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黑夜的狼,更懂饑餓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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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同一塊浸透了濃墨的破布,蠻橫地罩住天空與大地。
天牢廢墟,比朝歌城任何一個角落都更早地墜入了深淵般的黑暗。
寒風在斷壁殘垣間橫衝直撞,發出鬼哭似的嗚咽,刮在人臉上,像刀子在割。
氣溫,陡然降到了冰點。
“咯……咯咯……”
周紀抱著自己的雙臂,牙齒不受控製地瘋狂打顫,聲音在死寂中異常清晰。他蜷縮在一個勉強能擋風的破牆角,胃裏像有無數隻手在抓撓,又冷又餓。
白天,張奎手下扔在地上的那幾塊黑麵包,還在不遠處。
上麵沾滿了屍灰和那個軍官的腳印。
那是喂狗的食,不是給人吃的。
可現在,周紀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幾塊黑麵包,喉結不斷滾動,瘋狂分泌的口水讓他感到一陣陣的惡心。
伯邑考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從小錦衣玉食,哪裏受過這種罪。寒冷和饑餓像兩條無形的毒蛇,正貪婪地啃噬著他的體力和意誌。
他的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幹裂起皮,隻能背靠一塊冰冷的石塊,徒勞地想從石頭上汲取一絲暖意。
一個下午,他們都在清理。
在一片焦土之上,硬生生清理出了一片不過幾丈見方的空地。又從廢墟裏找來一些相對完整的石塊,圍成一個簡陋得可笑的圈。
這就是他們全部的領地。
“父親……”伯邑考的聲音幹澀沙啞,他望向那道盤腿坐在最大一塊石頭上的身影。
姬發。
他的背脊挺得筆直,如同一尊在黑夜中與廢墟融為一體的石雕。
他仿佛感覺不到寒冷,也感覺不到饑餓。他隻是靜靜地坐著,閉著雙眼,氣息悠長,像是在假寐,又像是在與這片天地對弈。
聽到伯邑考的聲音,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眸子在黑暗中,亮得驚人。
“冷嗎?”
“冷。”伯邑考老實回答,每一個字都耗費著他所剩無幾的力氣。
“餓嗎?”
“餓。”
姬發點點頭,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
“記住這種感覺。”
姬發的話,讓伯邑考一愣。
“隻有在黑夜裏挨過餓的狼,才知道黎明時分,該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最狠的力道,去撕咬獵物的喉嚨。”
他站起身,走到薑尚身邊。
“相父,這廢墟裏,應該有舊時的水井。”
薑尚一下午都在勘察地形,此刻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在東邊,被一根斷裂的石梁壓住了。我看了,有縫隙,應該還能取水。”
“好。”
姬發不再多言,直接對伯邑考下令。
“帶兩個人,去找些還能用的繩索和器皿,去取水。記住,動靜要小。”
“是,父親。”
有事情做,伯邑考感覺身體裏硬是湧起了一絲力氣。他立刻招呼兩個同樣凍得發抖的仆役,在黑暗的廢墟中翻找起來。
姬發的目光又落在了周紀身上。
“你,去把那些還沒燒透的木頭,都收集起來。幹的濕的,都要。”
周紀凍得幾乎說不出話,但姬發的命令,他不敢不從。他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哆哆嗦嗦地開始在廢墟裏尋找木料,動作像一個遲緩的提線木偶。
安排完一切,姬發沒有停下,而是獨自一人,踱步走向空地邊緣。
廢墟之外,百步之處。
王城戍衛軍的篝火燒得正旺,如同黑夜裏一隻隻橘黃色的眼睛,充滿了惡意與審視,死死監視著這裏的一舉一動。
一名叫王二的年輕士兵,正百無聊賴地靠著長戈,盯著那片伸手不見五指的廢墟。
他想不明白,這些傳說中金尊玉貴的西岐人,為什麽不哭不鬧,不喊不叫,反而像一群螞蟻,在自家的墳墓裏倒騰個不停。
就在這時,他瞳孔一縮。
他看到那個為首的西岐世子,竟然無聲無息地,朝著他的方向,緩緩走了過來。
王二瞬間警惕起來,雙手猛地握緊了冰冷的長戈。
“站住!大王有令,禁區之內,再敢靠近一步,格殺勿論!”
姬發在距離警戒線還有十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沒有看王二,目光卻落在了王二手中的武器上,在搖曳的火光下,看得分明。
“你的戈,是三年前,由王城武庫監造的那一批。”
姬發的聲音很平淡,像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實。
這句話,卻像一道驚雷,在王二的腦子裏炸開!
他怎麽知道?!
“木柄用的是南山硬木,看似堅固,但韌性不足。戈頭與木柄的連接處,用了鐵箍加固,可鐵箍之下的卯榫結構,在潮濕天氣裏容易鬆動。”姬發繼續說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周圍幾個士兵的耳朵裏。
“平日劈砍過重,這個位置必然會留下暗傷。操練過後,卸下鐵箍,用桐油反複擦拭卯榫,才能用得長久。”
王二下意識地低頭,死死盯住自己戈柄的連接處。
他想起了上個月,自己在劈砍一個草人時,確實感覺手上傳來一絲不尋常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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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沒在意。
此刻被姬發一語道破,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這可是隻有他們這些常年跟兵器打交道的老兵,才會懂的隱秘竅門!這個養尊處優的西岐世子,隔著十步遠,借著跳動的火光,是怎麽一眼看出來的?
