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師父在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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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掛的月亮泛著紫光。
周遭遊移的星光雖如原色般純粹 卻似要被那不祥之月盡數吞噬。
淅瀝瀝
濃稠黑暗裏隻回蕩著滴水聲。
啪!
茶盞墜地的脆響與穿透黑暗的話音同時傳來。
[來遲了啊]
明明聲音裏不該帶著真氣的意味 這輕飄飄的質問卻讓心髒揪緊。
那雙流溢紫光的眼眸曆經歲月仍令人毛骨悚然。
[…參見本教天顏]
男子趨前單膝跪地 未有遲疑。
他還不至於狂妄到在那荒誕存在麵前昂首挺胸。
天魔
漫天主宰正立於男子麵前 天魔垂目俯視著他低語:
[聽聞消息了 魔劍後歿了是吧]
突然出現的名號令男子背脊震顫。
[可怨懟麽]
麵對天魔的詰問 男子心生疑竇。
這怨懟所指何人 是我自身?亦或諸葛赫?
若皆不是 莫非是在問可敢怨恨天魔?男子終究未作任何應答。
咕咕…
似是察覺男子反應 天魔屏息輕笑:
[倒是否認不得什麽]
咕嚕嚕。
一個小酒杯滾到麵前。男子小心地拾起酒杯。
[聽著]
男子遵照天魔之命舉起酒杯。淅瀝瀝,酒液斟滿杯中。
他端著盈滿的酒杯抬頭。天魔身著的黑色武服映入眼簾。
天魔的武服纖塵不染。
看著這件不沾微塵的黑色武服,他不自覺地咽下幹涸的唾沫。
那具身軀同樣毫發無傷。
天尊已死,敗尊今日亦命喪天魔之手。
聽聞武林盟聯合劍尊合力圍攻。但天魔身上未見半點傷痕。
結果說明一切。
敗尊被掏心而死,劍尊雖生還卻已肢體殘缺。
俯瞰天下的天下三尊中,兩人聯手竟未能觸及天魔的衣角分毫。
若天尊未死,三尊合力圍攻,結局會否不同?
終究是無法確信的猜想。
[約定已踐。劍尊那老怪饒過兩次性命,該知足了]
[...]
[這已是本座對劍主的莫大寬容]
[…感激不盡]
這是在告誡他不必執著於魔劍後之死吧。
他將天魔賜的酒一飲而盡。這副身軀早已嚐不出苦酒的滋味,但此刻喉間的灼燒感卻格外鮮明。
[天有狼牙,那廝似乎以為本座會將小劍聖托付給劍主你,但不知劍主作何感想]
[...]
[雖不見神色,心思卻昭然若揭]
魏雪兒的綽號被天魔含在口中。沿著脊背流淌的黏稠音律讓人不禁想要歎息。
咕嚕嚕。
天魔往空酒杯裏再次斟酒。男子和剛才一樣將酒一飲而盡。
[本座不會再說刻薄話,未曾忘記約定]
天魔話音方落,他背後便浮現無數裂隙。
吱吱吱——!哢哢哢哢——!
毛骨悚然的聲音是理所當然的伴奏。紫色裂隙逐漸擴大身形。
同時打開的諸多裂隙相互吞噬,轉眼便融合成一道。
男子心知肚明。那異質的光景全因天魔的操縱而生。
咕嚕嚕嚕…咕嚕…!
裂隙彼端傳來獸吼。那些家夥感應到天魔的氣息,既顯露畏懼,又不掩飾對世間的怨恨。
感受著濃重的怨夜,天魔卻若無其事地繼續道。
[可知本座對酒豪寄予厚望]
[是]
[你為救那女子求情本座應允,渴望力量本座便賜予力量]
咕嚕!
