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合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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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深邃,潮濕陰冷,唯有陳景和手中那盞油燈的光暈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投下搖曳詭譎的影子。腳步聲在狹窄的通道內回響,帶著空洞的回音,更添幾分壓抑。阿醜蕭鏡璃)攙扶著慕容淵,緊隨在藥翁陳景和)身後,心潮澎湃,難以平複。石鋒則警惕地斷後,注意著來路。
    陳景和的話如同驚雷,在她腦海中不斷炸響。先後托付之物!可能與血詔相關的關鍵證據!這幽深的山洞,竟藏著顛覆棋局的希望?
    通道向下傾斜,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豁然開朗,出現一個不大的天然石室。石室中央有一張粗糙的石台,台上放著一個密封的、看似普通的陶罐,罐體布滿灰塵,顯然已存放多年。
    “就是此物。”陳景和將油燈放在石台上,昏黃的光線照亮了陶罐。他的手指輕輕拂過罐身,眼中流露出複雜難言的情緒,有追憶,有悲慟,更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決絕。“二十年來,老夫守著這個秘密,守著這份……或許能昭雪沉冤的憑證,日夜難安。今日,終於到了將它交托出去的時候。”
    他看向阿醜,目光深邃:“丫頭,你身上……是否帶著先帝留下的另一樣東西?”
    阿醜心髒猛地一縮!他果然知道血詔的存在!她與慕容淵對視一眼,慕容淵微微頷首,眼神示意她可以信任。到了這一步,已無退路。
    阿醜深吸一口氣,從貼身內袋中,取出了那枚以生命為代價守護的玄鐵令牌——那半幅浸染著先帝鮮血的詔書。令牌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幽冷沉重的光澤。
    陳景和看到令牌,身體微微一顫,眼中瞬間湧上渾濁的淚光。他伸出顫抖的手,並未去接令牌,而是示意阿醜將令牌放在石台上。然後,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個陶罐,打開泥封,從裏麵取出一個用油布和蠟層層包裹的、扁平的物件。
    他剝開層層保護,裏麵赫然是另一塊大小、質地與阿醜手中令牌幾乎完全一致的玄鐵令牌!隻是這塊令牌上刻印的,是詔書的後續內容,以及……一個清晰的、代表著最高權威的傳國玉璽朱印!
    “這……這是詔書的另一半!”阿醜失聲驚呼,激動得渾身顫抖。她手中的是前半部分,陳述貴妃罪狀與太子被構陷的經過;而陳景和取出的這一半,則是先帝最終的決斷——廢黜貴妃,命忠臣輔佐新君,清君側,正朝綱!兩半合璧,才是一份完整、具有無可辯駁法律效力的……遺詔!
    “當年先後彌留之際,深知貴妃勢大,恐先帝所留詔書有失,故將這份關乎國本的密詔副本,一分為二。”陳景和聲音沙啞,帶著無盡的滄桑,“一半由先帝貼身帶往靜思苑,最終……由你帶出。另一半,則交由老夫,以性命守護,等待時機。先後囑托,兩份詔書,需由可信的慕容家後人及……身負蕭氏血脈的忠良之後,共同持之,方可發揮其力。”
    慕容家後人!蕭氏血脈!阿醜腦中轟鳴!原來如此!信陽王妃選擇她,不僅僅是因為父親蕭遠山的忠烈,更因為她身上流淌的、可能與先後或先帝有某種隱秘關聯的血脈?這是雙重保險,確保詔書不會被單一勢力濫用!
    慕容淵的目光也驟然銳利,他顯然也瞬間明白了這層深意。他看向阿醜的眼神,多了幾分前所未有的凝重與……認可。
    陳景和將兩塊令牌並排放在石台上。斷裂的痕跡嚴絲合縫,上麵的血字與璽印連貫一體,散發出一種沉重而威嚴的氣息。完整的血詔!
    “不止於此。”陳景和又從陶罐底部取出一個小巧的錦囊,倒出幾頁折疊的、泛黃脆弱的絹帛。“這是老夫當年依據先後脈象和所用藥物記錄,推斷出的中毒症狀與貴妃暗中命人采購的幾味罕見毒物之間的關聯佐證。雖非直接證據,但結合血詔,足以形成完整的證據鏈!”
