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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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光陰倏忽而過。這日午後,林間小徑終於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伴隨著輕柔的哼唱。是佩姨從山外的集市回來了!
王洛第一個察覺,像隻被驚擾的兔子般猛地從地上彈起,歡呼著衝了過去,圍著佩姨打轉,眼睛亮晶晶地幾乎要放出光來。也難怪他如此興奮,每次佩姨歸來,包裹裏總會變魔術般掏出他和風少正最饞嘴的桂花糖、蜜餞果子,那是艱苦修煉日子裏最甜蜜的慰藉。
相較於王洛的跳脫,風少正顯得沉穩許多。他快步上前,恭敬地躬身行禮:“佩姨,您回來了。”語氣溫和,帶著由衷的關切。
佩姨笑著揉了揉王洛亂糟糟的頭發,又從袖袋裏取出一個小油紙包塞給他,這才看向風少正,目光一如既往的溫柔,但細看之下,眉宇間卻似乎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凝重。
“好了,洛小子,少不了你的。”佩姨安撫住幾乎要掛在她身上的王洛,語氣卻稍稍嚴肅了些,“你和小風子先自己去修煉一會兒,我和你們羅叔有些話要談。”
王洛正迫不及待地拆著糖包,聞言撇了撇嘴,小聲嘀咕:“神神秘秘的,肯定是師傅藏私房錢的小金庫被佩姨發現了……”他嘴裏塞著糖,含糊不清地拉著風少正就往竹林外跑,“走走走,阿正哥,咱們別礙事,一會兒準有熱鬧看!”
風少正被拉著跑開,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他心細如發,清晰地捕捉到了佩姨臉上那不同尋常的嚴肅,這與她平日裏的和藹可親截然不同。一股隱隱的不安感,如同藤蔓般悄然爬上他的心頭。
待兩個少年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竹林深處,周圍的空氣仿佛也隨之凝固。佩姨臉上最後一絲笑意斂去,她轉向老羅,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清晰:“老羅頭,有可靠消息,血冥魔宗近日恐怕要有大動作了。”
老羅師傅)原本嬉笑的神色瞬間消失,眉頭緊緊鎖成一個川字,下意識地捋著自己那撮參差不齊的胡子,沉聲道:“這群見不得光的臭蟲……看來這世間,又難逃一場腥風血雨了。上麵有何安排?”
佩姨語速加快,透著緊迫:“堂主親自傳信,此次魔宗所圖非小。清江城、歲城,乃至潼七城,都發現了他們核心人員的蹤跡。情況比想象的更糟,恐怕不止是官家勢力,連周邊幾個宗門的高層,也已被他們滲透了不少。”
“哼!”老羅冷哼一聲,眼中精光乍現,“以往這些餘孽隻敢在暗地裏蠅營狗苟,如今竟敢如此明目張膽?背後若無滔天人物坐鎮,絕無可能!莫非……是‘血主’級別的魔頭親臨?”
“此事已遠超你我的職權範圍,堂主自有決斷。”佩姨打斷了他的猜測,語氣斬釘截鐵,“堂主令我們即刻動身,前往定遠侯府集合。此事關乎重大,必須聯合官家、當地宗門以及我們斬邪司三方之力,方能應對。”
老羅沉吟片刻,臉上首次露出為難之色:“你我二人離去自然無妨,隻是……竹屋裏這兩個小家夥怎麽辦?總不能帶著他們去闖那龍潭虎穴?”
佩姨顯然早有打算,立刻接話:“下山時我已做了安排。據此百裏外,有個‘落劍門’,雖是小派,但門中一位長老早年曾欠我一個人情。我已傳信於他,托他暫時照看小風子和洛兒,應是穩妥。”
老羅聞言,臉上的凝重忽然化開,擠出一個帶著幾分戲謔的壞笑,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哦?年輕時候的風流債?”
“啪!”
