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渠魅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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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晨風裹挾著尚未散盡的雨腥氣,吹在陸謙臉上,如同刀割。他跟在沈厲身後,踏出燈閣那扇沉重、壓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鐵大門。身後,是象征著死亡與絕望的“燈下黑”地牢;前方,是熟悉的、卻同樣危機四伏的靜思苑。
    重返人間,陸謙卻沒有絲毫輕鬆。陽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識地眯起眼,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眼底深處一絲竭力壓抑的疲憊和警惕。地牢一夜,如同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雖然那碗藥和《枯榮經》的玄妙讓他傷勢好了大半,體力也恢複了不少,但精神的消耗和對沈厲的恐懼,卻如同跗骨之蛆。
    沈厲走在前麵,素白錦袍在微熹的晨光下流淌著冰冷的光澤,步伐沉穩,無聲無息,仿佛一個移動的冰雕。他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但那股無形的、如同實質般的冰冷壓力,始終籠罩著陸謙,讓他不敢有絲毫異動。
    趙鷹和另一名同樣身著白袍短褂、麵容冷峻的隨從名叫錢虎),如同兩道沉默的影子,一左一右跟在陸謙身後。他們的目光如同探針,牢牢鎖定著陸謙的每一個細微動作,任何一點異常都會引來雷霆手段。
    靜思苑依舊破敗、死寂。昨夜的風雨打落了不少枯葉,濕漉漉地粘在泥濘的地麵上,更添幾分蕭瑟。福伯小屋的門板歪斜地耷拉著,裏麵空蕩蕩的,仿佛那個照顧了他多年的老人從未存在過。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和恨意瞬間攥緊了陸謙的心髒,他用力咬住舌尖,用疼痛驅散翻湧的情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就是這裏。”沈厲在佛堂廢墟的院門口停下腳步,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波瀾。他轉過身,深邃如寒潭的眼眸落在陸謙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視靈魂。“昨夜,人在這裏消失。找出他藏匿或逃脫的痕跡。這是你唯一的價值。”
    命令簡潔、直接,帶著不容置疑的冷酷。沒有解釋,沒有鼓勵,隻有冰冷的審視和最後通牒。
    陸謙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如此。昨夜那麽多禁軍和白袍衛都找不到的線索,讓他一個重傷初愈的雜役來找?這與其說是測試,不如說是一場近乎羞辱的死亡宣判。找不到,下場可想而知;找到了…也未必是好事,可能意味著卷入更深的漩渦。
    他深吸一口氣,清晨微涼的空氣帶著泥土和腐爛草木的氣息湧入肺腑,讓混亂的思緒稍定。活下去!這是他唯一的念頭。
    “是,大人。”陸謙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絲刻意的虛弱和敬畏。他微微佝僂著背,低著頭,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在巨大壓力下惶恐不安的底層雜役。同時,體內的《枯榮經》氣息,如同冬眠的毒蛇,悄無聲息地運轉起來,將感知提升到極致。
    灰白的世界瞬間鋪展開來。
    眼前的廢墟不再是簡單的破敗景象。每一塊磚石的裂紋,每一根朽木的紋理,每一片濕葉的脈絡,甚至空氣中殘留的、昨夜風雨和人群踐踏留下的混亂氣息軌跡,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感知中。他“看”到倒塌佛堂門框上,一處極其細微的、被銳利物體劃過的痕跡,殘留著一絲幾乎消散的、帶著鐵鏽和血腥味的“氣流”;“嗅”到院牆角落荒草叢中,一股若有若無的、與地牢裏那個詭異哼唱女人身上相似的、帶著草藥和某種奇異甜香的微弱氣息;“聽”到腳下泥土深處,隱約傳來的、極其細微的、仿佛水流衝刷空洞的汩汩聲…
    信息如同潮水般湧入腦海,讓他太陽穴隱隱作痛。他強忍著不適,目光在廢墟中緩緩掃視,腳步看似踉蹌虛弱,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節奏,避開泥濘的深坑和散落的尖銳木塊,一步步走向那處倒塌的佛像。
    “這小子…裝模作樣…”身後的錢虎低聲嗤笑,語氣充滿不屑。在他看來,陸謙那副虛弱惶恐的樣子,不過是拖延時間的拙劣表演。
    趙鷹沒有說話,隻是那雙禿鷲般的眼睛眯得更緊,銳利的目光如同釘子般釘在陸謙的背影上。他總覺得這小子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尤其是現在,他看似虛弱,但行走間那細微的避讓和觀察角度,卻又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精準?是錯覺嗎?
