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祭壇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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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隕簪突如其來的溫熱與眉心印記那轉瞬即逝的刺痛,如同冰錐,刺破了遺族山穀表麵祥和的假象。蘇錦夏的心驟然收緊,那股源自聖壇方向的、充滿貪婪與惡意的死寂波動,雖隻顯露一瞬,卻已在她心中烙下了深深的警惕。
這遺族聖地,絕非善地!
“我們必須盡快與星嵐交涉,提出條件,同時試探他們的底細。”蕭絕的聲音低沉,他也感受到了蘇錦夏瞬間繃緊的情緒。靈魂受損讓他對惡意與危險的感知反而更加敏銳。
片刻後,蘇錦夏與蕭絕在星嵐的竹屋中找到了她。星嵐似乎預料到他們會來,正在烹煮一種散發著清冽香氣的藥草茶,氤氳的水汽模糊了她清冷的麵容。
“考慮好了?”星嵐頭也不抬,語氣平淡。
“我們可以答應在星軌交匯之日啟動觀星鏡。”蘇錦夏開門見山,“但在此之前,我們需要查閱遺族所有關於葬神淵、寂滅之靈以及九幽的古老記載。合作需要誠意,我們也需要足夠的信息來判斷風險。”
星嵐斟茶的動作微微一頓,抬起眼簾,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看向蘇錦夏,又掃過一旁沉默卻氣場不容忽視的蕭絕。
“可以。”出乎意料,星嵐答應得很幹脆,“典籍存放在‘星藏閣’,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們去。不過,”她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一絲告誡,“有些記載年代久遠,語焉不詳,有些則涉及族中禁忌,能否查閱,需由大長老最終定奪。”
“有勞。”蘇錦夏不動聲色。
星嵐放下茶壺,起身引路。星藏閣位於山穀北側,是一座依山而建的石殿,外觀古樸,大門由厚重的青銅鑄造,上麵雕刻著日月星辰與各種奇珍異獸的圖案。
進入星藏閣,內部空間比想象中更加宏大。一排排高大的石架上,擺放著無數獸皮卷、竹簡、玉冊乃至一些奇特的骨片,空氣中彌漫著陳舊紙張與淡淡黴味混合的氣息,但也蘊含著一種知識的厚重感。
星嵐直接將他們引至最深處幾個標注著古老篆文的石架前。“關於葬神淵與外敵的記載,大多在此。你們有一個時辰的時間。”說完,她便退到一旁,閉目養神,似乎對他們查閱的內容並不關心,但那若有若無的氣息鎖定,表明她仍在監控。
蘇錦夏與蕭絕立刻開始翻閱。蒼鷹和駱駝陳則警惕地守在入口附近。
這些古老記載大多用晦澀的古文或遺族特有的符號寫成,解讀起來頗為費力。但憑借著蘇錦夏守門人印記對同源信息的感應,以及蕭絕淵博的學識,兩人還是從中梳理出了大量令人心驚的信息。
記載證實了母親林縈信中的內容:葬神淵確實是囚禁“寂滅之靈”遺族記載中稱之為“虛無之影”或“歸墟之主”)的牢籠,由上古眾神與守門人一族合力構建。而九幽的源頭,竟然與上古時期入侵、導致守門人一族幾乎覆滅的那些幽冥死氣黑影有著直接的傳承關係!他們信奉寂滅,追求終極的虛無,企圖打開葬神淵,並非為了釋放,而是為了……獻祭自身,與寂滅之靈融合,成為新的、擁有自我意識的“寂滅主宰”!
這與蘇錦夏之前窺見的禁忌記憶碎片相互印證。
然而,更讓蘇錦夏感到不安的是,在一些關於遺族自身曆史的零星記載中,她發現了一些不協調的細節。記載顯示,遺族確實是守門人一族幸存者的後裔,但在漫長的避世歲月中,他們的信仰和理念似乎發生了某種……偏移?不再僅僅是“守護”,更強調“順應”與“回歸”。甚至有極其隱晦的提及,族中曾有先賢提出,與其無休止地對抗寂滅,不如尋找“鑰匙”,嚐試“引導”或“利用”寂滅的力量,為遺族尋找一條新的出路……
“引導寂滅的力量?”蘇錦夏心中警鈴大作!這理念與九幽的“取代”看似不同,但其本質,同樣是玩火自焚,是與虎謀皮!
