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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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國府的後園裏,幾株早梅開得正盛,清冽的香氣在微寒的空氣中浮動。
    尤二姐與賈迎春等人正陪著邢岫煙在園中散步,幾人低聲說著話。
    腳步聲自身後傳來。
    眾人回頭,隻見馮淵穿著一身玄色常服,信步走來。
    他今日的神色,與往日裏的沉鬱冷肅截然不同,眉宇間帶著一絲舒展,像是通體舒泰,神清氣爽。
    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掃過眾人,帶著一種巡視自己領地的愜意。
    尤二姐等人連忙垂首行禮,喊道:“夫君。”
    唯有尤三姐,穿著一身惹眼的石榴紅裙子,雙手環胸,斜倚在一棵梅樹下。
    她上下打量了馮淵一番,那雙風流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嘴角噙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
    “國公爺今日氣色真好。”
    她的聲音清脆,帶著幾分天不怕地不怕的嬌蠻。
    “可是遇上什麽天大的喜事了?說出來也讓姐妹們跟著高興高興。”
    這話,帶著鉤子,帶著刺。
    園中的空氣,瞬間安靜下來。
    馮淵停下腳步,看著她。
    他不說話,隻是那目光,像是要把她身上那件紅裙子看穿。
    尤三姐被他看得有些發毛,卻依舊強撐著,毫不示弱地與他對視。
    馮淵忽然笑了。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他隻是邁開步子,徑直朝她走了過去。
    尤三姐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想後退,後背卻抵在了冰冷的樹幹上,退無可退。
    在眾女或驚或懼或羨的目光中,馮淵走到她麵前,一言不發,手臂一伸,便將她整個人攔腰抱了起來。
    “啊!”
    尤三姐猝不及防,驚呼一聲,雙手下意識地攀住了他的肩膀。
    那張素來潑辣的俏臉上,第一次浮現出真正的慌亂和一抹難以置信的紅暈。
    “你……你放我下來!”
    馮淵置若罔聞,抱著她,轉身就往她的院子走去。
    他抱著她,就像獵人抱著自己最得意的獵物,姿態輕鬆,步伐穩健,完全無視了她那點掙紮的力氣。
    他從尤二姐和邢岫煙等人身旁走過,給了她們一個奸邪的眼神。
    園中,隻剩下幾個女人僵在原地,全都臉色發紅。
    風吹過,梅花瓣簌簌落下,落在她們的發梢和肩頭,冰涼一片。
    ……
    ——————————————
    另一邊,榮國府內,氣氛卻與這邊的春意盎然截然不同。
    榮禧堂裏,地龍燒得暖烘烘的,卻驅不散眾人心頭的寒意。
    賈母坐在正上方的寶座上,滿頭的銀發,似乎又多了幾根。
    王夫人、薛姨媽分坐兩旁,皆是麵帶愁容。
    薛寶釵安靜地站在母親身後,垂著眼簾,不知在想些什麽。
    堂下,賈政躬身站著,一張臉憋成了豬肝色。
    “政兒。”
    賈母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
    “寶玉那事,你再去問,那馮家小子,到底是怎麽說的?”
    賈政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艱難地開口。
    “回老太太……馮指揮使說……”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
    “他說,時日已久,城外官道人來人往,線索早已斷絕。那些凶徒,手法老練,未留下半點痕跡,恐怕……恐怕已是石沉大海,成了懸案了。”
    他將馮淵那套公事公辦的托辭,小心翼翼地複述了一遍。
    王夫人聽完,眼圈一紅,拿帕子按了按眼角。
    薛姨媽更是長歎一聲,滿臉的絕望。
    整個榮禧堂,被一股沉重的無力感籠罩。
    就在這時,門簾一挑,一個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來人是賈赦。
    他今日穿著一身嶄新的醬色綢緞袍子,腰間係著玉帶,手上把玩著兩個核桃,臉上紅光滿麵,與堂中這愁雲慘淡的氣氛格格不入。
    他進來後,隻對賈母略一拱手,便自顧自地找了張椅子坐下。
    “什麽叫查不出來?”
    賈赦將核桃在手裏轉得哢哢作響,斜著眼睛看自己的弟弟賈政,嘴角滿是譏誚。
    “是人家根本就不想查!”
    這話,如同一塊巨石,砸進了平靜的死水裏。
    賈政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大哥!你……你胡說什麽!馮指揮使親口答應,會親自督辦……”
    “督辦?”
    賈赦冷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我的好兄弟,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還當咱們榮國府是以前的榮國府了?王子騰都死幾年了。”
    他站起身,踱到堂中,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人家如今是燕國公!會真心幫你?”
    “你還指望他為你那寶貝兒子出頭?做夢!”
    賈政被他搶白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賈赦,“你……你……”
    “我什麽我?”
    “你也把你女兒嫁給馮淵啊!”
    賈赦轉過頭,看向麵色鐵青的賈母。
    “老太太,我說句不好聽的,這事,就這麽算了。再鬧下去,惹惱了那位爺,咱們闔府上下,誰都擔待不起!”
    王夫人和薛姨媽的臉色都變得慘白。
    薛寶釵的身體,也微微一僵,藏在袖中的手,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
    滿堂死寂。
    賈赦的話,雖然粗鄙難聽,卻像一把刀子,剖開了所有人都在逃避的、血淋淋的現實。
    他們引以為傲的國公府的身份,在馮淵那樣的人物麵前,早已一文不值。
    賈母閉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許久,才發出一聲長長的,滿是落寞的歎息。
    那歎息聲,像一陣寒風,吹過每個人的心頭。
    一個時代,似乎真的要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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