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表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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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撫遠縣,城內。
    屍鬼襲人當日,入夜前。
    除了幾個上官,撫遠縣中鮮有人知,府衙的差役班頭趙懷謙,是撫遠趙氏的遠親。
    要不然,總不會有人覺得他是真的單憑本事升的職吧?
    不過也算他爭氣,趙氏的遠親裏,唯他混了個正經差役的編製。
    故而,當撫遠趙氏欲在縣衙疏通門路時,將注押在他身上,自是水到渠成。
    夕陽下,趙府高門前的石獅略顯猙獰。
    一道人影貼著牆根摸過來,他四下張望片刻,確認無人跟蹤後,才快步上前。
    ‘咚——’
    ‘咚咚——’
    一陣做賊似的敲門聲不斷響起,驚動了門房。
    “天色不早了,是誰啊?”
    趙府的門房推開門,這才看到登門拜訪的,正是借著職務之便溜號兒跑來的班頭趙懷謙,“別愣著了,先讓我進去,讓人看見了不好。”
    其餘的差役,也都已經是各回各家。
    反正今兒個有縣尉兜底,偷個懶也沒人會較真的。
    一邊說著,趙懷謙一邊從門房身邊擠了進去,然後回身幫著門房趕緊把府門再次關上。
    然後他壓低了嗓音道,“快帶我去見你家老爺!”
    “有要事相商!”
    遇上城外的事情,心中不安的趙懷謙,第一反應就是來找趙氏的主支商量,同時也捎帶著通風報信,證明他們投資自己是物有所值。
    門房卻是犯了難,“老夫人拉著一家子正和訪親的小姐一塊兒用餐,你這會兒過來找我家老爺,不是添亂嗎?”
    聽著這事兒,趙懷謙眼底倏地一亮,“哪位小姐?”
    哪個人還沒有點兒攀高枝的心思?
    他對趙府往來女眷早摸了個門兒清,既為攀附,也為避諱。
    門房斜睨了他一眼,警告道,“甭打歪主意!那是老夫人心頭肉,已故大小姐的遺孤——李雲舒小姐。”
    “自打知曉大小姐歿了,老夫人愛屋及烏,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這不,這次訪親一連留了兩三日還不夠,還是日日尋著她說話。”
    趙懷謙不管怎麽說也是趙氏遠親,該讓他知道的,門房還是得說,這樣他做事也能知道分寸。
    趙懷謙恍然大悟,“哦!原是表小姐雲舒歸省了!”
    門房沒再搭理他,隻是在前頭略一頷首,算是應了。
    “你在這兒候著,我去找老爺問問。”
    走了幾步,門房又不放心的轉身問道,“你可真確定是要緊事?可別連累得我跟你一起吃老爺和老夫人的是瓜落。”
    言外之意,就是能等的話,就多等會兒,等老爺一家用完餐,再報不遲。
    趙懷謙卻依舊底氣十足,甚至還抽出來那把還沒擦淨黑血的皂刀,給門房看了看。
    “確實事關重大,耽誤了你家老爺的大事,你我都擔待不起!”
    “你隻管去通報,就說南城門外出了大亂子,見了血,死了人。”
    門房到底是隨趙家商隊出過邊牆走私的狠角兒,豈會被一把刀唬住?
    他又細細瞧了瞧那刀上血漬,才點頭道,“成吧,你且在這兒歇著,我就鬥膽,去席宴上給你通報一聲。”
    ......
    “快把他帶進來!”
    果然,聽到這種重磅消息,趙家老爺立馬叫了門房把趙懷謙引進來。
    “什麽?!”
    “你不是在跟我們講故事吧?”
    待趙懷謙入內詳述,滿座皆驚。
    此時此刻,趙家老爺,趙琅和一大家子都是一臉震驚,被趙懷謙的大膽說辭給驚掉了下巴。
    趙琅手中茶盞“哢”地頓在案上,“你覺得那是會動的死人?你莫不是吃醉了酒?!”
    趙懷謙點頭,“不敢,小人和一眾屬下都覺得事有蹊蹺。”
    “小人事後細細思量,又經反複推敲,總覺得除此以外別無解釋。”
    要說這撫遠縣裏,除了仵作,就數他們這些當差的,對死人的死法頗有研究......
    趙琅陷入了沉思,可是就算他掏空腦袋,卻想不起半點相關傳聞。
    既然想不通,他也隻能索性先不想了。
    他追問道,“這麽說來,今日封城,就是為了此事?”
    趙懷謙答道,“正是,官兵出城平亂,殺了不少得了瘋病的人。”
    “老爺,您是沒瞧見!”
    “最初我們五六個人聯手,敲肘斷腿,才堪堪製服了那瘋子,最後是我把那人的腦袋砍了下來才消停!”
    ......
    趙府老夫人緊攥著李雲舒的柔荑,就坐在屏風後麵聽著。
    畢竟大家還是在用飯,即使事出緊急,女眷們也隻是臨時坐到了側席。
    天大地大,也沒有吃飯事大。
    趙府的規矩還談不上那麽嚴苛,邊塞之地,沒那麽苛嚴的男女大防講究。
    邊塞有的時候,就連女人都得當男人用。
    倒是此時此刻,卻是沒人有心思再去動筷了。
    反倒是趙府老夫人雙手攏著李雲舒的柔荑,安慰道,“雲舒莫怕,封城便封城,權當多陪外祖母幾日。”
    “待事了了,外祖母再著人護送你歸家。”
    “若你爹著急遣人來接,路上安全豈不更加穩妥?”
    或許對趙府老夫人來說,這還是個好消息?
    酷肖亡女的外孫女......李雲舒,毫無疑問能給這位老婦人暮年最好的慰藉。
    而李雲舒呢?
    她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祖母的手背,以作安慰,“祖母,舒兒知道的。”
    “不過,孫女兒現在想去外廳瞧瞧,也聽的更仔細些。”
    老夫人慈愛的樂嗬嗬的鬆了手,“真是外祖母的好舒兒,想聽就去吧。”
    這種小事,她都樂意依著李雲舒的意。
    外廳的趙懷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李姓的表小姐。
    此刻的李雲舒神情肅冷,帶著一副令人不敢逼視的容貌。
    李雲舒的柳眉微蹙,導致兩道柳眉斜飛入鬢,眸若寒星攝人心魄,瓊鼻如峰,添三分淩厲英氣,朱唇綴丹,勝雪裏紅梅灼目。
    不單隻是神情的變化,甚至就連氣質,李雲舒都再無片刻前在趙府老夫人麵前的柔和糯語。
    她分明依舊是做仕女打扮,卻又給人武烈之感。
    但是想到她出自武官之女,又隻讓人覺得理所應當。
    說到底,李雲舒又何嚐不是學著已故亡母的仕女姿儀,去做給外祖母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