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黃蜂毒尾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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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李昌業的咄咄逼人,冉大用一種極為微妙的眼神看著他,並不言語。
冉大不發一言,有恃無恐的態度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李昌業的呼吸一滯,隨即雙眼危險地眯起。
“你想跟我談條件?”
這是冉大的保命底牌,又怎麽可能直接說出來。
火光下的死寂對峙中,終究是更急切的一方先失了耐心。
李昌業不耐煩道,“帶我們去找!饒你不死!”
冉大這才點頭,選擇了見好就收。
夜色已深,李昌業無心多言,隻揮了揮手,示意一旁的屯將把人帶下去。
“帶下去,好生看管。”
“喏!”屯將抱拳應聲,便要領人離開。
當那屯將粗糙的大手搭上自己肩膀時,冉大渾身一僵,下意識地縮了縮。
他遲疑地望來,卻見對方臉上早沒了先前那副貪婪急切的樣子。
“嗬!”屯將嗤笑一聲,滿臉不屑,粗聲罵道,“看什麽看?”
“呸!”
他啐了一口唾沫,顯然是看出了冉大的顧忌。
“就你這德性,也想入老子的眼?下輩子吧!”
“你還真當老子有龍陽之好?”
“你當軍中是什麽地方?誰有那龍陽之癖,弟兄們手裏的刀第一個不答應!”
是啊,又有幾個人,能接受同營居住的袍澤,是個有可能惦記自己溝子的龍陽之好。
他們這一行,是精挑細選的李氏精騎,更不可能存在這般隱患。
軍士們不會答應,嚴苛的軍法更不答應。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臨時起意的戲罷了。
戲演完了,這位屯將也得為自己的名聲考慮,稍加解釋。
......
摩天嶺的山寨裏,幾乎沒人知道花孔雀以前的本名,包括山寨裏的三大金剛,也就是那三個一起落草的青衣打手。
牡丹隻是花館藝名。
據說,那位貼身伺候花孔雀的小環姑娘,可能是山上唯一一個知道的。
“不好了!大當家的!”
被殺散的流賊,在林子裏躲了許久,才趕在天亮前逃回來稟報。
幾個滿身泥汙的漢子連滾帶爬地衝進門,嗓音裏帶著哭腔。
“大當家的,昨晚......昨晚俺們冉老大被官兵抓去了!”
簡陋的聚義廳裏幹淨敞亮,充斥著一股清淡的脂粉香味。
這裏原本是一夥十餘人的土匪寨子。
眼下山上入夥兒的,都是後來才投靠過來的流民。
最初的那批土匪,早被花孔雀用計給一鍋端了。
色,是刮骨刀。
隻一夜,花孔雀就讓這易守難攻的地方,換了主人。
廳堂裏的頭把交椅,之前鋪的不過是一張破爛皮毛。
現在,那交椅早不知道扔到了哪兒去,主位的位置被換成了一張鋪著錦緞的美人榻。
隻是因為她喜歡罷了。
榻上女子慵懶如酥,輕吐媚音,“不要慌,仔細說清楚。”
“......”