他話音未落,一聲悶響陡然炸開!隻見佩姨看似隨意地一抬手,一股磅礴氣勁轟然爆發。老羅“嗷”一嗓子,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直接倒飛出去,撞斷了沿途七八根碗口粗的壯碩青竹,最後“噗通”一聲,以一個極不雅觀的姿勢,重重砸進了遠處風少正和王洛平日嬉鬧玩耍的清澈水塘裏,濺起漫天水花。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正在不遠處偷偷張望的王洛和風少正徹底目瞪口呆,僵在原地。幾條被震暈的肥魚從天而降,精準地砸在王洛腦袋上,又滑落在地,尾巴還在無力地拍打。
水塘裏,老羅掙紮著從淤泥中站起身,渾身上下濕透,沾滿了水草和浮萍。他極為狼狽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卻強作鎮定,一邊整理著自己破爛的衣袍,一邊努力維持著世外高人的風度,對著兩個少年方向幹咳兩聲,朗聲道:“咳…嗯!天、天氣燥熱,老夫下來洗個澡,涼爽涼爽……你二人,還不快去修煉!”
王洛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頭上的水珠順著臉頰滑落,他都忘了擦。
正如老羅與佩姨所探得的情報,一張由血腥與陰謀交織而成的巨網,已然無聲無息地籠罩在每一個人頭頂。此刻,在一座極盡奢靡、宛如巨獸蟄伏般的行宮深處,森嚴的氣氛幾乎凝成實質。
中庭之上,高踞主位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他身披暗紋流轉的玄色華袍,領口袖緣以暗金絲線繡著繁複詭譎的魔紋,每一道紋路都仿佛吸飽了暗光。兩名侍女屏息垂首,侍立兩側,巨大的孔雀翎羽扇緩慢而沉重地搖動,帶起的微風卻吹不散殿內凝固的寒意。另一名姿容秀美的侍女跪坐榻旁,纖纖玉指捏著晶瑩果盤中剔透的珍果,小心翼翼地送入男子口中。她的動作輕柔得近乎屏息,每一次遞送都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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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中央,冰冷光滑的墨玉石板上,三道身影如同被釘死在地上般深深跪伏。他們皆覆著猙獰的血色麵具,麵具上扭曲的圖騰各異,卻都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邪異。死寂中,隻有羽扇的沙沙聲和侍女主子吞咽水果的細微聲響。
“唔……”主位上的男子緩緩咽下果肉,喉間發出低沉的鼻音,目光如同無形的冰錐,穿透空氣,釘在三人身上,“我聽聞,爾等三人……似對本座的安排,頗有微詞?”
那聲音不高,卻像裹著冰渣的寒風刮過,讓跪著的三人猛地一顫,脊背瞬間繃得僵直。
“屬……屬下不敢!”三人幾乎是同時將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扭曲變形,細如蚊蚋。
“不敢?”男子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那笑意未達眼底,反而透出更深的暴戾,“數據會說謊,但戰況不會!”他話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在空曠的大殿,震得空氣嗡嗡作響。
就在這怒意勃發的瞬間,他原本慵懶搭在軟枕上的右手猛地探出,快如鬼魅!那隻骨節分明、看似養尊處優的手掌,此刻卻蘊含著恐怖的力量,一把扼住了身旁正拈著一枚朱果、準備遞來的侍女那纖細脆弱的脖頸!