轉眼間裂隙彼端有巨獸陸續現形。
它們散發的氣息廣闊而凶戾,足以震顫四周。
[未追究你獨斷前往四川亦是例證。可想過本座為何如此縱容]
酒壺再倒不出一滴入杯。
天魔手中的酒壺瞬時粉碎,隨風飄散。
[正如所說,根據與劍主締結的盟約,小劍聖暫時不會動。但是。]
天魔的紫色視線狠狠刺向男子。
[記住那也快要是最後一次了。]
[…深深感謝您的寬宏大量。]
說完話的天魔站起身來。無意識散發的魔氣使得黑色道袍獵獵翻飛。
走向親手開啟的魔境時,天魔從手上褪下戒指扔給男子。
男子抓住天魔拋來的戒指攥緊。剛握住就因戒指傳來的黏稠魔氣震得腦袋嗡嗡作響。
[這是命令。把盟主的首級帶回來。]
男子沒有回應天魔的命令,隻是默默將戒指套上手指。
這本身就是回答。
天魔確認後邁步走向裂隙。
[期限三天。應該夠了吧。]
魔物們跟隨天魔重新進入裂隙,緊接著裂隙閉合消失。
雖然天魔已消失,男子仍無法抬起低垂的頭。
此刻湧動的情緒究竟為何,他完全無法辨識。
在體內沸騰的,不知是對自己的憤怒還是對他人的怨恨。
男子自覺淒慘,卻也明白無可指責任何人。
因為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業的結果。
他迅速洗去了不必要的情緒。
既沒有自責的資格,也沒有躊躇的時間。
男子起身邁向黑色霧氣的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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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老頭問天魔是什麽。他揣測著問題的意圖。
不是問那是誰。
而是在問‘是什麽東西’。
神老頭雖然不知道看了我多少記憶,但對我來說真是件不舒服的事。
[雖然有很多事看不到,但其中關於天魔那家夥的故事大部分都像蒙著霧一樣看不清啊。]
[單就淺顯看到的那些事來說,也無法消除那家夥到底是不是人類的疑慮。]
“...”
[再問一次。小子,那東西到底是什麽。]
聽到神老頭的話,我開始思考關於天魔的事。
那個妄圖獨自佇立天際的荒謬存在。
統率萬眾魔心,僅憑一己之力也能觸及蒼穹的存在。
我明白神老頭並非因為天魔實力超群就懷疑其存在本身。
但我始終因這點而懷疑他究竟是不是人類。
短暫思考後我對神老頭說道。
「…我對天魔知之甚少。」
[啥?]
老頭雖然語氣荒唐,但這確是事實。
不僅是我,關於天魔從何而來、此前究竟如何生活的情報根本不存在。
隻是某天突然——
武林盟數百年未現世的魔境之門突然開啟了。
雖是突發事件,但眾人並未慌亂。
當時正值武林盟為無數後起之秀舉辦比武大會的時期。
周圍不僅聚集著出眾的年輕俊傑,還有各世家前來觀禮的要人們。
武林盟武者自不必說,以南宮世家家主為首,除彭家外四大世家的家主悉數到場,九大門派麾下強者也大多雲集於此。
換作平常堪稱災禍的狀況,在如今這般陣容麵前,所有人都覺得不足為懼。
一、與所有人的預料相反,那天的災難正是開端。
與預想中數十隻魔物咆哮而出的場景不同,魔境門中僅有一人踏著悠閑的步伐現身。
除卻蒼白的肌膚,從頭到腳都流轉著漆黑光芒。
麵對突發狀況,眾人雖將兵刃對準這名從魔境門現身的可疑人物。
他卻隻是從容地掛著微笑。
…你這家夥想幹什麽。
麵對盟主的質問,他含著笑意回答。
久違了。
這便是災禍的開端。
本座乃天魔。
根本不存在和平對話的餘地。
當場斬殺近半數武者並夷平周邊後,天魔若無其事地從正門踱步而出。
「天魔」二字就此銘刻在整個中原。
眾多劍隊隊員與成名高手在那日殞命。
天魔雖瞬間被列為武林公敵,但在他展現的荒謬力量麵前,這種通緝毫無意義。
他的力量本身具有致命魅力,越來越多武者被吸引而自願歸順其麾下。
天魔從不拒絕來投者。
若想成為魔人便悉聽尊便。雖在禁製前失去自由,卻能翱翔於天魔羽翼之下,魔人數量遂與日俱增。
天魔所求為何?
他為何現世,又夢想著什麽?
