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的漢陽城外，雪還沒停，鵝毛大雪飄下來，落在地上積得厚厚的，一腳踩下去能沒到小腿肚。
    風跟刀子似的，刮在臉上生疼，呼出的白氣剛冒出來就凍成了小冰晶，粘在胡子上、眉毛上，轉眼就結了層白霜。
    袁飛裹著新棉甲，站在臨時搭建的瞭望塔上。
    這棉甲是皇孫殿下特意送來的，裏子塞的是細羊絨，外麵還縫了層薄鐵皮，又暖又結實。
    他摸了摸甲片，心裏踏實得很，要是在以前，穿的還是那件洗得發灰的舊棉甲，這大半夜的早凍得牙打顫了。
    哪能像現在這樣，站半個時辰都不覺得冷。
    “將軍，風大，您要不先回營帳歇會兒？有我們盯著呢。”
    底下傳來趙虎的聲音，他也穿了新棉衣，腦袋裹在棉帽裏，隻露出兩隻眼睛，正仰頭看著袁飛。
    袁飛擺擺手：“不用，羅刹人白天沒敢來，保不準夜裏會偷襲。他們久居冰原，耐凍，咱們可得防著點。”
    話剛說完，遠處雪地裏傳來一陣輕微的“咯吱”聲。
    是踩雪的聲音，很輕，但在這安靜的夜裏格外清楚。
    袁飛立刻屏住呼吸，往聲音來的方向看，隻見黑乎乎的影子在雪地裏移動，越來越近，能看出大概有兩百多人，都貓著腰，手裏拎著鋸齒彎刀，正摸黑往穀口這邊來。
    袁飛低喝一聲道：“來了！”
    然後從瞭望塔上下來，下令道：“趙虎，你帶一隊人守在穀口左側，手裏都握好手雷，等我口令再扔。
    周挺，你帶另一隊在右側，燧發槍上好彈藥，別先開槍，等手雷炸了再齊射。”
    “得令！”
    趙虎和周挺趕緊領命，帶著士兵往兩邊跑。
    士兵們都穿了新棉衣，跑起來動作利落，一點不拖泥帶水。
    要是在以前，天這麽冷，士兵們的手凍得蜷曲，連槍栓都拉不開，哪能這麽快準備好。
    羅刹人越走越近，他們光著膀子，隻在腰間纏了塊粗布，雪落在他們身上，很快就化了。
    這些人常年在冰原上待著，確實耐凍。
    他們以為明軍夜裏怕冷，不會防備，腳步放得很輕，想摸到明軍營地附近再突襲。
    可沒走幾步，最前麵的兩個羅刹人突然踩中了埋在雪下的地雷。
    “轟隆！轟隆！”兩聲巨響，雪地裏炸出兩個大坑，碎雪和凍土塊飛起來，砸在周圍的羅刹人身上。
    那兩個踩雷的羅刹人直接被炸得沒了蹤影，旁邊的幾個也倒在地上，疼得嗷嗷叫。
    “不好！有埋伏！”
    羅刹人裏有人喊了一聲，聲音晦澀難懂，但袁飛能聽出裏麵的慌張。
    袁飛大喊道：“扔手雷！”
    趙虎和周挺手下的士兵立刻拔開手雷的栓，數著“一、二”，然後猛地扔了出去。
    幾十枚手雷落在羅刹人中間。
    “轟隆！轟隆！”
    的爆炸聲接連不斷，雪霧衝天而起，羅刹人被炸得東倒西歪。
    有的被炸開的凍土塊砸中腦袋，當場倒地；
    有的胳膊被炸斷，疼得在雪地裏打滾；
    還有的想往後跑，卻被後麵的人擠住，動彈不得。
    見狀，袁飛再次下令道：“燧發槍齊射！”
    “砰砰砰！”
    燧發槍的聲音響成一片，子彈朝著混亂的羅刹人飛去。
    羅刹人沒穿盔甲，子彈打在身上，一個個倒下去。
    剩下的羅刹人再也不敢往前衝，掉頭就跑，跟沒頭蒼蠅似的，有的往穀外跑，有的往旁邊的林子裏鑽，亂成一團。