“你……”王二鬼使神差地開口,聲音都有些變調,“你到底是誰?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姬發終於抬眼,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在西岐,我練兵,也鑄兵。”
說完,他再不停留,轉身走回了那片更深的黑暗之中。
王二愣在原地,看著那個消失的背影,心裏翻江倒海。
練兵?鑄兵?
這個看起來文弱得一陣風就能吹倒的世子,竟然……是個行家!還是個大行家!
不遠處,坐在主篝火旁的張奎,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正用一塊鹿皮,緩緩擦拭著自己的佩劍,眉頭鎖得死緊。
這個姬發,不簡單。
他沒有暴怒,沒有哀求,更沒有用質子的身份壓人,也沒有用金銀財寶收買。
他隻用了幾句所有人都聽得懂的行家話,就輕易動搖了自己手下士兵的心。
這種手段,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可怕。
這是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滲透,是一種從根子上瓦解你意誌的陽謀!
張奎握著劍柄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
另一邊。
伯邑考他們終於從井裏打上了半桶渾濁不堪的泥水,水裏全是沙子和鐵鏽味。
周紀也找來了一堆潮濕的木頭,根本點不著。
沒有火。
在這寒冷的黑夜裏,沒有火,就意味著要眼睜睜地在饑寒交迫中,等待死亡。
剛剛燃起的一絲希望,再次被冰冷的現實澆滅。
絕望,如附骨之蛆,重新爬上每個人的心頭。
就在這時,姬發蹲了下來。
他從廢墟中撿起一根粗細合適的幹燥木棍,又找到一塊相對平整的木板。然後,他解下自己衣袍上的皮質束帶。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他用一塊尖銳的瓦片,在木棍的一頭,削出了一個尖。
他開始鑽木取火。
“父親,這……”伯邑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姬發沒有理會他,隻是將木板固定好,用皮帶纏繞木棍,雙手握住兩端,開始快速地來回拉動!
動作標準,熟練,充滿了力量感。
“嗤……嗤嗤……”
木棍的尖端在木板上高速旋轉,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一分鍾。
兩分鍾。
姬發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但他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減慢,反而越來越快!
周圍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出,全都死死盯著那摩擦的接觸點。
漸漸的,一縷青煙,冒了出來。
一股木材被燒焦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著……著了?”周紀的聲音在發抖。
“別出聲!”薑尚低聲喝道。
姬發猛地加快了速度,手臂上的肌肉賁張,那根皮帶幾乎被拉成了一道殘影!
終於!
一星微弱的,橘紅色的火星,在木屑中,頑強地亮了起來!
姬發小心翼翼地將早已準備好的幹燥苔蘚湊了過去,輕輕地,用嘴吹氣。
“呼……”
火星猛地一亮!
“轟”的一聲,一小簇微弱的,卻充滿了生命力的火焰,在廢墟的中央,升騰而起!
火光,驅散了寒冷和黑暗。
也映照出姬發那張沾染了黑灰,卻平靜得可怕的臉。
他看著這簇來之不易的火焰,對身旁同樣震撼的薑尚說道。
“相父,張奎此人,我查過。”
薑尚湊近了些,火光將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
“他出身寒微,憑借戰功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對殷壽忠心耿耿,但也正因如此,他極度痛恨朝中那些靠著家世和鑽營上位的蛀蟲。”
“據我所知,他有一個最大的死對頭,王城戍衛軍的另一位統領,呂雄。”
“而呂雄,是費仲的遠房表親。”
薑尚的眼中,精光爆射!
“主公的意思是……”
姬發沒有把話說完。
他隻是看著那跳動的火焰,仿佛已經看到了另一場即將被點燃,且無法熄滅的大火。
就在這時!
廢墟之外,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囂張的叫罵聲!
“都給老子滾開!”
一隊人馬,打著“相國府”的燈籠,氣勢洶洶地朝著天牢廢墟的方向闖來。
為首的,正是那個滿臉橫肉的軍官,呂雄!
張奎的手下立刻上前,長戈交叉,攔住了他們。
“此地乃大王欽點的禁區!由我王城戍衛軍看管!呂雄,你想幹什麽!”
呂雄坐在馬上,用馬鞭指著對方的鼻子,冷笑一聲。
“我奉相國之命,追查劫獄逃犯!大王給的期限隻剩一天,費大人和尤大人急得焦頭爛額,懷疑有亂匪藏匿於此!我們要進去嚴加搜查!”
“放屁!”張奎的副將怒道,“這裏已經被燒成白地,一隻老鼠都藏不住!哪來的亂匪!”
“那可說不準!”呂雄陰陽怪氣地說道,“誰知道是不是你們監守自盜,故意放跑了人,然後栽贓到我們相國大人頭上!”
“你!”
兩撥人,瞬間劍拔弩張,刀都抽出了半截!
張奎臉色陰沉如水,從篝火旁站了起來。
他知道,這是費仲的試探。
更是呂雄這個小人,在故意借題發揮,當著所有人的麵,來削他的臉,踩他的威信!
強行阻攔,就是妨礙公務,耽誤追捕逃犯的罪名,他擔不起。
放他們進來,就是失職,就是承認自己無能,更是對他和王城戍衛軍最大的羞辱!
張奎陷入了兩難。
而廢墟之內,火光旁。
姬發看著這一幕,緩緩地,將一塊潮濕的木頭,添進了火堆。
木頭遇火,發出“滋滋”的聲響,冒起一股濃煙。
他對薑尚輕聲說了一句。
“相父,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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