    沈厲負手而立,素白的燈籠早已收起。他站在晨光裏,身影挺拔而冰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隻有那深邃的眼眸深處,偶爾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捕捉的微光。
    陸謙走到佛像廢墟旁,昨夜他就是在這裏取走了那本無字冊子。他蹲下身,動作因為“虛弱”而顯得遲緩笨拙,伸出左手右手手腕的傷依舊明顯),在佛像胸口那個黑黢黢的窟窿附近摸索著。他“感知”到那裏殘留的混亂氣息最為濃烈,不僅有昨夜侍衛翻動留下的,還有一絲更早的、帶著血腥和某種陰冷潮濕感的“氣流”!
    他小心翼翼地撥開幾塊碎磚,手指在冰冷潮濕的泥土和朽木間摸索。突然,指尖觸碰到一個冰冷、堅硬、帶著棱角的細小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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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謙心頭一跳!但他麵上依舊保持著惶恐和茫然,手指微動,將那物件悄悄攏入掌心,借著身體的遮擋,塞進了袖口。整個過程快如閃電,配合著他那副虛弱摸索的姿態,幾乎天衣無縫。
    做完這一切,他才慢慢站起身,臉上露出沮喪和害怕的表情,看向沈厲:“大人…這裏…被翻得太亂了…小人…小人實在看不出什麽…”
    沈厲的目光如同冰錐,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沒有說話。那眼神仿佛在說:廢物。
    陸謙被那目光看得後背發涼,連忙低下頭,裝作更加惶恐不安的樣子,腳步虛浮地挪向院牆角落那片茂密的荒草叢。那裏,那股奇異的、帶著草藥甜香的氣息最為清晰,而且…似乎一直延伸向院牆的根部!
    他撥開濕漉漉、半人高的荒草,動作笨拙。草葉上的水珠打濕了他的衣衫,更顯狼狽。他一邊“艱難”地撥草,一邊將感知沉入腳下。那股細微的、水流衝刷空洞的汩汩聲更加清晰了!源頭,就在這院牆的根部之下!
    “這裏…好像…”陸謙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的驚疑,指著荒草叢深處靠近牆根的一處泥土。那裏的泥土顏色比其他地方略深,而且非常鬆軟,仿佛不久前被翻動過,又被雨水衝刷過。更重要的是,那股奇異的草藥甜香,在這裏達到了頂峰!
    趙鷹和錢虎立刻上前幾步,目光銳利地掃視陸謙所指的地方。
    “鬆土?”錢虎皺眉,蹲下身,用手指撚起一點泥土聞了聞,臉色微變,“有股怪味!”
    趙鷹則拔出腰間的短刀,小心翼翼地撥開那片鬆軟的泥土。沒挖幾下,刀尖就碰到了一個硬物!他手腕一挑,一個沾滿泥汙、隻有半截、雕刻著粗糙花形的木簪被挑了出來!
    正是昨夜禁軍張成在福伯小屋門口發現的那半截木簪的同款!
    “是它!”錢虎低呼一聲,看向陸謙的眼神第一次帶上了驚異。這小子…真找到了?!
