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遲到二十年的公道,血債必須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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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發沒有動。
薑尚也沒有動。
兩人站在昏暗的屋子裏,如同兩尊沒有感情的石像,冷漠地看著伯邑考的請求,仿佛在聽一陣風聲。
伯邑考眼中剛剛燃起的光,寸寸熄滅。
他費力地撐起傷痕累累的身體,後背靠在冰冷肮髒的牆壁上,胸口像是破了的風箱,劇烈地起伏。
他看著姬發,看著這個半天前還讓他感到羞恥的男人。
此刻,這個男人平靜的側臉,卻讓他從骨髓深處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
他親眼看著自己被從雲端拽入泥潭,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能從那個不見天日的地牢裏出來,全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
他用一種伯邑考完全無法理解,也無法想象的方式,和那些吃人的惡鬼,做了一場交易。
而自己,就是那場交易的籌碼。
“你……想殺了我嗎?”
伯邑考終於問出了這句話,聲音幹澀得像是兩塊砂紙在摩擦。
姬發緩緩轉過頭,看著他。
“殺了你,對我有什麽好處?”
伯邑考的身體劇烈一顫。
這句話,比地牢裏任何一記鞭笞都讓他感到冰冷。
沒有好處。
一個死去的籌碼,沒有任何價值。
他懂了。
“我餓。”伯邑考換了一種說法,聲音低了下去。
姬發從自己的行囊裏,拿出半塊妻子烙的,已經幹硬如石頭的餅,沒有遞過去,而是走到他麵前,隨手扔在了滿是塵土的地麵上。
伯邑考的瞳孔收縮。
他看著那半塊沾著灰的、黑乎乎的幹餅,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桌上那個鼓鼓囊囊的錢袋。
他沒有動。
他曾是亞相府的座上賓,食則山珍,飲則玉液。
現在,卻要他吃這個?
“不想吃,就繼續餓著。”姬發轉身走開,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
伯邑考的嘴唇開始哆嗦。
胃裏火燒火燎的饑餓感,像一隻隻爪子在瘋狂抓撓。
他最終還是屈服了。
他彎下腰,用顫抖的手,撿起了那塊幹餅。
他沒有拍掉上麵的灰塵,直接狠狠地咬了一口。
堅硬的餅屑,硌得他牙齦生疼,混著血腥味。
他卻像一頭餓了三天的野狼,瘋狂地撕咬著,吞咽著。
眼淚,不受控製地順著臉上的鞭痕流了下來。
屈辱,不甘,劫後餘生的慶幸,還有對未來的無邊恐懼,種種情緒混雜在一起,幾乎將他徹底淹沒。
姬發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他將目光,重新落回那張寫著“丹,城東,玉器坊”的紙條上。
“相父,這個叫丹的人,會是什麽人?”
“一個普通的工匠,費仲不會知道他的名字。”薑尚在屋裏踱著步,手指在袖中輕輕撚動,“周紀的命門是賭,是貪婪,寫在臉上。而這個丹,費仲讓我們用錢去砸,恰恰說明,錢,可能對他沒用。”
“那我們該怎麽辦?”
薑尚停下腳步,渾濁的眼中閃爍著光。
“主公,你還記得,我當初怎麽說服那個關卡軍官的嗎?”
姬發心中一動:“相父告訴他,他想聽的東西。”
“沒錯。”薑尚說,“我們得知道,這個丹,他真正想要什麽。”
姬發明白了,他們需要去調查。
可在這座巨大的朝歌城裏,他們兩眼一抹黑,如同兩隻闖入狼群的羔羊。
“主公,你忘了我們最大的優勢是什麽?”薑尚忽然笑了,“我們是西岐來的鄉下人,窮,土,看著就無害。你去玉器坊,什麽都別做,就當個想學手藝的學徒,去聽,去看。一個人的秘密,往往藏在他每天說的話裏,藏在他不經意的習慣裏。”
這個計劃聽起來,很慢,也很笨拙。
就在此時,正在啃食幹餅的伯邑考,忽然停了下來。
他猛地抬起頭,眼神閃爍,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我知道!我知道這個丹!”
姬發和薑尚的目光,同時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在亞相府時,曾聽比幹大人提過一次!”伯邑考努力地回憶著,因為急切,聲音都有些變調,“比幹大人有一套極為珍愛的‘七德玉’,是他用來警示自己的聖物!那套玉,就是出自一位姓丹的老師傅之手!”
“我聽說,那位丹師傅,是整個朝歌最好的玉匠,他的手藝,連王宮裏的工匠都自愧不如!但他性情古怪,從不與權貴來往。比幹大人能請動他,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三顧茅廬才求來的!”
