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聲覆全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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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化器的裂痕還在滲著灰氣時,青蕪腕上的綠鐲突然炸出細碎的裂紋。
    她正蹲在天脈樹主根旁敷脈脂,鐲身的翠綠像被凍住般僵在原處,裂紋裏滲出淡黑的氣——那是腐音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冷,順著腕間血脈往心口鑽。樹心傳來劇烈的震顫,原本流轉的淡金脈氣突然逆湧,枝葉“嘩啦”作響,落下的不是新葉,是帶著黑斑的枯碎。
    “樹在怕。”青蕪按住綠鐲起身,指尖觸到樹幹的刹那,猛地縮回手——樹皮竟燙得像火燒,脈紋裏的光成了暗紅,像憋在地裏的岩漿。遠處穀口傳來驚呼,守脈人奔來的腳步聲雜遝:“青蕪姑娘!西邊的山霧變黑了!腐音氣漫過來了!”
    沈硯是被天脈樹的震顫震醒的。他剛在樹心洞補好轉化器的裂痕,空間引紋勉強亮著淡紫,卻撐不起之前的淨化功率。聽見青蕪的喊聲,抓起轉化器往外衝,撞進眼簾的是漫天黑霧——不是墨鴉碎鑰時的濃黑,是稀薄卻細密的灰霧,正順著風往穀裏滲,所過之處,嫩草蜷成黑團,連空氣都透著鐵鏽味。
    “是雙界鑰碎了的餘波。”青嵐少主帶著青木門弟子奔來,腰間固脈鈴亂響,鈴音裏裹著顫,“界壁裂隙沒徹底合上,地脈深處的腐音氣順著裂隙往外冒,不止咱們這邊,沈先生說的‘現代世界’……恐怕也遭了殃。”
    沈硯摸出懷裏的舊手機,屏幕上滿是亂碼,信號格徹底成了灰色。他按亮屏幕時,指尖發顫——上次見這景象,是剛穿越時界壁不穩,可這次的亂碼更密,像被無數細針紮過的紙。青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綠鐲的裂紋又多了幾道:“我能聽見那邊的聲……有鐵房子汽車)撞在一起,人在喊,還有……機器停了的聲。”
    慕言抱著老陳的筆記從工坊衝出來,紙頁被風掀得嘩嘩響:“老陳記過!雙界鑰是地脈和界壁的‘栓’,栓碎了,兩邊的腐音氣會順著裂隙對流!就像……就像兩個漏水的桶,水往對方桶裏灌!”他指著轉化器,聲音發緊,“單個轉化器撐不住雙界的量,空間能就算吸滿了,也隻能淨化一小塊地方!”
    話音未落,西邊的黑霧突然加速,轉眼就漫到了天脈樹的枝椏下。守脈人舉著脈弓射出血箭,箭尖的淡金脈氣撞進霧裏,竟“嗤”地化成白煙,連半分阻攔都做不到。青蕪引著樹脈靈氣布下屏障,淡金光罩剛撐起來就凹進一塊,屏障上爬滿黑紋,像要被啃穿的紙。
    “不能等了。”沈硯攥緊轉化器,指節泛白,“青嵐少主,你帶青木門弟子用固脈術纏住天脈樹的根,別讓腐音氣蝕進樹心;陸衍,你帶聽風閣弟子去各峰傳信,讓所有能引脈氣、控聲紋的人往穀中心聚——我們要織‘全界聲紋陣’。”
    “全界聲紋陣?”青蕪抬頭看他,綠鐲的裂紋在滲血,“那不是守脈人手記裏說的傳說陣法嗎?要……要多少人才能織成?”
    “記裏說要千人脈氣共鳴,可現在沒那麽多時間聚齊千人。”沈硯往樹心洞跑,聲音迎著風飄回來,“但我們有轉化器的空間引紋,有天脈樹的根須當陣基,還有……雙界的聲紋共振!”