    沈厲冰冷的眼眸中,終於有了一絲清晰的波動。他緩步走到近前,目光落在那半截木簪上,又看了看那片被翻開的鬆土,最後,落在了陸謙那張依舊蒼白惶恐的臉上。
    “下麵有東西?”沈厲的聲音依舊冰冷,卻不再是純粹的審視,多了一絲探究。
    “小人…小人隻是覺得這裏土鬆…氣味也怪…”陸謙低著頭,聲音顫抖,努力扮演著“瞎貓碰上死耗子”的角色。
    “挖開。”沈厲命令道。
    趙鷹和錢虎立刻動手。短刀和隨手撿來的木棍成了工具。泥土被迅速挖開。很快,一個僅容一人蜷縮通過的、黑黢黢的洞口顯露出來!洞口邊緣的泥土還很新,明顯是昨夜剛挖的!一股更加濃鬱的、混合著泥土腥味、草藥甜香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腐朽氣息,從洞口深處湧出!
    “暗道?!”錢虎驚呼,臉上滿是難以置信。昨夜那麽多人在此搜索,竟然沒人發現這裏有一條新挖的暗道?!
    趙鷹的臉色也變得凝重。他蹲在洞口,側耳傾聽片刻,又用短刀在洞壁上刮了刮,沾了點泥土湊到鼻尖仔細嗅聞。“是新挖的,時間不超過六個時辰。泥土裏有血味…很淡,還有…”他皺了皺眉,“…一種特殊的藥味,很怪。”
    沈厲的目光如同寒冰利刃,再次射向陸謙。這一次,那目光中的探究和審視,幾乎化為了實質的壓力!
    “你,如何知道?”冰冷的問話,如同重錘敲在陸謙心頭。
    來了!最危險的時刻!
    陸謙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仿佛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壓力,他噗通一聲跪倒在泥濘的地上,聲音帶著哭腔和極度的恐懼:“大人…小人…小人不知道啊!小人隻是…隻是小時候…和小夥伴在冷宮玩捉迷藏…有一次…有一次躲在這裏…不小心…不小心摔了一跤…發現…發現這牆根下麵的土…聲音聽起來…聽起來不太一樣…像是…像是空的…”
    他語無倫次,仿佛被嚇破了膽,拚命解釋著:“昨夜…昨夜小人被嚇壞了…腦子…腦子亂得很…剛才…剛才看到這草…就…就鬼使神差…想起小時候的事了…小人…小人真的不知道下麵有洞啊!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他一邊說,一邊磕頭,額頭重重地撞在冰冷的泥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泥水混著額頭的血汙濺開,顯得淒慘無比。
    這番表演,半真半假。小時候玩耍是真,發現牆根下回聲異常也是真,但昨夜被嚇壞時根本想不起這些。此刻,他隻能將這一切歸咎於恐懼下的靈光一現和童年記憶的巧合。
    沈厲沉默地看著跪在泥地裏、額頭滲血、渾身顫抖、卑微如塵的少年。趙鷹和錢虎也盯著陸謙,眼神複雜。陸謙的解釋雖然荒誕,但在這冷宮深處,一個底層雜役憑借童年記憶發現一些不為人知的角落,並非完全不可能。而且他此刻的恐懼和卑微,實在不似作偽。
    “起來。”沈厲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依舊冰冷,卻少了那份迫人的殺意。
    陸謙如蒙大赦,掙紮著從泥水裏爬起來,依舊低著頭,身體篩糠般抖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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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厲的目光轉向那個黑黢黢的洞口,深邃的眼眸中光芒閃爍。他似乎在權衡著什麽。片刻後,他做出了決定。
    “趙鷹,你守在此處。”他命令道,隨即目光轉向陸謙和錢虎,“你,帶上他,下去探路。”
    什麽?!下去?!
    陸謙的心猛地一沉!這暗道幽深未知,昨夜那神秘賊人可能還在裏麵,甚至可能布下陷阱!沈厲這是要拿他們當探路的石子!
    錢虎的臉色也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他是白袍衛,但也是血肉之軀!這明顯是送死的活計!但他不敢違抗沈厲的命令,隻能咬牙應道:“是!”