縱有眾多魔人追隨,卻無人知曉真相。
天魔終究是天魔。
既已立於雲端之上,便無需向螻蟻解釋緣由。
眾人皆如此認為——可笑的是,連我也不例外。
[…說是從裂隙中降臨的存在嗎]
神老頭對我的回答含糊其辭。老頭為何如此,我是如何穿越時空的。
甚至沒有問我為何成為魔人。
或許是因為知道才沒問,反而更關注天魔從裂縫中現身的部分。
[…為什麽]
仿佛陷入沉思般,短暫的沉默在蔓延。
我本以為會聽到大部分已做好準備的問題,反而感到慌張。
原以為會先聽到關於前生華山派的話題。
老頭關心的隻有天魔相關之事。
「老頭。」
[說吧]
「您知道我前生對華山派做的那些混賬事嗎。」
腦海中雖有個聲音叫我閉嘴,我還是說出了口。
雖已是遲來的坦白,但既然走到這一步就不能逃避。
[知道]
老頭平靜地回答。這個回答讓我瞪大了眼睛。
「…那為何不責備我。」
[你希望我責備你嗎]
“...”
[即便我是修道之人,對於已逝往事心中豈會沒有鬱結]
神老頭是為守護華山奉獻一生,焚盡綻放之花的當代英雄。
更何況他曾身為掌門,對華山派怎會沒有感情。
[不過,即便要怨恨,那也是現世幸存者們該做的事]
神老頭中途停頓呼吸沉默片刻,又繼續道。
[不責備你宣泄怨憤,也是因為所見不止那燃燒的梅花]
「…老頭」
[別誤會。並非原諒了你。隻是忍耐著守望罷了]
“...”
[所以別猶豫。個中緣由你不是更清楚嗎]
老頭的話讓我緊緊閉上了眼。因為要背負的業障實在太沉重。
[小崽子。]
「是….」
[從現在起你打算怎麽辦。]
神老頭的問話含義再明確不過。是要阻止天魔,還是不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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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閉的嘴遲遲張不開。看著我猶豫的樣子,老頭又說道。
[我知道你在躊躇什麽。但也知道你心裏早已有了答案。所以用你的嘴說出來吧。]
「怎麽突然這樣…」
[翻閱你的記憶時我明白了。隱約猜到為何我會滯留在這片土地。]
「這突然說的是…」
[不是已經給出答案了嗎?說出口就這麽難?]
雖然被老頭催得有些慌亂。但他的話確實沒錯,我便暫時穩住了心神。
‘…本來沒想這樣的。’
原打算平平穩穩過日子。
想著既然重獲機會,就什麽都不做苟活下去。
本以為這樣就能改變很多事。但現在想來,其實早就知道了吧。
也不過是想裝作不知道地活著。
深呼一口氣後對老頭說道。
「是,我打算阻止天魔。」
拋開能否阻止、該如何阻止這些我可能根本做不到的疑慮。
就這樣下定了決心。並非想當什麽英雄。
隻是覺得本該由自己來背負這份業障。
雖是拙劣的決心和覺悟,但確實飽含真心。
[呼…呼….]
對我的回答老頭猛吸一口氣。到底在想些什麽呢。雖然老頭能感知到我內心的一部分。
相反我無法讀懂老頭的想法實在令人不快。
不久老頭開口道。
[好,那樣就行了]
以單調的一句話作結老頭很長時間都沒再對我開口。
關於天魔的僅僅一次詢問就這樣結束了。
‘這樣就行了嗎?’
甚至讓人疑惑為何不繼續追問。
再過會兒就是正午,之後打算去見梅花仙。
關於約定補償的靈丹,還有我體內道氣的事都需要做個了結。
不久後返回住所的山路上。
神老頭獨自整理著疑問。
自稱從裂縫中走出的存在——天魔。
那股難以理解的荒謬力量與境界不知為何令人感到熟悉。
[這本不該發生的事…]
正因如此神老頭更應抱有不安與猜疑。
後世留存的曆史明確記載著。
那家夥已經死了。
明明說是我們阻止了災禍,親手終結了這場浩劫。
[可為何…]
為何自己會從天魔身上重疊出血魔的影子。
神老頭無法抹去強烈的不安。
仇陽天離開後不久。
身穿武林盟製服的男子站在支部地下室裏。
男子在四處散落的屍體間來回查看。
「嗯….」
邊檢查牆麵地麵邊歪著頭思索。
幾乎看不到打鬥痕跡。
看起來沒有發生過激烈搏鬥。
咚!
