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霧底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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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三刻,寒霧像化不開的墨汁,把“聽雪閣”纏得密不透風。
沈硯貼著雕花窗欞往外看,指尖剛觸到窗紙,就被透骨的濕冷逼得縮回手。窗外的霧濃得離奇,連三步外的石燈籠都隻剩一團模糊的光暈,簷角銅鈴早被凍住,連慣常的風響都咽了回去——這不是自然起的霧。
“沈硯,藥熬好了。”青蕪之前聽說沈硯解毒身體虛弱,特地弄了些草藥來,她端著陶碗進來,棉襖下擺沾了片未化的霜花,她把碗遞過來時,聲音壓得比貓步還輕,“方才去灶房,見後院的老梅樹……葉子都焦了。”
沈硯接過碗,黑褐色的藥汁上浮著層細密的油花,熱氣撞在冰冷的空氣裏,瞬間凝成白汽。他沒喝,反而把碗往窗台上一放,藥汁濺出幾滴,在窗台上洇出深色的痕。“不是霜,是霧”。”他轉頭看青蕪,她的臉在昏黃的油燈下泛著白,“有人用霧鎖了整座閣。”
青蕪手裏的帕子“啪”地掉在地上。“沈硯!我好像聽說過有種霧叫“蝕骨霧”——那是顧家壓箱底的毒霧,傳聞沾著一絲就會蝕穿經脈”。
沈硯反手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傳過去:“慌什麽?霧濃,才好走,等下我開‘隱聲陣’,你緊跟著我,無論聽到什麽都別回頭。”
青蕪攥緊沈硯的手,冰涼的感覺傳遞給掌心,卻奇異地定了神:“你去哪,我就去哪。”
沈硯點頭,指尖在窗沿輕輕一點。他的指尖泛著淡青色的光,那是天脈氣在流轉,讓天脈氣順著窗沿爬出去,像根細針,探著霧裏的動靜。
氣線剛探出一丈,就撞上了東西。不是實物,是股刺人的冷意,帶著鐵鏽般的腥氣——果然是蝕骨霧的霧障。顧家的人把霧障織成了網,罩著聽雪閣,隻等他們自投羅網。
“走後門。”沈硯低喝一聲,拽著青蕪往閣後跑。聽雪閣是座舊樓,後門藏在假山後,常年鎖著,此刻鎖芯卻被人撬過,留著道新鮮的劃痕。沈硯心裏一沉,顧家的人果然早摸進來了。
他沒停,反手抽出腰間的軟劍,劍鞘是烏木做的,沒開刃,卻能引天脈氣。他把氣灌進劍裏,劍尖在鎖上一挑,“哢”的一聲,鎖開了。剛推開半扇門,霧就像潮水似的湧進來,帶著刺骨的冷,青蕪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沈硯立刻把自己的外袍脫下來,裹在她身上:“忍忍。”
兩人鑽進霧裏。霧比閣內更濃,伸手不見五指,腳下的石子路硌得腳疼,卻不敢快走——蝕骨霧裏藏著“霧哨”,是顧家特製的機關,踩中了就會發出尖響,等於報信。
沈硯讓天脈氣在腳下鋪開,像層薄毯,貼著地麵探路。氣線掃過之處,能察覺到霧裏的細微動靜:左邊三尺有株枯樹,右邊五尺有塊斷碑,再往前……有活物。
不止一個。
他猛地拽住青蕪,往斷碑後一躲。幾乎同時,霧裏傳來腳步聲,很重,帶著金屬碰撞的脆響——是甲胄聲。顧家的“霧衛”,專門在蝕骨霧裏殺人的死士。
“東邊沒動靜。”一個粗啞的聲音響起,離得不遠,就在丈外,“那小子會不會藏在閣樓夾層裏?”
“不可能。”另一個聲音更冷,像冰碴子,“顧長老說了,天脈氣能破霧,他肯定要逃。盯著霧障邊緣,他總得往外衝。”
腳步聲漸漸遠去,沈硯卻沒鬆氣。他能感覺到,還有人在附近,比霧衛更隱蔽,氣線探過去時,隻抓到一絲極淡的殺氣,轉瞬就沒了。
“沈硯……”青蕪的聲音發顫,她也感覺到了那股殺氣,後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沈硯按住她的嘴,指尖在她掌心寫了個字:“織。”
他深吸一口氣,抬手往空中一抓。淡青色的天脈氣從他指尖湧出來,像無數根細絲線,在空中盤旋、交織。這就是“隱聲陣”——不是消音,是把聲音“織”起來,讓外界聽不到陣內的動靜,就像給兩人罩了個無形的繭。
陣剛織到一半,霧裏突然傳來“嗤”的一聲輕響。是氣線斷裂的聲音!
