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藥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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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綿的群山仿佛沒有盡頭。阿醜蕭鏡璃)攙扶著慕容淵,在石鋒的引領下,於荒無人煙的深山中艱難跋涉了不知多少日夜。幹糧早已耗盡,全靠野果、溪水和偶爾捕到的山鼠野兔維生。慕容淵的臉色日益灰敗,傷口雖未惡化,但體內的餘毒如同附骨之疽,消耗著他的生機,使他大部分時間都處於半昏半醒的狀態,僅憑一股驚人的意誌力強撐。
    阿醜的體力也幾近透支,衣衫襤褸,手腳布滿劃傷,但她咬緊牙關,用瘦弱的肩膀承擔著慕容淵大半的重量,眼神中是一種近乎麻木的堅韌。石鋒沉默地在前開路,警惕著四周,他的臉上也寫滿了疲憊,但軍人的硬朗讓他依舊挺直脊梁。
    希望如同風中殘燭,渺茫而微弱。老君山在哪裏?“藥翁”是何人?這一切是否隻是一個絕望中的幻影?無人知曉。他們隻是在“勿信任何人”的警告下,像三隻失群的孤雁,盲目地向著西南方向飛行。
    就在阿醜幾乎要放棄,認為他們將永遠迷失在這片蒼茫山野中時,轉機在一個霧氣彌漫的清晨悄然降臨。
    當時,他們正沿著一條幽深的山澗前行,慕容淵再次陷入昏迷,氣息微弱。阿醜跪在溪邊,用冰冷的溪水擦拭他滾燙的額頭,心中充滿了絕望的悲涼。石鋒在一旁試圖尋找可以果腹的野菌。
    忽然,一陣極其清幽、若有若無的藥草香氣,隨著山風飄來。這香氣不同於山林中常見的草木氣息,而是帶著一種經過炮製、混合而成的獨特韻味,清冽中透著一絲苦澀。
    石鋒猛地停下動作,警惕地嗅了嗅空氣,眼中閃過一絲驚疑。阿醜也抬起頭,疲憊的眼中重新燃起一絲光亮——這香氣,絕非天然形成!
    “附近有人!”石鋒壓低聲音,示意阿醜隱蔽。
    兩人將慕容淵藏到一塊巨岩後,石鋒拔出短刀,循著香氣來源,小心翼翼地向上遊摸去。阿醜緊握骨簪,心髒狂跳。
    穿過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豁然開朗。山澗盡頭,竟是一處三麵環山的幽靜穀地。穀中開墾著幾畦整齊的藥圃,種著各式各樣的草藥,姹紫嫣紅,與周圍的野趣截然不同。藥圃旁,倚著山壁搭建著兩間簡陋卻幹淨的茅草屋。屋前,一位須發皆白、身著葛布長衫、正彎腰打理藥草的老者聞聲直起身來。
    老者麵容清臒,目光澄澈平和,仿佛能洞悉世間萬物。他看到持刀警惕的石鋒和隨後跟來的、衣衫襤褸的阿醜,臉上並無太多驚訝,隻是淡淡掃了一眼,便繼續手中的活計,仿佛他們的到來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請問……前輩可是‘藥翁’?”阿醜壓下心中的激動,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禮問道。這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
    老者聞言,動作微微一頓,抬起眼皮,仔細打量了阿醜一番,又看了看她身後戒備的石鋒,以及岩石後隱約可見的昏迷的慕容淵。他的目光在慕容淵身上停留了片刻,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老朽山中隱者,姓名早已忘卻。姑娘尋‘藥翁’何事?”老者聲音蒼老,卻中氣十足,帶著一種超然物外的平靜。
    阿醜連忙將慕容淵中毒受傷、奉命前來尋醫的經過簡略說出,隱去了具體身份和京城風波,隻強調傷勢危重,性命垂危。
    藥翁聽完,沉默片刻,放下手中的藥鋤,緩步走到岩石後,俯身查看慕容淵的狀況。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搭上慕容淵的腕脈,閉目凝神。片刻後,他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毒已入髓,傷及心脈。能撐到此處,已是奇跡。”藥翁緩緩道,“此毒陰狠詭譎,非尋常之物。解毒……不易。”
    阿醜的心瞬間沉了下去,但依舊不肯放棄:“求前輩救命!無論需要什麽,我們……”她想起身無長物,話語戛然而止,隻剩下滿眼懇求。
    藥翁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忠誠守護在側的石鋒,目光最後落回慕容淵蒼白的臉上,似乎在做某種權衡。良久,他歎了口氣:“罷了。相遇即是緣。將他抬進屋裏吧。”
    希望之火重新燃起!阿醜和石鋒大喜過望,連忙小心翼翼地將慕容淵抬進茅屋。屋內陳設簡單,一床一桌一椅,牆上掛著藥簍、藥杵,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藥香。
    藥翁讓慕容淵平躺在鋪著幹淨草席的木床上,仔細檢查了他的傷口和瞳孔,又取出幾根細長的金針,在不同穴位刺入。慕容淵身體微微抽搐,卻仍未醒來。
    “他中的毒,名為‘蝕骨香’。”藥翁一邊施針,一邊沉聲道,“此毒並非立即致命,而是緩慢侵蝕五髒六腑,令人日漸衰弱,最終油盡燈枯。下毒之人,心思歹毒,意在折磨。”
    蝕骨香!阿醜心中劇震,這與“凝香”是否有關聯?
