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船在東海麵上行駛了兩天兩夜，海風從最初的溫和漸漸變得淩厲。霍恒靠在甲板的欄杆上，手裏攥著塊從船艙裏摸來的幹麥餅，咬得咯吱響。船身隨著海浪輕輕晃動，像母親哼著搖籃曲時的節奏，可他卻沒半點困意——清心玉在懷裏微微發燙，像在提醒他，離那隻黑鱗怪魚越來越近了。
    “小公子，快進船艙躲躲！”甲板上的老船員王伯扛著根木槳走過，看到霍恒還在吹風，趕緊揮手，“看這雲色，怕是要起風暴了，一會兒浪頭能掀到桅杆那麽高，別被卷海裏去！”
    霍恒抬頭看天——原本湛藍的天空，此刻被墨色的烏雲壓得很低，雲層像翻滾的黑浪，時不時有閃電在雲縫裏閃過，照亮海麵，把海水映得慘白。海風裏帶著股鹹腥的寒氣，吹得他額前的碎發亂飛，連呼吸都帶著涼意。他點了點頭，剛想跟著王伯進船艙，就聽到船尾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魚！好大的魚！”
    霍恒猛地轉身，朝著船尾跑去——隻見遠處的海麵上，一個巨大的黑影正在快速靠近，黑影的輪廓在海浪裏若隱若現，像一座移動的黑色小山。隨著黑影越來越近，他終於看清了——那是一隻十幾丈長的怪魚，渾身覆蓋著巴掌大的黑鱗，鱗片像淬了鐵一樣，在閃電的照耀下泛著冷光；它的腦袋比船身還寬，嘴巴張著，像個黑漆漆的山洞，裏麵長滿了匕首般的尖牙，連牙齒縫裏都掛著破碎的海草和魚鱗；最嚇人的是它的眼睛，有燈籠那麽大，泛著血紅色的光，死死盯著商船，像在盯著獵物。
    “是黑鱗怪魚！”船長從船艙裏衝出來，手裏握著把彎刀，聲音都在發抖，“快把桅杆降下來！快！”
    船員們慌亂地跑向桅杆，有的解繩子，有的扛木梯，可還沒等他們碰到桅杆，黑鱗怪魚就猛地加速，朝著商船衝來——它的尾巴一甩，巨大的浪頭瞬間掀起來，像堵水牆一樣砸在甲板上，船身劇烈傾斜，好幾個船員沒站穩，直接被浪頭卷進海裏。
    “救命！救命啊！”落水的船員在海裏掙紮，卻被怪魚的尾鰭掃到，瞬間沒了蹤影。
    霍恒站在甲板中央，指尖瞬間凝聚仙力——淡金色的光芒從他指尖湧出，在身前凝成一把三尺長的“斬妖劍”，劍身上的紋路像活過來的藤蔓，隨著他的意念輕輕晃動。他盯著怪魚的眼睛，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它再傷人。
    “孽畜！休得傷人！”霍恒大喝一聲，抬手將斬妖劍劈了出去——劍光像一道金色的閃電，穿過海浪，直直劈向黑鱗怪魚的腦袋。怪魚似乎察覺到危險，想往旁邊躲，可劍光太快，“噗嗤”一聲，正好劈在它的左眼上！
    “嗷——！”怪魚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慘叫，聲音像驚雷一樣在海麵上炸開，震得霍恒耳朵嗡嗡響。它的左眼流出黑色的血，染紅了周圍的海水，原本血紅色的右眼變得更紅，滿是憤怒和恐懼。它不敢再靠近商船，尾巴一甩，轉身朝著東邊的方向快速遊去，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海浪裏。
    “追上去！”霍恒沒多想，腳尖點地，借著仙力的支撐，像隻飛鳥一樣躍出甲板，朝著怪魚逃走的方向追去。他回頭看了眼商船——船身雖然傾斜，卻沒翻，船員們正忙著救落水的人，王伯還在朝他揮手，嘴裏喊著什麽，可海風太大，他沒聽清。
    海麵上的風浪越來越大，雨點砸在臉上生疼。霍恒調動仙力，在身體周圍形成一道透明的屏障，擋住雨水和海風。他盯著海麵下的黑色影子，不敢放鬆——這隻怪魚傷了左眼，肯定更暴躁，要是讓它逃到夜叉國附近，不知道又要傷害多少夜叉。
    追了大約半個時辰，前方的海麵上突然出現一片黑色的礁石——礁石群很大，像一頭頭臥在海裏的黑色巨獸，礁石上刻著歪扭的符號，有的像魚，有的像人，還有的像太陽，在閃電的照耀下，顯得神秘又詭異。霍恒心裏一動——這不是商人說的夜叉國嗎？
