏麵的茶水全潑在了紈絝子弟的錦袍上,燙得他“嗷”地叫了一聲。
    “誰幹的?!”紈絝子弟跳起來,四處張望,卻沒人承認。霍恒趕緊低下頭,假裝啃糖葫蘆,肩膀卻忍不住發抖——憋笑快憋出內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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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畫舫上的連城似乎有些累了,被丫鬟扶著進了艙內。喬生站在石橋上,望著畫舫的方向,眼神裏滿是不舍,手裏緊緊攥著那卷《詩經》,指節都泛白了。
    霍恒見狀,摸了摸下巴,心裏冒出個壞主意。他趁人不注意,悄悄繞到石橋下,對著喬生腳邊的石子施了個控物術——一顆小石子“啪”地一下,正好打在喬生的鞋尖上。
    喬生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又抬頭四處張望。霍恒趕緊躲到柱子後麵,探出半個腦袋,對著他擠眉弄眼,指了指畫舫的方向,又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喬生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臉頰微微泛紅,對著柱子的方向拱了拱手,眼神裏多了幾分堅定。
    霍恒嘿嘿一笑,覺得更有意思了。他剛想再逗逗喬生,就聽見身後有人喊:“小公子,你看見我的詩稿了嗎?剛還在這兒的!”
    回頭一看,是個戴方巾的書生,正急得團團轉。霍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一卷詩稿飄在水麵上,正順著水流往遠處漂去。他二話不說,指尖泛起紅光,對著詩稿一招——那卷詩稿“嗖”地一下飛了回來,穩穩落在書生手裏。
    “多謝小公子!多謝小公子!”書生又驚又喜,對著霍恒連連作揖。
    “舉手之勞!”霍恒擺擺手,裝作一副“我隻是個普通小孩”的樣子,心裏卻美滋滋的——仙法就是好用,既能整蠱又能做好事。
    他正得意,突然注意到畫舫的簾子動了一下,連城的身影在簾後一閃而過,似乎在看他。霍恒趕緊收斂仙力,蹦蹦跳跳地跑開,嘴裏還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可不能暴露身份,不然就不好玩了。
    詩會漸漸進入高潮,書生們開始聯詩,你一句我一句,引得陣陣喝彩。霍恒擠在人群裏,聽得昏昏欲睡——這些詩太酸了,還不如聽茶館的評書有意思。他正想溜走,突然看見喬生捧著剛寫好的詩稿,鼓起勇氣往畫舫走去,卻被史府的家丁攔住了。
    “史小姐累了,不見客!”家丁凶巴巴地說,推了喬生一把。喬生踉蹌了一下,詩稿掉在地上,被風吹得散了一地。
    霍恒皺起眉,剛想出手幫忙,就見連城從畫舫裏走了出來,對著家丁嗬斥道:“不得無禮!”她快步走下畫舫,蹲下身幫喬生撿詩稿,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喬生的手,兩人都愣了一下,臉頰同時紅了。
    “公子的詩,寫得真好。”連城把詩稿遞還給喬生,輕聲道,“若不嫌棄,改日可來史府做客,連城想向公子請教。”
    喬生又驚又喜,連連點頭:“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連城對著他笑了笑,轉身回到畫舫裏。喬生站在原地,捧著詩稿,傻愣愣地笑著,陽光灑在他身上,連背影都透著歡喜。
    霍恒看著這一幕,心裏暖暖的。他摸了摸脖子上的清心玉,玉墜已經不燙了,卻帶著一股溫和的氣息。他想起爹爹說的“解民困、破執念”,或許這凡間的“情”,也是一種執念,隻是這種執念,溫暖又動人。
    “算了,不打擾他們了。”霍恒伸了個懶腰,轉身往回走。路上又買了兩串糖葫蘆,一串自己吃,一串揣在懷裏——準備回去給霍府的小丫鬟,算是“日行一善”。
    他蹦蹦跳跳地走在石板路上,嘴裏哼著小曲,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剛轉過街角,就聽見有人喊:“不好了!史小姐暈倒了!”
    霍恒心裏咯噔一下,趕緊回頭望去——湖心亭的方向亂作一團,畫舫上的人正急急忙忙地往下抬擔架。他摸了摸懷裏的糖葫蘆,又看了看湖心亭的方向,猶豫了一下,還是朝著史府的方向跑去。
    “希望別出什麽事才好。”他心裏嘀咕著,腳步越來越快。畢竟是他看好的“才子佳人”,可不能就這麽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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