    “可能解?”石鋒急切問道。
    藥翁拔出金針,看著針尖隱隱泛起的青黑色,眉頭緊鎖:“解毒需用猛藥,以毒攻毒。過程極其痛苦,且有性命之危。需先用金針渡穴,護住心脈,再以‘七葉斷魂草’為主藥,輔以‘血蟾酥’、‘地心蓮’等霸道藥材煎服,強行逼出毒素。能否扛過,全看他的意誌和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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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葉斷魂草!血蟾酥!這些名字聽起來就令人膽寒。
    “沒有……更穩妥的辦法嗎?”阿醜聲音顫抖。
    藥翁搖頭:“毒已深入,溫和之法無用。要麽冒險一搏,要麽……準備後事。”他的話語冰冷而殘酷,卻是不爭的事實。
    阿醜看著床上氣息奄奄的慕容淵,想起地底暗河的舍身相護,想起一路亡命的相依為命,眼中湧上淚水。她深吸一口氣,抹去眼淚,眼神變得堅定:“請前輩用藥!無論結果如何,我們……無悔!”
    藥翁深深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好。你們在外等候,不可打擾。石鋒,你去屋後藥圃,按我所說,采三片‘七葉斷魂草’的葉子來,切記,不可多,不可少,連根莖一起,小心取來。”
    石鋒領命而去。藥翁則開始準備其他藥材,屋內的藥味愈發濃烈。
    阿醜退到屋外,焦灼地等待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屋內偶爾傳來藥翁搗藥的低沉聲響,以及慕容淵因劇痛而發出的、被壓抑的悶哼。每一聲悶哼都像針一樣紮在阿醜心上。
    夕陽西下,暮色籠罩山穀。茅屋的門終於被推開,藥翁走了出來,臉上帶著疲憊,袍袖上沾著點點藥漬。
    “藥已服下。今夜是關鍵。若能熬過子時,便有五成生機。”藥翁的聲音有些沙啞,“你們守在外麵,若有異動,即刻喚我。”
    阿醜和石鋒連忙點頭,守在門外,寸步不離。夜色漸深,山穀中萬籟俱寂,隻有風吹過藥圃的沙沙聲。茅屋內,慕容淵的呼吸時而急促,時而微弱,偶爾傳來身體撞擊床板的沉悶聲響,顯然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阿醜緊握著雙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心中默默祈禱。這一刻,她忘記了血詔,忘記了仇恨,隻剩下對床上那個生死未卜之人最純粹的擔憂和祈盼。
    長夜漫漫,每一刻都如同煎熬。子時將至,茅屋內突然傳來一聲極其壓抑、卻仿佛用盡全身力氣的嘶吼,隨即歸於死寂!
    阿醜的心跳驟然停止!她猛地衝上前,卻被石鋒死死拉住。
    “姑娘!不可!”石鋒低喝,眼中同樣充滿緊張。
    就在這時,藥翁從屋內走出,月光下,他的臉色異常凝重。他看向緊張萬分的兩人,緩緩吐出一口氣:
    “毒性……暫時壓製住了。但他元氣大傷,需靜養至少半月,不可妄動。而且……”他頓了頓,目光深邃地看向阿醜,“逼毒之法,傷及根本。即便痊愈,他的武功……恐怕也難複舊觀。”
    武功難複?阿醜如遭雷擊!對於慕容淵這樣的高手而言,這無疑是沉重的打擊。但……至少,他活下來了!
    巨大的慶幸和複雜的心疼交織在一起,讓她淚水奪眶而出。
    活下來,就有希望。隻要人在,一切就都有可能。
    第一百一十四章,在希望與代價交織的夜色中,緩緩落下帷幕。而慕容淵艱難的康複之路,以及隱藏在老君山的更多秘密,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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