她想起了聖壇方向那股隱晦的死寂波動,一個可怕的猜想浮上心頭——遺族內部,恐怕早已不是鐵板一塊,甚至可能……有人已經在暗中接觸甚至研究寂滅的力量!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
星嵐準時睜開了眼睛:“時間到了。”
蘇錦夏和蕭絕交換了一個眼神,默默放下手中的骨片。他們獲取了重要的信息,但也發現了更深的隱患。
離開星藏閣,返回客舍的路上,氣氛有些凝重。
“啟動觀星鏡,恐怕是個陷阱。”蕭絕傳音入密,聲音帶著冷意,“他們想借你的手和守門人印記,達成某種與寂滅力量相關的目的。”
“但我們沒有退路。”蘇錦夏回應,星殞之瞳掃過山穀中那些看似平和的遺族人,“拒絕隻會立刻撕破臉。而且,觀星鏡顯示的路徑和引路之石信息,對我們至關重要。隻能……將計就計,見機行事。”
接下來的兩天,山穀內看似平靜。蘇錦夏抓緊時間進一步鞏固體內力量,適應星殞之瞳,並嚐試與眉心的守門人印記進行更深層次的溝通。蕭絕則一邊調養,一邊與蒼鷹、駱駝陳反複推演各種可能發生的意外情況及應對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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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嵐偶爾會送來一些食物和清水,態度依舊冷淡,但蘇錦夏能感覺到,她似乎在暗中觀察著自己,那目光中除了審視,似乎還隱藏著一絲極淡的……複雜情緒?
期間,蘇錦夏也嚐試再次感應聖壇方向的死寂波動,但那波動隱藏得極深,再未顯露。反倒是她懷中的星隕簪,偶爾會傳來微弱的溫熱,仿佛在提醒著她什麽。
終於,星軌交匯之日到來。
夜幕降臨,遺族山穀卻並不黑暗。天空中,萬千星辰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星光如同銀紗般灑落,將山穀映照得如同白晝。尤其是天穹中央,幾條由特別璀璨的星辰構成的“軌跡”正在緩緩移動,向著某個中心點匯聚——這便是星軌交匯。
聖壇位於山穀最高處,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平台,由潔白的玉石砌成,表麵刻滿了與守門人印記同源的星辰紋路。平台中央,矗立著一麵高達三丈、邊框由暗金色金屬打造、鏡麵卻如同液態水銀般不斷流轉的古老鏡子——觀星鏡。
此刻,聖壇周圍已經聚集了幾乎所有的遺族人,他們穿著隆重的服飾,臉上帶著肅穆與期待的神情。大長老在星嵐的攙扶下,站在觀星鏡正前方,他換上了一身更加繁複華麗的星辰法袍,手中握著一根頂端鑲嵌著巨大藍色寶石的木杖。
蘇錦夏、蕭絕等人在星嵐的引導下,登上了聖壇。當蘇錦夏踏上聖壇玉石的瞬間,她眉心的守門人印記便不由自主地亮起,與腳下聖壇、頭頂星空產生了強烈的共鳴!她能感覺到,整個聖壇就是一個巨大的能量放大器和中轉站!
“時辰已到。”大長老的聲音蒼老而威嚴,回蕩在寂靜的山穀中,“蘇錦夏,請上前,將你的星辰之力與守門人印記,注入觀星鏡。”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蘇錦夏身上。
蘇錦夏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身旁的蕭絕。蕭絕微微頷首,眼神沉靜,給予她無聲的支持。
她緩步走到觀星鏡前。離得近了,更能感受到這麵古鏡的神秘與不凡。那液態水銀般的鏡麵中,倒映出的並非她的身影,而是漫天旋轉的星辰!