    樹心洞的石壁上刻著幅殘缺的陣圖,是曆代守脈人補畫的“全界聲紋陣”殘稿。沈硯將轉化器嵌進陣圖中心的凹槽,空間引紋與陣圖上的古紋碰在一起,竟亮起細碎的光點。慕言蹲在陣圖旁翻筆記,手指點著某頁:“老陳說空間能能‘搭橋’!隻要在兩邊界壁最薄的地方各設一個陣眼,用空間引紋把聲紋送過去,就能讓雙界的陣連起來!”
    “現代世界的陣眼……我知道在哪。”沈硯摸出手機,亂碼間突然閃過一個微弱的信號點,“那是我來之前待的實驗室,地下有地脈分支,離界壁最近。”他看向青蕪,“你能讓天脈樹的根須往地脈深處鑽嗎?要讓根須觸到雙界相通的節點,當‘聲紋橋’。”
    青蕪按住震顫的樹心,閉上眼。綠鐲的裂紋裏滲出的血滴在樹幹上,脈紋的暗紅漸漸淡了些。天脈樹的根須突然劇烈扭動,往地下猛鑽,地麵鼓起一道道土棱,帶著新鮮的泥腥味。她的聲音帶著氣音:“樹……樹說能找到節點,但需要……需要更多脈氣引著走。”
    “陸衍!”沈硯喊。
    陸衍立刻吹了聲口哨,聽風閣弟子捧著數十個脈脂囊奔來——囊裏是剛從樹身滲出的新鮮脈脂,泛著淡金,像凝住的光。青木門弟子接過脈脂囊,咬破指尖將血滴在囊上,往天脈樹的氣根旁一放,囊裏的脈脂立刻化成金液,順著根須往地下滲。
    黑霧漫到洞外時,各峰的人終於聚齊了。有守脈人,有青木門的長老,甚至還有幾個被墨鴉裹挾、後來投誠的教徒,手裏都握著脈器,臉上帶著慌,卻沒人退。青嵐少主清點人數,沉聲道:“算上我們,共三百二十七人,脈氣夠嗎?”
    “夠。”沈硯舉起轉化器,空間引紋徹底亮了,淡紫光暈擴開,將所有人罩在裏麵,“不是靠人數堆,是靠共鳴。老陳筆記裏寫,聲紋的本質是‘振動’,隻要我們的脈氣振動頻率一樣,三百人能抵三千人。”他走到陣圖中心,“青蕪,你引樹脈氣入陣;慕言,你調轉化器的頻率,跟著我的界聲紋走;其他人,手拉手,閉上眼睛,想著‘穩住’——不管聽見什麽,都別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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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霧撞進空間引紋的光暈時,沈硯運轉了界聲紋。不是之前對抗墨鴉的銳聲,是極輕的嗡鳴,像天剛亮時的風聲,順著空氣往每個人耳裏鑽。青蕪跟著抬手,天脈樹的根須突然停止扭動,地下傳來悶響——是觸到雙界節點了。脈紋裏的光徹底亮了,淡金順著根須往陣圖裏流,陣圖上的古紋活了般流轉,連成一張網。
    “就是現在!”沈硯喝聲落下,轉化器的空間引紋猛地暴漲,紫光照透了洞頂,直刺天空。三百二十七人同時抬手,脈氣從指尖湧出,匯入陣圖的網裏,網瞬間成了金色,往洞外擴——黑霧撞上金網,發出“滋滋”的響,像水澆在火上。
    可就在金網要罩住整個山穀時,現代世界的聲突然炸響在眾人意識裏。不是青蕪之前聽見的哭喊,是尖銳的警報聲,是機器崩裂的巨響,還有……某種金屬被腐音氣蝕穿的“嘶嘶”聲。青木門的一個小弟子猛地睜眼,臉色煞白:“那是什麽?好吵!”