    “大…大人…”陸謙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恐懼,“小人…小人怕黑…下麵…下麵…”
    “要麽下去,”沈厲的聲音如同萬載寒冰,打斷了陸謙的哀求,“要麽,現在死。”
    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陸謙絕望地閉上了眼。體內的《枯榮經》氣息瘋狂流轉,枯寂之意彌漫全身,強行壓下那幾乎要衝破喉嚨的恐懼嘶吼。他不能死在這裏!絕對不能!
    錢虎陰沉著臉,從懷中摸出火折子晃亮。橘黃色的火苗在昏暗的晨光中跳動,卻驅不散暗道入口那如同巨獸之口的深邃黑暗。他將火折子塞給陸謙,自己則拔出了腰間的短刀,刀鋒在微光下閃爍著幽冷的寒芒。
    “拿著!走前麵!”錢虎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粗暴地將陸謙推到洞口。
    冰冷、潮濕、帶著濃重土腥和腐朽氣息的風,從洞口深處撲麵而來,吹得火折子光芒搖曳不定。陸謙看著那深不見底的黑暗,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顫抖。他回頭看了一眼沈厲。
    沈厲站在晨光中,素白的身影挺拔而冰冷,如同俯視深淵的神隻。他的目光沒有任何溫度,隻有純粹的、冰冷的命令。
    陸謙猛地轉過頭,深吸一口氣,那冰冷腐朽的空氣如同刀子般刺入肺腑。他不再猶豫,將心一橫,矮身鑽入了那狹窄、黑暗、仿佛通向地獄的洞口。錢虎緊隨其後,短刀橫在身前,警惕萬分。
    火光隻能照亮前方幾步的距離。暗道狹窄低矮,僅容一人彎腰通行。洞壁是新挖的痕跡,泥土潮濕,散發著濃鬱的土腥味。腳下坑窪不平,積著冰冷的泥水。那股奇異的草藥甜香混合著腐朽的氣息,在狹窄的空間裏更加濃鬱,令人作嘔。
    陸謙小心翼翼地前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灰白的感知世界在黑暗中更加清晰。他“看”到洞壁上殘留著幾道極其細微的、帶著血腥味的抓痕;“嗅”到前方不遠處,那股草藥甜香中夾雜著一絲更濃的血腥味;“聽”到除了他們兩人粗重的呼吸和腳步聲外,在更深處,似乎有極其微弱、仿佛水滴落入深潭的“滴答”聲…
    突然!
    陸謙的感知猛地捕捉到前方通道拐角處,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刺骨陰寒的“氣流”波動!如同潛伏在黑暗中的毒蛇,驟然發動!
    “小心!”陸謙幾乎是出於本能地嘶聲示警,同時身體猛地向旁邊泥壁上一靠!
    嗤!嗤!嗤!
    三道細微的破空聲幾乎擦著他的耳畔掠過!冰冷的銳氣刺得他臉頰生疼!借著搖曳的火光,他驚駭地看到三枚細如牛毛、閃爍著幽藍光澤的毒針,釘在了他剛才站立位置後方的泥壁上!
    “該死!”錢虎反應極快,在陸謙示警的同時就矮身翻滾,險險避開了毒針。他驚出一身冷汗,看向陸謙的眼神充滿了驚疑和後怕!這小子…怎麽發現的?!
    “有埋伏!”錢虎低吼一聲,短刀橫在身前,警惕地盯著黑暗的拐角。
    陸謙靠在冰冷的泥壁上,心髒狂跳得幾乎要炸開!剛才那一瞬間,完全是《枯榮經》賦予的超強感知救了他!那毒針的破空聲和氣流波動,在普通人的感知裏幾乎微不可察!
    “是…是那邊…”陸謙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指著拐角方向。
    錢虎眼神一厲,從懷中摸出一顆龍眼大小的黑色彈丸,猛地朝拐角處擲去!