男子用腳踢翻了一具倒在地上的屍體。
黑衣黑麵罩,任誰看都是‘我是刺客喲。’的裝扮。
屍體是心髒被刺穿的羅刹。
‘一條胳膊被砍斷,筋腱全被挑斷了。’
是為了防止逃跑事先切斷的嗎?戰鬥中要這麽利落地挑斷筋腱恐怕不太可能。
倒不如說製服後才挑斷更令人信服。
沒有激烈打鬥痕跡意味著單方麵被壓製,從手臂幹淨利落的切口和死因判斷,凶手是個熟練的劍手。
‘劍手…難道華山派察覺到什麽了。’
但這麽說又有很多疑點。
光是能打開機關進來就夠可疑了。
‘沒有天機應該打不開才對。’
他不認為羅刹這種武人會蠢到忘記關門。
莫非本宮內部出了叛徒?否則實在說不通…
「嘖…。」
男子草草清理了羅刹的屍體,走向血泊處。
原本該長在那裏的花不見了。看來已經被拔走。
‘這下麻煩了。’
羅刹的失手是意料之外的變數。
宮主大人想必也這麽認為。
本以為隻要梅花仙沒親自察覺插手就不會有問題。
‘…居然沒能回收華山的原液。’
雖非主要目標,但聽說這部分分量不輕。
更何況凶手處理得很老練,幾乎沒留下痕跡。
「仇家的介入也是…該向本宮提交什麽報告呢。」
男子不久前聽說仇家的後代殺死了夜血敵。
說不定連這次事件也有關聯。
據說仇家是使用火功的武鬥派係。
但如今查看屍體殘留的痕跡裏全然沒有這類特征。
那到底是從何處介入的呢。
最近有傳聞說下汙門在各分部附近頻繁活動,說不定是他們幹的。
這下子要調查的事情又增加了。
嘖!
男子抱住陣陣抽痛的腦袋。
事情一旦脫軌就會變得這般錯綜複雜,這才是最麻煩的。
「代掌門。」
從屋後出現另一人向男子搭話。
男子瞬間整理好表情轉過頭去。
「找到什麽線索了嗎?」
「關於製造密門的機關部分,恐怕得另請專家才能確認。」
「行,把那部分也單獨記錄好帶過來。」
「是….那這裏怎麽處理?」
「還能怎麽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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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該聯係華山派嗎?」
望著各處被抽幹血液的屍體,盟衛隊員皺起眉頭。
看著中央的血泊,他覺得自己接下來幾天都吃不下飯了。
強忍著反胃感隊員說道。
「他們到底想幹什麽啊。」
「邪派雜碎的心思我們哪能懂?別費勁去理解。」
「…這倒也是。」
聽到隊員的話男子嗤笑出聲。扮演這種角色也開始讓他感到膩煩。
‘至少還得再當一年這種兩麵派。’
被小崽子幹掉的夜血敵,那個蠢貨都占著個位子,自己卻要在這種鬼地方處理後事虛度光陰。
壓抑著翻騰的怒火,男子開口道。
「華山派那邊也是如此,我會單獨向上級匯報,你不必操心。」
「啊…?是,明白了。」
「相關事項反正都會經我手上報,看到可疑的東西就直接拿來告訴我。」
「遵命!」
「嗯,辛苦了。」
遣返隊員後展開氣感,開始翻弄羅刹的屍體。必須抹除可能殘留的痕跡。
「奇怪。」
男子觸摸羅刹身體時察覺到異樣。
由於死亡時間不長,羅刹體內仍殘留著內力。
雖說已消散大半,但理應還有內力殘留...
‘竟連一絲天氣都感受不到?’
最重要的部分消失了。
唯有獲得宮主認可進入安息之地才能獲取的天之氣息。
男子與羅刹同樣身負氣勁,本應能感知到。
但不可思議的是完全感受不到。剛死不久不可能完全消散。
丹田也未損毀,按理說氣息應該尚存。
連一絲都感受不到實在難以理解。
雖覺得不可能,但簡直像被人刻意抽走了。
‘...得追加一行記錄了。’
腦海中要呈報給本宮的報告又多了一行字。
男子確信這部分將成為最關鍵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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