    他的脈氣瞬間亂了,金網猛地凹進一塊,黑霧趁機往裏鑽,蝕得幾個守脈人悶哼出聲。沈硯的界聲紋跟著顫,喉嚨腥甜——兩邊的聲紋頻率不一樣,現代世界的燥聲撞亂了共鳴。
    “想你們要守護的東西!”青蕪突然喊,綠鐲徹底碎了,血順著腕間往下淌,“我們守天脈樹,守穀裏的人;他們……他們守自己的家,守那些鐵房子,守機器!我們要護的是一樣的東西!”
    她的聲音裹著樹脈氣,清亮得像泉水,撞進每個人意識裏。那小弟子愣了下,想起穀裏等著他回去的奶奶,重新閉上眼,脈氣慢慢穩了。沈硯抓住機會,將轉化器的空間引紋往現代世界的方向推——紫光照過界壁裂隙的刹那,他仿佛看見實驗室的景象:儀器在冒煙,幾個穿白褂的人正往牆上貼什麽,牆上的天脈樹幼苗竟亮著淡金,像在回應。
    “他們也在設陣!”慕言突然喊,筆記上的字跟著發光,“老陳留了後手!實驗室牆裏埋了脈紋磚,能接收我們的聲紋!”
    金網瞬間亮得刺眼。現代世界的燥聲漸漸和界聲紋融在一起,像兩把不同的琴終於彈對了調子。天脈樹的根須劇烈震顫,往雙界節點裏灌脈氣,節點處亮起白光,像憑空多了個太陽。黑霧開始退,被金網裹著往界壁裂隙裏縮,露出後麵的青山——山尖的綠雖然還淺,卻實實在在冒著重生的氣。
    沈硯的腿在抖,脈氣快耗空了。他看著陣圖上的金網往遠處擴,罩住了黑風嶺,罩住了第七峰,甚至能感覺到現代世界那邊的金網也在擴,像兩隻手在界壁兩端握在一起。青蕪走到他身邊,腕間的碎鐲片沾著血,卻笑了:“樹說……腐音氣在往地脈深處退,節點在自己補。”
    黑霧徹底消失時,天脈樹突然爆發出一陣清響。不是之前的顫,是無數葉片相碰的脆響,像在鼓掌。樹心的綠光漲成了圓團,暖得能映亮半邊天。沈硯手裏的轉化器“哢”地輕響,空間引紋徹底暗了,卻沒碎——金屬盒上裂的縫裏,竟長出了根嫩紅的芽,是天脈樹的根須,正纏著轉化器往長了爬。
    “它……它把轉化器當成養分了?”慕言戳了戳那芽,眼睛發亮。
    沈硯沒說話,隻是看著遠處。穀口的守脈人在歡呼,青木門弟子在笑,陸衍正舉著脈弓射向天空,箭尖的金氣炸開,像朵小煙花。他摸出手機,屏幕上的亂碼消失了,信號格慢慢亮起一格,雖然弱,卻實實在在存在。
    青蕪靠在他肩上,聲音輕得像夢:“我好像……聽見了你的手機鈴聲。”
    沈硯笑了,抬手按亮手機。這次沒有亂碼,屏幕上彈出一條未讀消息,是穿越前實驗室同事發的,時間顯示是三天前:“沈哥,界壁監測儀有波動,但數據在往穩了走,你那邊……還好嗎?”
    他沒回,隻是把手機揣回懷裏。風從樹心洞吹進來,帶著天脈樹的清香,還有……隱約的、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氣息。慕言還在研究轉化器上的嫩芽,青嵐少主在清點人數,陸衍的笑聲順著風飄過來,混著守脈人的歌。
    “以後,”青蕪突然說,“我們能常聽見那邊的聲嗎?”
    “能。”沈硯望著天脈樹伸向天空的枝椏,它們正往界壁的方向長,像在探著夠什麽,“隻要這陣還在,隻要樹還在,我們就能聽見。”
    天脈樹的葉響又起,沙沙的,像在應和。陽光透過葉縫灑下來,落在地上,像碎金。沈硯知道,雙界的栓雖然碎了,但他們織了張更牢的網——用聲紋,用脈氣,用彼此心裏那點“要守護”的念。
    網在,家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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