    鐵證如山!人證陳景和)、物證完整血詔)、旁證太醫記錄)俱全!貴妃毒害先後、構陷太子、把持朝綱的罪行,已然清晰!
    巨大的震撼和狂喜之後,是沉甸甸的責任與緊迫感。阿醜緊緊握著拳,指尖掐入掌心。有了這些,他們就不再是空口無憑的逃亡者,而是手握雷霆之威的……執劍人!
    “京城局勢如何?”慕容淵最先冷靜下來,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證據再好,若無法送達天聽,或朝中已無主持公道之力,亦是徒勞。
    陳景和神色凝重地搖頭:“老夫隱居日久,外界消息閉塞。但根據‘影’冒險傳來的隻言片語,以及你們所述,可知京城已完全被貴妃一黨掌控。太子被廢,陛下……情況不明。朝中忠良或被清洗,或緘默不語。此時攜血詔入京,無異於羊入虎口。”
    氣氛瞬間凝重。是啊,如今京城是龍潭虎穴,他們帶著這足以翻天的證據,又能交給誰?信陽王妃自身難保,朝中還有誰能力挽狂瀾?
    “或許……並非全無希望。”慕容淵沉吟道,眼中閃爍著冷靜的分析之光,“貴妃一黨雖勢大,但並非鐵板一塊。邊鎮將領、部分清流朝臣、乃至宗室之中,未必全然心服。隻是缺乏一個契機,一麵旗幟。而這完整血詔,便是最好的旗幟和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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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向阿醜,目光灼灼:“我們需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和一個……足以信任且有足夠分量的同盟者。”
    同盟者?在這風雨飄搖、人人自危的時刻,誰還可信?
    “或許……有一個人。”陳景和忽然開口,語氣帶著不確定,“老夫隱居前,曾聽聞,靖安王李泓……雖看似閑散,但為人剛正,且在宗室中頗有威望。隻是他多年不問政事,不知如今……”
    靖安王?先帝的胞弟,當今天子的皇叔?若他能站出來,以其身份和威望,確是最佳人選之一。但風險同樣巨大。
    “此事需從長計議。”慕容淵沉聲道,“當務之急,是確保證據絕對安全,並讓我的傷勢盡快恢複,至少擁有自保之力。”他看向陳景和,“前輩,我的身體,最快何時能經得起長途跋涉和……可能的衝突?”
    陳景和仔細為慕容淵再次診脈,良久,才道:“你底子好,毒性已控,但元氣大傷,筋脈受損。若想恢複些許武力,至少需靜養兩月。若隻求行動無礙,勉強趕路……或許一月後可嚐試,但必會留下隱患,且再動武,恐有性命之憂。”
    一個月……太久了!京城局勢瞬息萬變,誰也不知道一個月後會是什麽樣子。
    “不能等那麽久。”慕容淵斬釘截鐵,“我們必須盡快離開老君山,尋找更接近京城、消息更靈通的安全點,伺機而動。”他看向阿醜,“血詔由你貼身保管,萬不可有失。絹冊證據由我記憶後銷毀原件,以免累贅。”
    阿醜重重點頭,將兩塊合璧的血詔令牌小心翼翼收起,貼肉藏好。那冰冷的觸感,此刻卻如同燃燒的火焰,燙灼著她的心。
    陳景和歎了口氣:“既然你們心意已決,老夫也不便強留。離山之路,老夫可指引一條隱秘小徑,可避開大部分耳目。至於後續……老夫年邁,無法隨行,隻能在此,為你們祈福了。”
    決定已下,氣氛反而變得簡單而肅殺。三人不再多言,迅速商議了離山的細節和初步的聯絡方式通過“影”可能留下的渠道)。
    當夜,在石室中,慕容淵強忍不適,將絹冊上的關鍵信息牢牢刻入腦中,隨後,陳景和親手將絹冊付之一炬,火光跳躍,映照著三人凝重而決絕的麵龐。
    證據已備,前路已明。剩下的,便是如何在這腥風血雨中,殺出一條通往光明的血路。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四人悄然離開了山洞。陳景和站在茅屋前,目送著三個身影消失在蜿蜒的山道迷霧之中,蒼老的眼眸中,充滿了憂慮與希冀交織的複雜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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