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天子之怒!綁在一條船上的死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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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的警鍾,如同死神的喪鍾,穿透黎明前的薄霧,狠狠敲在朝歌城每個人的心髒上。
那股從城西衝天而起的黑煙,如同一條從地獄鑽出的惡龍,張開巨口,要將整座王城吞噬。
聽雨軒內,死寂一片。
所有衛兵的手都下意識按在了刀柄上,驚駭地望著那不祥的濃煙。
天牢!
那可是亞相比幹所有黨羽的囚籠!
走水?劫獄?
這是在挖大王的根,在向至高無上的王權臉上吐口水!
“噗通。”
周紀再也站不住,雙腿一軟,整個人癱在地上,麵如死灰,嘴唇哆嗦著,連一個完整的字都說不出來。
他剛剛還在為自己能在那兩個龐然大物的爭鬥中左右逢源而竊喜。
可現在,天塌了。
整個朝歌城的天,都要塌了!
伯邑考的身體也在控製不住地發抖,他不是恐懼,而是被這超出想象的劇變,震得心神搖曳。
他猛地轉頭,看向自己的父親。
姬發依舊站在那裏,背對眾人,麵對著那衝天的黑煙,臉上沒有任何意外。
他不是在看一場災禍。
他是在欣賞一幅早已畫好的畫卷,終於在最關鍵的位置,點上了最濃重的一筆。
“是沈公豹。”姬發開口,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他是在對薑尚說,也是在對伯邑考說。
伯邑考的心髒,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天牢大火,比幹逆黨劫獄……
這件足以動搖國本,讓大王雷霆震怒的大事,竟然……竟然也是父親的劇本!
他究竟布下了多大的一盤棋!
薑尚的臉色終於變了,不再是古井無波,他眼中透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主公,這一步棋,太險了!”
“天牢失陷,殷壽必將震怒。這股火,會燒死費仲,燒死尤渾,但同樣,也會燒到我們自己身上!”
“火不夠大,燒不死人。”
姬發轉過身,目光落在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的周紀身上,像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器物。
“豺狼和餓虎被關進了同一個籠子,它們隻會先撕咬對方,沒空理會籠子外麵的人。”
他的眼神,讓周紀渾身一顫,如墜冰窟。
“你,”姬發指向周紀,“立刻回費仲府上。”
周紀猛地一個激靈。
“去告訴費仲,就說你的人探聽到,劫獄的亂匪,正藏在城西戍衛軍的軍營裏!”
“是尤渾,接應了他們!”
周紀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栽贓!
這是要把尤渾往萬劫不複的深淵裏踹!
這是要讓費仲,把所有的怒火和兵力,都傾瀉到尤渾的身上!
“滾!”
伯邑考一步上前,一腳狠狠踹在周紀的胸口,聲音裏透著一股新生的狠厲。
周紀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他現在已經沒有了任何思考能力,隻能像一個被線牽引的木偶,執行著來自聽雨軒的每一個命令。
“父親,然後呢?”伯邑考的呼吸變得急促,他強迫自己跟上父親那可怕的思路。
“然後,”姬發走到院中,抬頭看著那還未散去的黑煙,語氣淡漠,“我們,等著王命的到來。”
……
王宮,大殿。
氣氛死寂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暴君殷壽高坐於王座,沒有咆哮,沒有怒吼。
他隻是安靜地坐在那裏,手裏把玩著一隻白玉酒杯,眼神平靜地看著下方。
可他越是安靜,跪在下麵的滿朝文武,就越是恐懼。
所有人都把頭深深埋下,恨不得在金磚地上刨個坑把自己活埋。
費仲和尤渾,一左一右,跪在大殿的最前方。
尤渾身上的盔甲還未卸下,血汙和塵土混雜。
費仲的官袍也淩亂不堪,發髻散亂。
兩個人,都像鬥敗了的公雞,再無半分平日裏的威風。
“說。”殷壽終於開口,聲音很輕,卻像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誰能告訴孤,這是怎麽回事?”
“大王!”費仲猛地抬頭,搶先發難,聲音淒厲如同杜鵑泣血,“是尤渾!是他!他為了報複臣,勾結比幹逆黨,火燒天牢,劫走重犯!他這是謀反啊,大王!”
“你血口噴人!”尤渾也怒吼出聲,雙目赤紅如血。
“我若是謀反,為何帶兵圍你相府?分明是你做賊心虛,怕罪行敗露,故意縱火,想嫁禍於我!”
“證據呢?”殷壽又問,聲音依舊平淡。
“臣有證據!”費仲從懷裏掏出一份剛剛由周紀呈上來的“密報”,雙手高高舉起。
“臣的人剛剛探聽到,劫獄的亂匪,就藏在尤渾控製的城西大營!大王,人贓並獲,請大王明察!”