    砰!
    一聲悶響!彈丸爆開,並非火光,而是瞬間釋放出刺鼻辛辣的白色濃煙,迅速彌漫了整個通道!這是白袍衛用來驅散隱匿敵人和試探陷阱的“辣目煙”!
    濃煙之中,傳來一聲極其輕微、仿佛被強行壓抑的悶哼!緊接著,是踉蹌的腳步聲迅速遠去!
    “追!”錢虎低喝一聲,不顧濃煙刺眼,捂著口鼻就衝過了拐角!
    陸謙被濃煙嗆得眼淚直流,咳嗽不止。但他不敢停留,強忍著不適,舉著火折子也跟了上去。
    拐角之後,通道豁然開闊了一些,但依舊幽深。地麵上,赫然出現了幾點新鮮的血跡!在火光的映照下,暗紅刺眼!
    錢虎循著血跡和腳步聲,緊追不舍。陸謙緊隨其後,灰白的感知世界全力展開,警惕著可能再次出現的陷阱。
    通道一路向下,越來越潮濕陰冷。那股水流衝刷空洞的汩汩聲也越來越清晰。終於,前方出現了一個不大的地下空間。空間的盡頭,是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水流湍急的幽暗水道!水聲轟鳴,冰冷的水汽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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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水道旁的地麵上,散落著幾片被撕裂的黑色布條,還有一灘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紅血跡!血跡一直延伸到湍急的水流邊,消失不見。
    錢虎衝到水道邊,臉色鐵青地看著洶湧的暗流。水勢湍急,冰冷刺骨,不知通向何方。顯然,對方已經借助水道逃走了!
    “媽的!還是讓他跑了!”錢虎狠狠一拳砸在旁邊的石壁上,碎石簌簌落下。
    陸謙站在水道邊,感受著冰冷的水汽,心中也是驚濤駭浪。昨夜的神秘賊人,竟然真的通過這條新挖的暗道,連接上了宮城地下錯綜複雜的古老排水暗渠,最終金蟬脫殼!這份心機和手段,絕非等閑!而且,對方受傷了!那血跡和悶哼聲就是證明!
    他悄悄摸了摸袖中那個冰冷的、帶著棱角的細小物件。這是他在佛堂廢墟泥土裏找到的,還沒來得及細看。這會不會是對方遺落的?
    就在這時,通道口傳來了沉穩的腳步聲。沈厲的身影出現在洞口,素白的袍服在昏暗的地下空間裏依舊醒目。他冰冷的目光掃過散落的布條、地上的血跡,最後落在洶湧的暗流水道上。
    “逃了?”沈厲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是!大人!屬下無能!”錢虎單膝跪地,聲音帶著不甘和惶恐,“對方借助暗渠逃脫!留下了血跡和這個!”他將那幾片撕裂的黑色布條呈上。
    沈厲沒有看布條,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落在了站在水道邊、臉色蒼白、顯得有些失魂落魄的陸謙身上。
    “你,看到了什麽?”冰冷的問話,直指核心。
    陸謙身體一顫,仿佛剛從巨大的驚嚇中回過神來。他抬起頭,看向沈厲,眼神裏充滿了後怕和茫然:“回…回大人…小人…小人就看到黑影一閃…跳進水裏…跑…跑了…水太急…太黑了…小人…小人什麽都沒看清…”
    他努力扮演著一個被嚇傻的、僥幸撿回一條命的雜役,將最關鍵的信息——對方的受傷狀態、那奇異的草藥甜香、以及自己袖中的物件——死死隱瞞下來。在沈厲這種深不可測的人麵前,暴露得越多,死得越快!
    沈厲深邃的眼眸凝視著陸謙,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地下空間裏一片死寂,隻有暗流洶湧的水聲在轟鳴。
    幾息之後,沈厲緩緩開口,聲音如同冰珠落地:
    “你,暫時不用回地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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