    黑鱗怪魚朝著礁石群衝去，似乎想躲進礁石縫裏。霍恒加快速度，指尖再次凝聚仙力，準備給怪魚最後一擊。可就在這時，怪魚突然鑽進一個巨大的礁石洞，消失不見了。霍恒停下腳步，落在一塊平整的礁石上，剛想跟著鑽進洞，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咚咚”的腳步聲——腳步聲很重，像有人在搬石頭，每走一步，礁石都在微微震動。
    他猛地轉身，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隻見一群夜叉圍了過來，足足有十幾個！他們都有兩丈多高，青黑色的皮膚像光滑的岩石，上麵還沾著未幹的海水；手臂比霍恒的腰還粗，肌肉線條清晰可見，一看就力大無窮；手裏拿著磨得鋒利的石斧，斧刃上還沾著海藻和貝殼；最嚇人的是他們的眼睛，像兩盞掛在臉上的燈籠，泛著淡黃色的光，死死盯著霍恒，卻沒有立刻動手，隻是帶著警惕和好奇。
    霍恒下意識地握緊拳頭，指尖的仙力悄悄凝聚——他不知道這些夜叉是敵是友，隻能先做好防備。可沒等他開口，人群裏走出一個身材最高大的夜叉，他的皮膚比其他夜叉深一些，額頭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從左眼一直延伸到下巴，看起來很威嚴。他盯著霍恒看了半天，突然開口，聲音像兩塊石頭在摩擦，卻清晰地吐出中原話：“你是誰？為什麽追著黑鱗怪魚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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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恒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夜叉竟然會說中原話！他鬆了口氣，放下握緊的拳頭，指了指怪魚消失的礁石洞，聲音盡量平靜：“我叫霍恒，是從中原來的。那隻黑鱗怪魚吃了很多人，還毀了我們的商船，我是來斬妖除魔的，追它到這裏，沒有惡意。”
    夜叉將軍皺了皺眉，淡黃色的眼睛裏閃過絲驚訝，又帶著點懷疑：“黑鱗怪魚確實傷了我們不少族人，連我們最厲害的勇士，都打不過它。你一個小孩子，能傷得了它？”
    “我會仙法。”霍恒說著，指尖泛出一點淡金色的光，“剛才我用仙法劈傷了它的左眼，它才躲進洞裏的。我可以幫你們除掉它，隻要你們相信我。”
    夜叉將軍盯著他指尖的金光看了半天，又回頭和身邊的夜叉說了幾句聽不懂的話——那些夜叉點了點頭，眼神裏的警惕少了些。將軍轉過身，對霍恒說：“我是夜叉國的將軍，叫阿力。你跟我來，國王要見你。要是你真能除掉黑鱗怪魚，我們夜叉國會感激你。”
    霍恒點了點頭，跟著阿力朝著礁石群深處走去。走在夜叉國的島上，他才發現這裏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沒有陰森的洞穴，沒有嚇人的陷阱，反而處處透著生活的煙火氣。
    礁石群中間有一片平坦的空地，空地上搭著不少用礁石和海藻做的房子，房子的屋頂是用巨大的貝殼鋪的，像一個個彩色的小帳篷。幾個夜叉正在空地上修補漁船——他們手裏拿著用鯨魚骨做的工具，動作熟練地將海藻編織的繩子纏在船身上，漁船的木頭縫隙裏還塞著曬幹的海棉，用來防水。
    “這些漁船是用來捕魚的嗎？”霍恒忍不住問道，眼神裏滿是好奇。
    “是。”阿力點頭，聲音比剛才溫和了些，“我們夜叉靠海為生，每天早上出海捕魚，晚上回來曬魚幹，還會用魚換海裏的珍珠，再用珍珠跟路過的商人換糧食和布料。”
    往前走了幾步，霍恒看到幾個夜叉婦女坐在礁石上織衣服——她們手裏拿著細長的海藻纖維，像中原婦女織絲綢一樣，熟練地編織著。織好的布料是淡綠色的，帶著淡淡的海腥味，卻很柔軟，一個夜叉婦女還拿起一塊織好的布料，給身邊的小夜叉披上，小夜叉開心地蹦了起來，圍著母親轉圈。