沈硯心頭一緊——織霧者發現他的天脈氣了!
“在那邊!”剛才那個冰碴子似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狂喜,“斷碑後!”
腳步聲瞬間湧過來,不止兩個,至少五個!沈硯拽著青蕪就跑,同時加快織陣的速度。天脈氣在他身後瘋狂流轉,絲線越織越密,隱聲陣的光膜漸漸成型,罩住兩人的身影。
“砰!”一聲悶響,是霧衛的刀砍在了陣膜上。隱聲陣不是防禦陣,被刀一撞,光膜劇烈晃動,沈硯喉頭一甜,差點嘔出血——天脈氣耗得太急,反噬了。
“沈硯!”青蕪扶住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別停!”沈硯咬著牙,把剩下的天脈氣全灌進陣裏。光膜瞬間穩住,甚至往外出了層淡青色的光暈,把追來的霧衛逼退了半步。
“往南跑!”沈硯拽著青蕪轉向,南邊是聽雪閣的後山,有片密林,霧雖然濃,但地形複雜,能躲一躲。
兩人在霧裏狂奔,隱聲陣的光膜在身後拖著淡淡的殘影,像條青色的尾巴。霧衛的腳步聲緊追不舍,還有織霧者的氣線在周圍遊走,像毒蛇似的,總想纏上他們的陣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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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約莫一炷香,青蕪突然“哎喲”一聲,腳下一崴,摔倒在地。沈硯回頭扶她,才發現她的腳踝腫了起來,是剛才躲霧衛時崴到的。
“我背你。”沈硯蹲下身子。
“不行!”青蕪掙紮著,“你先走,我引開他們!”
沈硯沒理她,直接把她拽起來背在背上。青蕪不重,但沈硯剛受了反噬,後背一沉,眼前瞬間發黑。他咬著牙,把最後一絲天脈氣聚在腳下,速度反而快了幾分。
“前麵是斷崖!”青蕪趴在他背上,突然喊道。
沈硯抬頭,果然,霧裏隱約能看到一道深色的線,是山壁斷口,底下深不見底。顧家的人把他們逼到絕路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織霧者的氣線已經纏上了隱聲陣的光膜,陣膜開始發出“滋滋”的輕響,快要破了。
“沈硯,放下我吧!”青蕪哭著捶他的背,“快走!”
沈硯沒說話,反而往斷崖邊退了兩步。他貼著冰冷的山壁,指尖在壁上快速摸索——這裏有個隱秘的空間,是他前些天探索偶然發現的,當時用天脈氣織了層“障眼陣”,把洞口藏了起來。
指尖終於摸到了一塊凸起的石頭,是他發現時做的記號。他用力按下,山壁微微震動,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裂縫緩緩打開,裏麵黑黢黢的,卻沒有霧。
“進去。”沈硯把青蕪推進去,自己緊隨其後。剛站穩,就聽到身後“嘩啦”一聲,隱聲陣破了。
霧衛的聲音近在咫尺:“人呢?斷崖邊沒影子!”
“找!仔細找!他肯定藏起來了!”織霧者的聲音帶著怒,“挖地三尺也要找到!”
沈硯反手按上裂縫的機關,山壁開始合攏,外麵的聲音被隔絕在外。洞裏一片漆黑。
沈硯抬手往空中一織。這次他織的不是隱聲陣,是“傳聲紋”。淡青色的紋路在空中亮起,像串跳躍的音符,順著山壁的縫隙飄出去——他在給顧家的人留線索,引他們往別處去。
洞裏靜了下來,隻有兩人的呼吸聲。外麵,霧衛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大概是被傳聲紋引走了。蝕骨霧還沒散,聽雪閣的方向隱約傳來刀劍碰撞的脆響,不知道是顧家的人起了內訌,還是有別的變故。
沈硯靠著山壁坐下,天脈氣耗得差不多了,渾身都在疼。此刻,霧還沒散,但沈硯知道,他們總能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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