“一派胡言!”尤渾氣得渾身發抖,“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兩個人,就在這莊嚴肅穆的大殿之上,當著殷壽的麵,如同兩條瘋狗,開始互相撕咬,攻訐。
“你費仲私吞賑災糧款,致使東郡餓殍遍野,此事你以為能瞞天過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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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尤渾也好不到哪裏去!收受邊關將領賄賂,倒賣軍械,中飽私囊,你敢說沒有!”
那些曾經被他們視為秘密的髒事,此刻,都成了射向對方胸膛的最毒的箭。
滿朝文武聽得心驚膽戰,兩股戰戰。
他們這才發現,原來這兩位權傾朝野的大人,屁股底下,竟是如此的不幹淨。
“夠了。”
殷壽的聲音,第三次響起。
“啪!”
他手中的白玉酒杯,被他隨手捏成了齏粉。
雪白的粉末,從他的指縫間,簌簌落下,像一場無聲的雪。
費仲和尤渾的爭吵,戛然而止。
大殿之內,針落可聞。
殷壽緩緩站起身,一步,一步,從高高的王座上走了下來。
他先是走到費仲麵前。
“相國,孤的相國。”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費仲那張寫滿驚恐的臉,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撫摸一件珍寶。
“孤讓你查案,你卻和自己的兄弟,在府門口給全朝歌城演了一出全武行。”
他又踱步到尤渾麵前。
“將軍,孤的將軍。”
“孤的天牢,被人燒了。孤的犯人,被人劫了。你卻告訴孤,你在忙著處理家事。”
殷壽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笑容。
一個讓所有人都遍體生寒的,殘忍的笑容。
“你們,是不是覺得,孤的刀,鈍了?”
“噗通!”
“噗通!”
費仲和尤渾,幾乎在同一時間,徹底癱軟在地,瘋狂磕頭,額頭撞擊金磚的聲音,砰砰作響。
“大王饒命!臣罪該萬死!”
“大王息怒!臣對大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殷壽看著跪在地上,抖如篩糠的兩人,臉上的笑容更盛了。
“孤,相信你們。”
他說。
“孤相信你們,都是我大商的忠臣。”
“所以,孤決定,給你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他轉身,重新走回王座,坐下。
那睥睨天下的目光,掃過下麵的每一個人,最後,重新落在費仲和尤渾的身上。
“傳孤旨意。”
“封鎖朝歌,全城戒嚴!”
“命,相國費仲,中大夫尤渾,為聯合督查,共同負責追捕逃犯,徹查天牢劫獄一案!”
旨意一出,滿朝皆驚!
聯合督查!
共同查案!
大王這是……這是要把兩條已經咬紅了眼的瘋狗,用鐵鏈,死死地捆在一起!
讓他們在追捕獵物的同時,也把對方,當成不死不休的獵物!
殷壽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九幽之下吹來的寒風,刮得人骨頭生疼。
“三日之內,若不能將所有逃犯緝拿歸案。”
“你們兩個,就一起,把你們的腦袋,給孤送上來!”
轟!
費仲和尤渾同時抬起頭,眼中,是無法言說的絕望和驚恐。
他們看著對方。
看著這個自己最想殺死,此刻卻不得不綁在一起的“兄弟”。
他們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們之間,再無任何轉圜的餘地。
不是他死。
就是我亡!
而就在此時,聽雨軒內。
一名王宮的傳旨太監,在無數甲士的簇擁下,緩緩展開了手中的詔書,用尖細到刺耳的嗓音,念出了第二道,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旨意。
“詔曰:西岐世子姬發,深明大義,獻鹽鐵之策,利國利民,功在社稷。”
“然,朝歌動蕩,小人環伺。”
“為保世子周全,特賜……”
傳旨太監頓了頓,抬起眼,用一種極為複雜的,近乎憐憫的目光看著姬發。
“將西岐世子,即刻移居天牢舊址,由王城戍衛軍,親自看管!”
“待風波平定,再行封賞!”
這道旨意念完,整個聽雨軒,死一般的寂靜。
薑尚的臉色,瞬間慘白!他身形一晃,幾乎站立不穩。
伯邑考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冰冷的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移居天牢舊址!
那片被大火焚燒過的焦土!那片埋葬了無數冤魂的廢墟!
這哪裏是保護!
這是要把他們,從一個華麗的囚籠,直接扔進一個真正的,充滿死亡和絕望的無間地獄!
暴君殷壽,終於亮出了他的獠牙!
他不止要看狗咬狗。
他還要把那隻扔出骨頭,一直躲在暗處看戲的手,也用最殘忍的方式,狠狠地拖到牌桌上來!
他要用姬發做誘餌!
他要親自下場,和這個西岐世子,玩一場不死不休的獵殺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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