她抬起手,指尖繚繞著精純的混沌星力,緩緩按向那流轉的鏡麵。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鏡麵的刹那——
異變突生!
她懷中的星隕簪毫無征兆地變得滾燙!一股強烈的、帶著警示意味的波動直衝她的識海!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腳下的聖壇玉石紋路,那些原本散發著純淨星輝的線條,其核心深處,竟然猛地亮起了一絲絲極其細微、卻與聖壇整體能量格格不入的——灰敗死寂之色!這些死寂之色如同蛛網般,瞬間蔓延,試圖纏繞上她的腳踝,並與觀星鏡底座某些隱藏的紋路連接!
果然有詐!
蘇錦夏眼中寒光一閃,早有準備的她,立刻就要收手後撤!
然而,一旁的大長老似乎早有預料!他手中木杖猛地頓地,口中發出一個短促而詭異的音節!
“定!”
一股龐大無比、帶著整個山穀地勢之力的禁錮力量,瞬間降臨在蘇錦夏身上!讓她身形一滯,那按向鏡麵的手,雖然停滯,指尖卻已然沾到了那流轉的鏡麵!
轟——!
觀星鏡劇烈震動!鏡麵中的星辰景象瞬間變得混亂狂暴!一股遠比預期強大十倍、百倍的吸力,猛地從鏡中傳來,瘋狂地抽取著蘇錦夏的星辰之力與守門人印記的本源!
這根本不是簡單的啟動觀星鏡!這是要以她為祭品,強行激活某種隱藏在觀星鏡深處的、與寂滅力量相關的禁忌!
“動手!”蕭絕的怒吼聲同時響起!
蒼鷹長刀出鞘,化作一道雪亮匹練,直劈大長老!駱駝陳藥鋤揮舞,灑出漫天辛辣藥粉,幹擾周圍的遺族護衛!
而蕭絕,更是毫不猶豫地操控輪椅,衝到了蘇錦夏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試圖將她從那恐怖的吸力中拉開!同時,他體內所剩不多的內力瘋狂運轉,試圖切斷那能量的連接!
“螳臂當車!”大長老冷笑,木杖再頓!聖壇四周猛地升起一道暗沉色的光幕,將整個聖壇封鎖!蒼鷹的刀氣劈在光幕上,隻激起一陣漣漪!
而觀星鏡的吸力更加恐怖!蘇錦夏感覺自己的靈魂都仿佛要被扯出體外,眉心的印記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更讓她心驚的是,那鏡麵之中,除了混亂的星辰,開始浮現出那片熟悉的、被灰霧籠罩的葬神淵景象,以及……那雙來自虛無的、冰冷漠然的眼眸!它似乎……在透過觀星鏡,注視著這裏!
“放開她!”蕭絕目眥欲裂,不顧靈魂創傷,強行催動【燃魂寄命術】殘存的聯係,將自己的靈魂力量再次渡向蘇錦夏,試圖幫她穩固!
“王爺不可!”蘇錦夏感受到他靈魂那搖搖欲墜的狀態,心急如焚!
就在這混亂與危機達到頂點的時刻——
誰也沒有注意到,一直沉默站在大長老身後的星嵐,眼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掙紮。她看著苦苦支撐的蘇錦夏,看著不惜燃魂的蕭絕,又看了一眼麵容冷漠、眼中閃爍著狂熱與偏執的大長老,以及周圍那些茫然又帶著期待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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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一咬嘴唇,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就在大長老全神貫注維持儀式、壓製蕭絕等人的瞬間,星嵐突然動了!她並非攻擊大長老,而是身形如電,猛地撲向了觀星鏡的底座!她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造型奇特的、如同星芒般的匕首,狠狠地刺向了底座某個極其隱蔽的、閃爍著灰敗死寂之色的節點!
“星嵐!你做什麽?!”大長老驚怒交加的咆哮聲響徹聖壇!
噗嗤!
匕首精準地刺入了那個節點!