    空地上還有幾個小夜叉在玩耍——他們長得比成年夜叉矮些，皮膚是淡青色的，眼睛像小燈籠一樣，手裏拿著光滑的鵝卵石，互相扔來扔去，偶爾有小夜叉被石頭砸到，也不哭，隻是咧著嘴笑，露出兩顆小小的尖牙。有個小夜叉看到霍恒，好奇地跑過來，圍著他轉了兩圈，伸手想摸他額前的碎發，卻被阿力輕輕拉開：“別鬧，這是客人。”
    小夜叉吐了吐舌頭，跑回夥伴身邊，繼續玩扔石頭的遊戲。霍恒看著這一幕，心裏暖暖的——這些夜叉雖然長得和中原人不一樣，卻和中原的百姓一樣，有著和睦的家庭，有著簡單的快樂，和商人說的“講義氣、實在”一模一樣。
    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前方出現一座巨大的礁石房子——房子比其他的大兩倍，門口站著兩個手持石矛的夜叉，房子的牆壁上刻著複雜的圖案，像是夜叉國的曆史：有夜叉們捕魚的場景，有和商人交換貨物的場景，還有和黑鱗怪魚戰鬥的場景。
    “這是國王的宮殿。”阿力停下腳步，對霍恒說，“進去吧，國王在裏麵等你。記住，見到國王要禮貌，別亂說話。”
    霍恒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跟著阿力走進宮殿。宮殿裏很寬敞，地麵是用平整的青石板鋪的，正中央的石椅上，坐著一個身材比阿力還高大的夜叉——他的皮膚是深青色的，頭發像海藻一樣披在肩上，眼睛裏泛著溫和的淡黃色光芒，身上披著一件用珍珠串成的披風，看起來很威嚴，卻沒有半點凶氣。
    “你就是霍恒？”夜叉國王開口，聲音比阿力更沉穩，也會說中原話，“阿力說，你能傷得了黑鱗怪魚？”
    “是的，國王陛下。”霍恒對著國王鞠了一躬，“我會仙法，能斬妖除魔。隻要陛下相信我，我一定能除掉黑鱗怪魚，讓夜叉國的人不再受傷害。”
    夜叉國王看著霍恒，眼神裏滿是審視，過了一會兒才說：“我聽說過中原的仙法，很厲害。之前有個中原的書生，叫徐郎，也會讀書寫字，幫我們夜叉國記錄曆史，還教我們和商人打交道。要是你真能除掉黑鱗怪魚，我可以讓徐郎陪你回中原，還可以給你很多珍珠，作為謝禮。”
    “徐郎？”霍恒心裏一動，“是不是十年前被風浪卷到這裏的蘇州書生，現在是您的駙馬？”
    “對！你認識他？”夜叉國王驚訝地問。
    “我在滕州的茶館裏，聽一個海外商人說過他的事。”霍恒笑著說，“他說徐郎很想念家鄉，想找機會回去看看。”
    夜叉國王歎了口氣，眼神裏滿是無奈：“他確實想回去，可他舍不得公主和孩子，也舍不得我們夜叉國的人。要是你能除掉黑鱗怪魚，我可以準他的假，讓他跟你回中原看看老娘。”
    霍恒心裏更堅定了——不僅要除掉黑鱗怪魚，還要幫徐郎圓回家的夢。他對著夜叉國王再次鞠躬：“陛下放心，我一定能除掉黑鱗怪魚！隻是我需要知道，黑鱗怪魚躲在哪個礁石洞，還有它平時什麽時候出來覓食，這樣我才能製定計劃。”
    夜叉國王點了點頭，對身邊的阿力說：“阿力，你把黑鱗怪魚的情況跟霍恒說說，再帶他去看看怪魚經常出沒的地方。一定要好好配合他，幫他除掉怪魚。”
    “是！”阿力應道，轉身對霍恒說，“跟我來吧，我帶你去礁石洞看看，再跟你說說怪魚的習性。”
    霍恒跟著阿力走出宮殿，外麵的風浪已經小了些，烏雲漸漸散開，露出一點藍天。小夜叉們還在空地上玩耍，看到霍恒，都停下遊戲，好奇地看著他。霍恒對著他們笑了笑，跟著阿力朝著黑鱗怪魚躲著的礁石洞走去。
    他摸了摸懷裏的清心玉，玉墜的溫度更暖了。他知道，除掉黑鱗怪魚的任務不容易，可看著夜叉國和睦的景象，看著小夜叉們開心的笑容，他心裏沒有一點退縮——這不僅是斬妖除魔的使命，更是幫這些善良的夜叉，守護他們的家園。
    礁石洞越來越近，霍恒能感覺到裏麵傳來的妖氣，越來越重。他握緊拳頭，指尖的仙力再次凝聚——這場戰鬥，他必須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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