伯邑考說完,緊張地看著姬發,像一個等待主人獎賞的狗。
他渴望用這個情報,換取一個好點的待遇,哪怕隻是一口幹淨的熱水。
姬發卻隻是點了點頭,沒有任何表示。
伯邑考眼中的光,再次熄滅。
“相父,一個能讓亞相比幹都禮遇有加的工匠,絕不是錢能打動的。”姬發沉聲道,“他不圖錢,不圖權,那他圖什麽?”
薑尚眯起了眼:“或許,他圖的,是一份‘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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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道?”
“一個手藝人,最大的驕傲,就是自己的作品。如果,他的作品,被人玷汙了呢?”薑尚的思路,如同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如果,比幹那套代表‘七德’的聖物,本身就是一件‘不潔’之物呢?”
姬發的心髒,猛地一跳!
一個大膽至極的計劃,在他腦中瞬間成型!
“相父的意思是……我們去告訴丹,他最好的作品,被一個偽君子占有了?”
“不。”薑尚搖頭,“我們不能說。我們要讓他,自己發現。”
……
當天下午,姬發換上了費仲送來的那套幹淨的布衣。
他依舊住在這間破舊的客棧。
他拿著那個沉甸甸的錢袋,走出了客棧。
但他去的,不是城東的玉器坊。
而是朝歌城西,一處三教九流混雜,名為“鬼市”的地下交易之地。
那裏,販賣各種來路不明的古董、珠寶,也販賣消息。
薑尚沒有問他去做什麽,姬發也沒有說。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遵循薑尚的指點,而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落下棋子。
鬼市裏陰暗潮濕,空氣中混雜著廉價香料和血腥的味道。
姬發穿行在戴著麵具的人群中,像一個好奇又膽怯的外鄉人。
他沒有急著打聽,而是在一個賣酒的攤子坐下,丟出一塊碎銀,就要了一碗最劣質的酒。
他聽著周圍人的竊竊私語,捕捉著有用的詞匯。
“聽說了嗎?北城的老張,淘到個前朝的玩意兒,轉手就換了棟宅子!”
“消息!消息才最值錢!知道哪家大人喜歡什麽,一送一個準!”
一個時辰後,姬發摸清了這裏的門道。
他走進一間看起來最不起眼的茶館,裏麵隻有一個瞎眼的老頭在拉著二胡。
姬發沒有說話,隻是將五枚金餅,在桌上排成一個梅花形。
這是鬼市的規矩,問路,問人,問見不得光的事。
瞎眼老頭二胡聲一停,沙啞地開口:“想問什麽?”
“二十年前,和比幹有關的,手藝人的冤屈。”姬發聲音壓得很低。
瞎眼老頭沉默了片刻。
“價錢,不夠。”
姬發又拿出五枚金餅。
“不夠。”
姬發盯著他,緩緩將整個錢袋都放在了桌上。
“我隻有這麽多。但這些錢,足夠在黑市買一條命。比如,一個瞎了眼,卻知道太多秘密的二胡先生的命。”
瞎眼老頭的身體,僵住了。
他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仿佛穿透了黑暗,在審視姬發。
許久,他才幹笑一聲:“現在的年輕人,火氣真大。”
“城南,棺材鋪,找那個隻在夜裏開門的‘活死人’。把你剛才的話,跟他說一遍。”
深夜,姬發才回到客棧。
他帶回來的,不是什麽奇珍異寶。
而是一塊巴掌大小,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青色玉料。
以及,一個女人的名字。
他將玉料放在桌上,發出一聲輕響。
屋子裏的伯邑考和薑尚同時看過來。
“我花了一百金。”姬發對薑尚說。
“買到了什麽?”
姬發拿起那塊玉料,在手中摩挲著,感受著那刺骨的冰涼。
“一個名字。”
“阿奴。”
“二十年前,玉器坊的丹,有一個女兒,叫阿奴。”
“後來,這個女孩死了。”
姬發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是被當時還是下大夫的比幹,親手下令,用石頭砸死的。”
薑尚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看著姬發,第一次在這個年輕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讓他都為之側目的,冰冷而鋒銳的氣息。
這頭龍,不僅亮出了爪牙。
他已經開始,學會自己捕食了。
“罪名呢?”薑尚問。
“淫亂,不貞。”姬發說,“據說,阿奴與人私通,懷了身孕,敗壞了門風。比幹為了彰顯他‘整肅風氣,嚴明法紀’的決心,拿她做了第一個典型。”
“那塊玉料,”姬發舉起手中的玉,“是丹為他未出世的外孫,準備的平安扣。”
床上,伯邑考聽著這一切,身體控製不住地發起抖來。
他終於明白,自己招惹的,究竟是一群怎樣的魔鬼。
姬發看著薑尚,眼底燃燒著兩簇幽冷的火焰。
“相父,費仲錯了。”
“對付君子,不用君子的方法。”
“對付吃人的偽君子,就要用冤魂作刀,用血債作柄!”
“我要讓比幹,親口嚐嚐二十年前,他種下的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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