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貪婪為鉤,釣局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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肮髒的客棧裏,姬發睜著眼,一夜未眠。
屋頂的黴斑在他眼中,漸漸變成了伯邑考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
那嫌棄的眼神,那冰冷的話語,像一把燒紅的烙鐵,在他心上反複按壓。
他曾以為,血脈是斬不斷的。
可在這座名為朝歌的欲望熔爐裏,親情被輕易熔斷,扭曲成了最惡毒的利刃。
天亮了。
姬發從滿是臭蟲的草墊上坐起。
一夜之間,他眼中的痛苦與迷茫被焚燒殆盡,隻剩下灰燼般的冰冷和死寂。
既然溫情喚不醒沉睡的羔羊,那就用最殘酷的現實,將他偽裝的華服徹底撕碎!
他要讓伯邑考親眼看看,他引以為傲的靠山,不過是一座隨時會傾塌的沙堡!
“相父。”姬發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告訴我,第一步,該怎麽做。”
薑尚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微光,滿意地點頭。
這頭沉睡的龍,終於被至親的背叛,逼出了第一絲鋒芒。
“我打聽過了。”
薑尚從懷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麵畫著幾條歪歪扭扭的線,正是費仲府邸周邊的巷道圖。
“那個周紀,是費仲的心腹管家,府內公私賬目,一把抓。此人唯一的命門,就是賭。”
“而且,是逢賭必輸的那種。”
“他挪用的公款,早就填不上了。被費仲發現,就是死路一條。”
姬發盯著那張簡陋的地圖,眼中寒光一閃。
“我們去找他?用錢收買?”
“不。”薑尚搖頭,“能被錢收買的人,轉頭就能為了更多的錢賣了我們。我們要的不是走狗,是一柄能捅穿費仲軟肋的刀。”
“我們不收買他。”
“我們……救他。”
薑尚的計劃,簡單到近乎瘋狂。
……
半個時辰後。
朝歌最大的地下賭場“銷金窟”對麵,一個不起眼的茶攤。
姬發和薑尚坐在這裏,如同兩塊毫不起眼的石頭。
這裏是尤渾的小舅子開的場子,也是周紀的葬身之地。
“等。”
薑尚隻說了一個字,便閉目養神。
姬發卻等不了。
他死死盯著賭場門口,那扇門如同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不斷吞吐著一張張被欲望扭曲的臉。
終於,一個身影從裏麵晃了出來。
正是周紀。
他雙眼無神,麵如死灰,仿佛全身的精氣神都被抽幹了,走路都打晃,幾次差點被過往的馬車撞翻。
就在他經過一個偏僻巷口時。
一個瘦小的孩子猛地從巷子裏衝出,狠狠撞在他身上,然後頭也不回地飛快跑掉。
“小雜種!找死!”
周紀罵罵咧咧地站穩,剛要追,卻猛地低頭。
腳邊,靜靜躺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
他呼吸一滯,做賊心虛地掃視四周,見無人注意,閃電般將錢袋撿起,揣進懷裏,心髒狂跳不止。
這一切,都被姬發看得清清楚楚。
那孩子,是薑尚用兩個銅板雇的。
那錢袋,是他們最後的盤纏。
“他會回去。”姬發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對。”薑尚睜開眼,“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抓到救命稻草,隻會變成本錢,繼續跳進火坑。”
“他會輸得更慘。”
“然後,他會陷入比死更難受的絕望。”
“那時,我們就是他唯一的神。”
果不其然。
不到一個時辰,周紀再次從銷金窟裏滾了出來。
這一次,他連站都站不穩了,直接癱坐在賭場的台階上,眼神空洞,嘴裏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像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行屍。
薑尚站起身,撣了撣衣服上的灰。
“走吧,魚兒已經自己把自己吊上了岸。”
他帶著姬發,緩步走到周紀麵前。
周紀抬起頭,看到兩個陌生人,眼中瞬間迸發出野獸般的警惕與凶狠。
“滾!想幹什麽!”
薑尚根本不理會他的威脅,隻是伸出一隻枯瘦的手。
“把你撿到的錢袋,還給我。”
轟!
周紀的腦子像是被重錘砸中,臉色在一瞬間慘白如紙。
“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他色厲內荏地咆哮。
“是嗎?”
薑尚笑了一下,那笑容在周紀看來,比惡鬼還可怕。
“那錢袋,是我西岐獨有的蜀錦所製,上麵用金絲,繡著一個‘姬’字。”
“整個朝歌城,獨此一份。”
周紀的冷汗,刷地一下濕透了後背。
西岐!
姬!
他不是傻子,他瞬間明白自己撞上了怎樣的大人物!