幾個漢子不免咽了咽口水,七嘴八舌,很快就把昨夜衝動下的慘敗,說了個清楚。
其實,真要說傷亡,那倒也沒死什麽人。
黑燈瞎火的,官兵即便放箭也射不到什麽東西。
更何況他們早就發現官兵們也沒幾根箭,壓根不舍得放。
他們也不傻,搖旗呐喊,順手牽羊可以,白白衝上去送死是另一碼事。
這甚至不是他們第一次尾隨這夥‘硬茬子’下手。
李昌業部第一次上當丟馬,那就是他們幹的。
有了第一次意外的開門紅,自然就想試第二次。
隻不過誰也沒想到,官兵們這次竟然一反常態,打著火把猛然殺了出來。
麵對出乎意料的情況,眾人完全不敢反抗就慌亂潰逃。
有人倒是看到,領頭的冉大被官兵給抓了去。
聽到冉大出了事,花孔雀柔媚的眸中閃過一絲異樣,好看的眉眼微蹙。
之前的三個青衣打手,如今儼然成了山寨裏不可或缺的三大金剛。
其中一個腿腳意外傷了的,現在負責把守寨門,順便養傷。
冉大和另一個青衣打手則專門負責下山,為這座草創的山寨尋摸過冬的進項。
糧食、人、牲口、過冬的衣物......能找到的全都要。
眼下情況,實在沒什麽可挑剔的。
山上聚攏的一群流民,也隻是想活下去罷了,便沒什麽對錯可言。
屍災什麽時候突破官兵封鎖,沒人說得清。
但要命的寒冬什麽時候到,那但凡是個人都該清楚。
“行了,你們這隊人,以後改去跟著秦老三下山囤貨。”
花孔雀淡然道,“冉大不會死,官差們既然抓活口,那他就死不了。”
該怎麽保命,她可是早就交代過了。
冉大話雖然少,但沉默的外表下,本性還是機靈的,保命應當不難。
“是!”廳堂裏的漢子們很快就一哄而散,不敢絲毫留戀於眼前美色。
眼前這位大當家的,就沒人不怵她的。
等人走了個幹淨,紗簾後麵的小環,才憂心忡忡地開口。
“小姐,冉大哥他......”
一路走來,他們這五人也算是同生共死了。
一起殺了人,一起分了肉,一起落了草......
小環年紀小,受的照顧最多。
五人之中,她也是到最後才不得已食了那‘肉糜’的。
“哎——”花孔雀歎了口氣。
她略帶惆悵道,“上次他僥幸得手,我就說了,不要再去招惹那些裝備精良的朝廷官兵。”
更何況,那是一支披甲騎兵!
就憑山寨裏的流民,根本就招惹不起。
“小姐,”小環表情不忿,生著悶氣,“還不是因為那些朝廷的水師,他們連人也不救,竟然趁機倒賣起了船票!”
這些當官的,沒幾個好東西。
不把人刮下一身肉來,就休想讓他們帶上島去。
“還把咱們的花船給擄走了!”這才是小環最氣憤的,“那可是小姐花了銀子的船!”
“要是花船還在,我們也能去別的島上!”
美其名曰,救命錢。
但事實上,路過的朝廷水師也隻是給這五個倒黴蛋,分了一個破破爛爛地小舟,指了個上岸方向。
然後就把他們趕了下去。
他們能活著上岸,還是靠三個青衣漢子竭力劃船,對抗風浪。
小環沒看出來的是......
那日帶隊的水師百戶武官,不止起了色心,更動過殺心。
花館頭牌,美貌自不必多說。
便是這沒長開的小丫頭,白白淨淨的模樣,也是個招人稀罕的。
可是當花孔雀親手把船上兩具血淋淋地骨架拖了出來,麵無表情地丟進海裏時......
那位水師武官的臉上,是嫌惡得如同吞了死蒼蠅的神情。
最後,武官嫌惡地揮揮手,丟給他們一艘簡陋的小舟,順手就把這五個人打發了。
從心底裏,花孔雀對他的嫌棄之意,甚至有那麽一絲感激。
像他那樣的人,可能就是不願在這世道做個任人擺布的好人,卻又壞不徹底的庸人典範。
花孔雀緩緩站起身,妖嬈的身段在衣裙下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
她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小環,讓秦老三今天別下山了,把得來的那幾匹馬都備上,跟我去把人換回來。”
秦壽,便是山寨另一位青衣金剛的名字,排第三。
和冉大一樣,這都是被花館老鴇子隨口起的賤名,除了叫的順口,根本就談不上好聽。
其實在上山改字之前,他的名字還真就叫做‘秦獸’。
就為了讓逛花館的大人們聽了能取個樂子,這人就不得不頂著這麽個下賤名字活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