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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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煞的驟然出現與無聲警告,如同冷水澆頭,瞬間熄滅了蕭鏡璃心中剛剛燃起的冒險念頭。她僵立在原地,冷汗浸透的後背被寒風一吹,冷得刺骨,卻也讓她從那種孤注一擲的衝動中徹底清醒過來。
夜煞為何阻止她?是怕她打草驚蛇,破壞了晟王的計劃?還是…那門房之內,本就藏著更深的陷阱,一旦踏入,便是萬劫不複?抑或是,他另有安排,她的擅自行動會幹擾他的步驟?
無論如何,他的警告清晰而有效。她不敢再輕舉妄動。
她最後望了一眼那扇緊閉的、透著鼾聲的門房,如同望著一頭蟄伏的凶獸,隨即毫不猶豫地轉身,借著陰影的掩護,以最快的速度悄無聲息地潛回了住處。
躺在冰冷的鋪上,她睜眼到天明。腦中反複回放著夜煞那個冰冷的搖頭,以及他消失前掃向門房的那一眼。恐懼與疑惑交織,讓她心神不寧。
次日,她強打精神,照常訓練,卻比往日更加沉默寡言,眼神深處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警惕與疲憊。她刻意避開了西側角門的方向,甚至不敢過多看向錢嬤嬤,生怕被那雙精明的眼睛看出端倪。
訓練間隙,她聽到兩個粗使婆子在一旁低聲抱怨。
“…王老頭昨夜又喝得爛醉,今早差點誤了開門的時辰…”
“…可不是,滿身酒氣,也不知哪來的錢天天打酒…”
“…哼,還不是靠著些見不得光的勾當…”
蕭鏡璃心中一動,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是垂著眼慢慢走開。夜煞的警告猶在耳邊,她不敢再輕易試探。
一整天,她都活在一種無形的壓力之下,仿佛有一雙眼睛時刻在暗處盯著她,評估著她的一舉一動。晟王給的三日期限,像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劍,時間每流逝一分,劍鋒便逼近一寸。
黃昏時分,雪又漸漸下了起來。蕭鏡璃心中焦慮愈盛,正苦無對策,芸娘身邊的大丫鬟秋紋卻突然來找她。
“璃娘,芸姑姑讓你去庫房領些新到的鬆煙墨,說是王爺府上宴飲用得著,要你提前熟悉熟悉。”秋紋的語氣公事公辦,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庫房?蕭鏡璃心中微凜。教坊司的庫房就在西院,離角門不遠…
她不敢多問,低頭應道:“是。”
跟著秋紋穿過幾道回廊,來到西院一處相對僻靜的院落。庫房是一排低矮的磚房,門前有個老蒼頭守著。秋紋與那老蒼頭低聲交代了幾句,老蒼頭便慢吞吞地打開了一間庫房的門鎖。
“進去吧,要領什麽,登記一下。”老蒼頭嘟囔著,遞過一本破舊的簿子。
秋紋對蕭鏡璃道:“你自己進去找,鬆煙墨應該放在最裏麵那排架子上。仔細些,別碰壞了其他東西。”說完,她竟轉身走到院中一株老梅樹下,似乎等著,又似乎隻是在賞梅。
蕭鏡璃心中疑竇叢生,卻隻能依言走進庫房。
庫房內光線昏暗,彌漫著灰塵和陳舊物品混合的氣味。一排排高大的木架上堆滿了各種雜物,布匹、樂器、文具乃至一些淘汰下來的舊家具,分類並不清晰,顯得有些雜亂。
她按照指示,朝著最裏麵那排架子走去。腳下是凹凸不平的磚地,積著一層薄灰。
越往裏走,光線越暗,空氣也愈發滯悶。她小心地避讓著堆放在過道裏的箱籠,目光在架子上搜尋著鬆煙墨的蹤影。
就在她走到庫房最深處,靠近後牆的位置時,腳下似乎踢到了什麽硬物,發出輕微的“哐當”一聲。
她低頭看去,隻見牆角堆著幾個破舊的麻袋,其中一個袋口鬆散,露出裏麵一些看似普通的陶罐和瓦甕,像是廚房淘汰下來的舊物。方才似乎就是踢到了其中一個陶罐。
她並未在意,正欲轉身繼續尋找,眼角的餘光卻無意間瞥見,那麻袋後麵的牆角磚地,似乎…有些異樣。
那裏有幾塊地磚的縫隙,似乎比別處要寬一些,邊緣也有細微的磨損痕跡,像是…經常被移動?