他顫抖著手,從懷裏掏出那個空空如也的錢袋,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錢……錢被我……輸光了。”
“我知道。”
薑尚的回答,再次讓周紀的大腦一片空白。
“你不僅輸光了我的錢。”薑尚緩緩蹲下身,與周紀平視,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你還挪用了費仲大夫府上三千金的公款,買了三處外宅,養了五個女人,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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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句話,如同一道道天雷,劈在周紀的天靈蓋上!
他猛地抬頭,看向眼前這個邋遢老人的眼神,隻剩下無盡的恐懼!
這個人!他怎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
“你……你到底是誰!”周紀的聲音已經變成了尖叫。
“我是誰不重要。”薑尚的目光,像兩根釘子,死死釘進周紀的靈魂深處。
“重要的是,我能救你。”
“救我?”周紀慘笑起來,笑聲比哭還難聽,“除非你能憑空變出三千金,否則誰也救不了我!我死定了!”
“我變不出三千金。”薑尚的聲音,充滿了蠱惑。
“但我,能讓你背後的費仲大夫,更上一層樓。”
周紀的瞳孔,猛然縮成一個針尖!
他死死盯著薑尚,呼吸都停滯了。
“我家主公,”薑尚指了指身後的姬發,“乃西岐之主西伯侯世子。我們此次前來朝歌,是帶著西岐最大的誠意,想為大王分憂,為朝廷效力。”
“隻可惜,亞相比幹一手遮天,我等報國無門啊。”
一瞬間,周紀全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頂!
西岐!
投靠!
費仲!
取代比幹!
這哪裏是救命稻草?這分明是一條通天的階梯!
隻要他促成此事,何止三千金的虧空?他將成為費仲大人座下第一功臣!
貪婪,瞬間壓倒了所有的恐懼。
“我……我憑什麽信你?”他喘著粗氣,做著最後的掙紮。
“你不需要信我。”薑尚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你隻需要,把我的話,原封不動地,帶給費仲大夫。”
“告訴他,西岐的世子,想見他一麵。”
說完,薑尚不再多言,帶著姬發轉身就走。
周紀癱在地上,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眼神瘋狂閃爍。
是陷阱?
還是機會?
他賭了半輩子,輸了半輩子!
這一次,他決定,用自己的命,再賭最後一把!
他從地上一躍而起,瘋了一樣向著費仲的府邸狂奔而去。
……
回客棧的路上,姬發的心,依舊在狂跳。
他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人心的醜陋與脆弱。
“相父,費仲會見我們嗎?”
“會的。”薑尚無比篤定,“因為他是天下最貪婪的人。而西岐,就是他眼中最肥的一塊肉。”
“他不會拒絕一個能讓他吃掉對手,還能壯大自己的機會。”
姬發明白了。
薑尚拋出的,根本不是請求,而是一個費仲無法拒絕的血腥誘餌。
就在這時。
“站住!都給我滾開!”
一陣粗暴的嗬斥與甲胄碰撞的鏗鏘聲,從客棧方向傳來。
一隊身穿亞相比幹府服飾的甲士,如狼似虎地衝進客棧,將所有人都驅趕開。
為首的管事,手裏拿著一張畫像,厲聲高喝:
“奉亞相之命,捉拿西岐奸細,伯邑考!”
話音落下。
客棧二樓,傳來一聲驚呼和桌椅翻倒的巨響。
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被兩個甲士粗暴地從房間裏拖了出來。
正是伯邑考!
他那身華麗的月白錦袍被撕開一道口子,發冠歪斜,臉上再無昨夜的從容優雅,隻剩下極致的驚恐與不解!
“我不是奸細!我是冤枉的!比幹大人!我是冤枉的啊!”
他聲嘶力竭地嘶喊著。
轟!
姬發隻覺得全身的血液瞬間衝上腦門,他下意識地就要衝出去!
一隻枯瘦但鐵鉗般的大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肩膀。
是薑尚。
“別動!”
薑尚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
“看著!”
姬發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生兒子,像一條待宰的狗,被甲士們拖拽著,在地上留下一道屈辱的痕跡。
昨夜還風光無限,被眾星捧月的貴公子。
此刻,已然淪為階下之囚。
姬發的身體劇烈顫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股足以焚天的憤怒與冰寒。
“為……為什麽……會這樣?”
“因為,我們的魚餌,不止釣上了一條魚。”
薑尚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死死盯著伯邑考被帶走的方向,聲音壓得極低,一字一頓。
“有人……在借我們的手,殺人。”
“費仲,不是在清除異己。”
“他是在……回應我們!”
“他用你兒子的命,當做一份見麵禮,告訴我們,他收下了西岐這份大禮。”
“並且,他還想告訴我們……”
薑尚緩緩轉頭,看向身旁全身冰冷的姬發。
“……他要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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