    袁飛攔住想衝上去的士兵，開口道：“別追！放他們走幾個，留著有用。”
    士兵們都愣了一下，趙虎問道：“將軍，為啥不追啊？
    咱們現在勢頭正猛，能把他們全殲！”
    袁飛搖搖頭：“咱們不知道他們的據點在哪，全殲了這些人，下次再想找就難了。
    放幾個逃兵，讓他們帶咱們找到老巢，才能一勞永逸。”
    說著，袁飛看向陳武：“陳武，你挑五個精銳斥候，都穿上最厚的棉衣，帶上幹糧和燧發槍，再拿兩枚手雷，悄悄跟著那些逃兵，別被發現了。
    找到他們的據點後，趕緊回來報信，路上小心，別凍著。”
    陳武立刻領命：“將軍放心！我們一定找到他們的據點！”
    陳武很快挑了五個斥候，都是常年在外探查的老兵，熟悉地形，也能吃苦。
    他們穿上最厚的羊絨棉衣，外麵再套上棉甲，腳上穿了加厚的棉靴，又往懷裏塞了幾塊幹糧，然後悄悄跟了上去。
    雪還在下，風比剛才更大了，刮得人睜不開眼睛。
    陳武帶著斥候，踩著羅刹人留下的腳印往前走。
    腳印在雪地裏很明顯，但風一吹，很快就會被新雪蓋住，所以他們得走得快，還得時不時停下來辨認方向。
    “隊長，這雪也太大了，要是沒這新棉衣，咱們早凍僵了。”
    一個斥候邊走邊說，他以前在遼東探查時，因為棉衣薄，凍掉了兩個腳趾，現在穿了新棉衣，走了大半個時辰，身上還暖烘烘的，一點不覺得冷。
    陳武點點頭：“可不是嘛，皇孫殿下送來的這棉衣真管用。
    你看咱們的手，以前這個時候早凍得握不住槍了，現在攥著燧發槍，手指靈活得很。
    再堅持會兒，肯定能找到他們的據點。”
    又走了一個多時辰，天快亮的時候，他們看到前麵的雪地裏有一片木屋，大概有十幾間，周圍用木頭搭了柵欄，裏麵還冒著煙。
    應該是羅刹人取暖的火堆。
    木屋旁邊有幾個羅刹人在巡邏，手裏拿著彎刀，時不時往四周看。
    陳武壓低聲音道：“找到了！咱們先躲起來，等天亮了再仔細看看，然後回去報信。”
    幾個斥候躲在旁邊的雪坡後麵，看著那片木屋。
    木屋周圍的雪地上，有不少羅刹人在活動，有的在劈柴，有的在喂馬，還有的在擦拭彎刀，大概有三百多人。
    看來這就是他們的據點了。
    等天蒙蒙亮，陳武帶著斥候悄悄退了回去，順著來時的腳印往回走。
    路上雪沒那麽大了，風也小了點，他們走得更快，到中午的時候，終於回到了明軍的營地。
    陳武衝進袁飛的營帳，臉上帶著興奮之色道：“將軍！找到了！他們的據點在北邊的冰原上，有十幾間木屋，周圍有柵欄，大概有三百多個羅刹人。”
    袁飛一聽，立刻來了精神：“好！終於找到他們的老巢了！
    趙虎、周挺，你們立刻召集所有將士，咱們今天下午就出發，去端了他們的據點！”
    很快，將士們都聚集在營地前。
    袁飛看著大家，大聲說道：“弟兄們，咱們找到羅刹人的據點了！
    今天下午就出發，去把他們一鍋端了！
    皇孫殿下給咱們送了新棉衣、新棉甲，還有手雷，咱們有這麽好的裝備，還怕打不過他們？”
    “不怕！”
    將士們齊聲喊，聲音洪亮，士氣高漲。
    他們都穿了新棉衣，有的還套上了保暖鎧甲，手裏握著手雷和燧發槍，心裏都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