蕭鏡璃的心髒猛地一跳!一個大膽的猜測瞬間湧入腦海!
夜煞的警告…秋紋反常地讓她獨自進來…這偏僻的庫房…牆角異常的地磚…
這難道是…?是夜煞…或者說,是晟王…通過這種方式,給了她另一個突破口?!
巨大的驚悸和一絲豁然開朗的激動讓她幾乎顫抖起來!她強行壓下情緒,側耳傾聽了一下——院外並無動靜,秋紋似乎還在賞梅。
她不再猶豫,迅速蹲下身,費力地將那幾個沉重的麻袋挪開一小段距離,露出那片可疑的地磚。她用手指摳住地磚邊緣,用力一掀——
地磚竟真的被她掀了起來!下麵露出一個黑黢黢的、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一股陰冷潮濕的空氣瞬間湧出,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灰塵和某種陳舊紙張的氣味。
洞口下方,似乎是一段極其狹窄陡峭的石階,通向更深的地下!
暗室!教坊司下麵竟然有暗室!
蕭鏡璃的心髒狂跳不止!她幾乎可以肯定,這就是夜煞或者說晟王)指引她來的地方!錢嬤嬤的秘密,或許就藏在這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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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遲疑,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踩著那濕滑的石階,一步步向下走去。石階不長,約莫十來級便到了底。
底下是一個極其低矮狹小的空間,幾乎無法直起身。借著從洞口透下的微弱光線,她模糊地看到角落裏堆著幾個陳舊的本箱,上麵落滿了厚厚的灰塵。
她摸索著打開其中一個木箱的蓋子——裏麵並非想象中的金銀珠寶,而是一摞摞陳舊發黃的賬本和冊子!
她隨手拿起最上麵一本,翻開。上麵密密麻麻記錄著一些看似日常的采買開銷,米麵油鹽,布匹脂粉,數額瑣碎。但仔細看去,卻能發現其中有些條目極其模糊,或用詞古怪,前後數目也時有對不上的地方。
她又翻開另一本,這本記錄的似乎是某些“特殊”物品的進出,時間、數量、經手人代號都寫得隱晦不明,但涉及的銀錢數目卻遠非日常用度可比。
是了!這就是她要找的東西!錢嬤嬤中飽私囊,甚至可能暗中進行其他交易的證據!這些看似不起眼的舊賬本裏,定然藏著見不得光的秘密!
她強忍著激動,飛快地翻閱著,試圖找到最近期的、可能與“家鄉土產”或錢嬤嬤侄兒相關的記錄。灰塵嗆得她幾乎咳嗽,她卻渾然不顧。
終於,在一本看似最新的冊子末尾幾頁,她發現了幾條極其簡略的記錄:
“臘月十五,西角王,收‘幹貨’一袋,折銀二十兩。”
“臘月十五,入‘雜項’,支銀二十兩。”
“臘月十五,付‘外線三’,銀十五兩。”
時間、地點西角王)、物品“幹貨”)、金額全都對上了!雖然用了代號“外線三”可能指錢嬤嬤或其侄兒),但這流水般的記錄,清晰勾勒出一條隱秘的利益鏈條!“收”與“支”之間的五兩差額,或許就是王老頭的好處!
證據!這就是確鑿的證據!
她毫不猶豫,迅速將那幾頁關鍵的記錄從冊子上小心地撕下她不敢帶走整本,目標太大),折疊整齊,緊緊攥在手心,塞入貼身的暗袋。
做完這一切,她迅速合上木箱,蓋好地磚,將麻袋拖回原處,盡量恢複原狀。然後,她快步走上石階,回到庫房內,又隨手從架子上拿了一錠普通的鬆煙墨。
做完這一切,她才抱著墨錠,盡量平複著呼吸和心跳,走出了庫房。
院中,秋紋依舊站在梅樹下,見她出來,目光在她臉上掃過,淡淡問道:“找到了?”
“找到了,勞煩姐姐久等。”蕭鏡璃低眉順眼地回答,將墨錠和登記簿遞過去。
秋紋看了一眼那墨,並未多問,隻在簿子上隨意劃了一筆,便道:“走吧。”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看向庫房深處那個角落一眼,仿佛對那裏隱藏的秘密毫不知情。
蕭鏡璃跟在她身後,手心緊緊攥著那幾張薄薄的、卻重若性命的紙頁,後背因緊張而再次被冷汗濕透。
她知道,她拿到了投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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