“呃——!”侍女喉嚨裏隻擠出半聲短促的嗚咽,雙眼因極致的驚恐和窒息而暴凸!她白皙的臉頰瞬間漲紅發紫,身體劇烈地抽搐著,手中的果盤“哐當”一聲砸落在地,珍果滾得到處都是。然而,那扼住她生命的手如同鐵鉗,沒有半分鬆動。
跪伏的三人身體劇烈一抖,仿佛那窒息感也扼住了他們的喉嚨,頭埋得更低,死死抵著地麵,不敢再看。
隻過了短短幾息,男子似乎覺得索然無味。他手腕隨意一甩,如同丟棄一件破敗的玩偶。那侍女的軀體被一股沛然巨力拋出,不偏不倚,“噗通”一聲悶響,重重砸落在三名跪伏者麵前的地麵上。
她癱軟在那裏,像一具斷了線的提線木偶。殷紅的血沫不受控製地從她微張的口中和七竅內汩汩湧出,迅速在墨黑的地麵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猩紅。她的身體還在無意識地抽搐,每一次痙攣都帶出更多的鮮血,生命的氣息如同風中殘燭,迅速微弱下去,直至徹底消失。
那濃烈的血腥味瞬間在殿內彌漫開來。
“屬下辦事不力!罪該萬死!懇請血主開恩!饒命!饒命啊!”三名血麵人如同被烙鐵燙到,再也無法抑製恐懼,撕心裂肺地哀嚎起來,額頭瘋狂地撞擊著堅硬的地麵,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男子對腳下發生的事置若罔聞。他緩緩抬起那隻剛剛扼殺了一條生命的手掌,低頭看著指尖沾染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溫熱血跡。然後,在三人驚駭欲絕的餘光注視下,他伸出猩紅的舌尖,慢條斯理地、極其仔細地舔舐掉指尖上那抹刺眼的紅。動作優雅而從容,卻帶著令人作嘔的殘忍和褻瀆生命的漠然。
“那麽,”他舔淨了指尖,重新抬眼,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平淡,卻比咆哮更令人膽寒,“那三城周圍的宗門,可安插妥當了?”
“回……回稟血主!”左側一人以頭搶地,聲音顫抖卻不敢遲疑,“清江城附近大小宗門十七處,已……已盡數滲透完畢,核心長老、執事皆為我方掌控!”
“歲城方圓三百裏內,所有具備影響力的宗派山門,皆已……埋下暗棋,隨時可聽令而動!”中間一人緊隨其後,語速急促。
“潼七城其周邊附屬勢力,已……已如鐵桶般納入掌控,絕無疏漏!”右側一人也急忙補充。
三人的回答如同背書,又快又急,生怕慢了一分便步了那侍女的後塵。言語間隻剩下絕對的服從,絲毫不敢流露半分質疑或猶豫。
“很好。”血主微微頷首,那張俊雅卻冰冷的麵孔上看不出喜怒。他緩緩站起身,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投下濃重的、令人窒息的陰影。他邁開腳步,不疾不徐地走下高台,華貴的衣袍下擺拂過冰冷的地麵,無聲無息。
噠……噠……噠……
他每一步踏在墨玉石板上的聲音,都如同重錘狠狠敲在跪伏三人的心髒上。每一步,都讓他們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仿佛那無形的壓力正隨著腳步聲層層疊加。短短幾步的距離,對於三人而言,漫長得如同經曆了幾世的煎熬。
血主最終在三人身旁停下,居高臨下,無形的威壓如同實質般碾下。他甚至沒有低頭看他們一眼,冰冷的話語如同鐵律烙印在三人靈魂深處:
“記住,本座……不允許有人第二次犯錯。”
說完,他不再停留,步履沉穩地走向大殿那兩扇沉重的、雕刻著無數扭曲魔紋的巨門。當他走到門邊時,那巨門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推動,發出“隆隆”的低吼,緩緩向內開啟。
刺眼的天光瞬間湧入這血腥彌漫的殿堂。血主的身影在門框中形成一個鮮明的剪影。
“那麽,”他微微側首,唇角勾起一個極度邪異、充滿掌控意味的弧度,聲音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大殿中,“遊戲繼續……
話音落下,他一步踏出,身影融入門外熾烈的陽光之中。
然而,就在他完全消失的刹那,異變陡生!
那湧入殿內、原本純粹熾烈的日光,竟在頃刻間被一層濃稠粘膩的血色所浸染!仿佛天穹被無形的凶獸撕開了一道傷口,猩紅的光瀑如同實質的血水,洶湧地潑灑下來,瞬間吞噬了敞開的殿門,將門外的世界也映照得一片赤紅,如同沉入了無邊的血海深淵。
“聖濯計劃……開始。”
那冰冷的話語,如同最後的詛咒,在猩紅的光芒中緩緩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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