哢嚓——!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起!觀星鏡底座那蔓延的灰敗死寂紋路,瞬間黯淡、崩斷了一部分!
鏡麵對蘇錦夏的恐怖吸力,驟然減弱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
蘇錦夏福至心靈,她沒有選擇掙脫,而是做出了一個大膽到極點的決定!她順著那減弱卻未完全消失的吸力,將體內澎湃的星墟之力,連同眉心的守門人印記之力,以及蕭絕渡來的那部分魂力,不再抵抗,而是……狠狠地、主動地全部灌入了觀星鏡之中!
你不是要力量嗎?我給你!
但我要的,是真相!
“以星為引,以魂為契!映照……真實!”
她清叱一聲,將全部意誌灌注其中!
轟隆隆——!!!
觀星鏡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不再是純淨的星輝,而是夾雜著混沌的灰與守護的金!鏡麵中的景象瘋狂閃爍、破碎、重組!
葬神淵的景象消失了,那雙虛無之眼也隱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讓所有遺族人都目瞪口呆的畫麵——
鏡中顯現的,並非是通往葬神淵的安全路徑,而是……聖壇下方,一個被隱藏的、布滿了詭異祭壇與鎖鏈的密室!密室中央,禁錮著一團不斷掙紮、散發著精純死寂氣息的……黑色能量體!而那能量體的波動,與之前蘇錦夏感應到的、聖壇深處隱藏的死寂波動,同出一源!
更讓人震驚的是,鏡影掠過山穀某些角落,顯露出了一些遺族人私下進行著某些詭異祭祀、身上纏繞著灰敗死氣的畫麵!
“這……這是?!”
“聖壇下麵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他們……他們在做什麽?!”
遺族人群中瞬間炸開了鍋,驚呼聲、質疑聲、憤怒聲響成一片!
大長老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他指著星嵐,又驚又怒:“逆徒!你……你竟敢破壞聖儀,揭露聖秘?!”
星嵐踉蹌後退,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顯然剛才破壞節點遭到了反噬。她看著混亂的人群,看著鏡中揭露的真相,臉上露出了苦澀而釋然的表情:“大長老……不,岩山長老!所謂的‘引導寂滅’,所謂的‘遺族新路’,就是用族人的生命和靈魂去滋養那邪物嗎?!你早已背離了先祖守護的誓言!”
真相大白!
所謂的啟動觀星鏡指引前路,根本就是一個幌子!大長老岩山的真正目的,是想利用蘇錦夏這個守門人繼承者的力量,徹底激活並控製那被禁錮在聖壇下的寂滅分身或者說種子),完成他所謂的“引導寂滅”的瘋狂計劃!而星嵐,或許是族中少數保持清醒的人,一直在暗中尋找阻止的機會!
場麵徹底失控!
支持大長老的頑固派與看清真相的族人頓時劍拔弩張,衝突一觸即發!
而蘇錦夏在傾盡全力灌注能量後,已是強弩之末,身體一軟,被蕭絕緊緊抱住。
觀星鏡在展現了最後的真相後,鏡麵“哢嚓”一聲,布滿了裂痕,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然而,就在這片混亂之中,沒有人注意到,那布滿裂痕的觀星鏡深處,一點微不可察的、由蘇錦夏的星辰之力、守門人印記之力以及蕭絕的魂力融合而成的奇異光點,悄無聲息地滲入了鏡麵,沿著某種玄奧的軌跡,遁入了冥冥中的星軌之內。
與此同時,遠在萬裏之外的國師,再次睜開了眼睛,望向南方的星空,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種子……已然播下。真正的星軌……終於開始修正了……”
而聖壇之上,蕭絕抱著虛弱的蘇錦夏,看著眼前混亂的遺族內鬥,以及聖壇下那隱隱躁動、似乎因為儀式被打斷而更加不穩定的死寂能量,心中沒有絲毫輕鬆。
危機,並未解除。反而因為真相揭露,變得更加複雜和危險!
他們該如何從這遺族內亂的旋渦中脫身?那聖壇下的寂滅分身,又該如何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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