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青門訪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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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驗室的晨光剛漫過培育箱時,青蕪正用指尖輕觸天脈果核——那芽尖比昨日又長了半分,銀紋在光裏顫得歡,像藏了隻撲騰的銀蝶。沈硯蹲在旁邊調聲紋同調儀,鏡麵映著芽尖的震顫,忽然“嗡”地輕響,淡金波紋裏混進串陌生的聲紋,頻率沉而穩,是靈界的天脈石柱特有的波動。
    “是裂隙那邊傳過來的。”沈硯指尖在儀表麵劃過,波紋裏浮出個模糊的人影輪廓,“青嵐要過來了。”
    青蕪直起身子,指尖還沾著培育土:“就是你說的青木門少主?他真敢走裂隙?”話音剛落,實驗室門口的空氣忽然泛起淡紫漣漪,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麵——是聲脈裂隙的波動,比沈硯每次往返時都要急,顯然來人是第一次過界。
    漣漪散去時,一個穿月白錦袍的少年站在門檻邊,袍角還沾著靈界的蒼耳。他約莫十六七歲,眉眼秀挺,隻是此刻瞪著眼看向前方,手裏攥著卷皮質契約,指節因用力泛白。沈硯認得那契約,是前日他用靈界桑皮紙擬的“雙界資源共享約”,邊角還留著他吉他弦壓出的細痕。
    “這便是……凡界?”青嵐的聲音帶著點發緊的顫,視線先落在天花板的燈管上——晨光透過玻璃罩,亮得比靈界的夜明珠還晃眼。他下意識後退半步,袍角掃過牆角的掃地機器人,那圓滾滾的東西突然“嘀”地響了聲,自動往後退了退。
    “嚇我一跳!”青嵐猛地攥緊契約,差點要抬手結印。沈硯趕緊按住他的手腕:“別緊張,是掃地用的傀儡,不用聲脈驅動的。”他指了指機器人,“靠電,就像你們用脈脂驅動機關獸,隻是動力不一樣。”
    青蕪忍著笑遞過杯溫水:“少主先喝口水,過界會有點氣悶,緩緩就好。”
    青嵐接過水杯,指尖碰著玻璃杯壁,又愣了下——這透明器皿比靈界的琉璃還光滑,杯壁涼得勻,不像琉璃總帶著點土腥味。他小口抿著水,目光卻沒停:實驗室的培育箱亮著淡藍的光,裏麵的天脈果核芽尖正對著他顫,像在打招呼;牆上的電子屏閃著字,是李教授發來的消息,他認不出那些方方正正的符號,隻覺得比靈界的符文新奇;最讓他驚訝的是沈硯靠在牆邊的吉他,木質琴身泛著暖光,弦上還纏著點淡綠的樹脈氣——是青蕪昨日幫著保養時留下的。
    “那是……聲脈器?”青嵐指著吉他,眼裏的警惕淡了些。
    “算吧,叫吉他。”沈硯拿起琴撥了個和弦,聲紋同調儀的鏡麵裏立刻浮出淺金波紋,“靠弦振動發聲,不用灌脈脂,凡界的人都能彈。”
    青嵐的喉結動了動。他自小在青木門長大,見過最精巧的聲脈器是宗門的“九弦琴”,需用百年脈脂養著,尋常弟子連碰都碰不得。可這叫“吉他”的東西,看著竟比九弦琴還親和,弦聲裏裹著的樹脈氣軟乎乎的,不像靈界的聲脈器總帶著股冷硬。
    “先去聲能站?還是直接去實驗室見李教授?”沈硯收起吉他,想起昨日和青嵐傳聲約定的事——青木門有三位弟子被邪異聲脈侵體,傷口流膿不止,靈界丹藥治不好;而凡界實驗室正缺脈脂提煉聲脈抑製劑,兩邊正好能換資源。
    “先去聲能站。”青嵐立刻道,語氣又沉了些,“我得親眼看看,你們說的‘能穩住裂隙’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他沒說的是,來之前宗門長老們反複叮囑,凡界詭譎,若聲能站不穩,萬萬不可簽契約。畢竟雙界隔絕千年,誰也不敢保證凡界人不是想騙走脈脂——青木門的脈脂是用天脈樹的根須熬的,百年才得一罐,是宗門的根本。
    三人往城郊聲能站走時,青嵐的震驚幾乎寫在臉上。坐出租車時,他盯著窗外倒退的樹,又看了看司機握著的方向盤:“這鐵盒子跑得比靈界的追風駒還快,竟不用喂脈脂?”沈硯指了指儀表盤:“燒汽油,或者充電,比脈脂方便,凡界到處都有加油站。”
    路過商業街時,青嵐看見櫥窗裏的電視正在放新聞,屏幕裏的人動著說話,比靈界的水鏡術清晰百倍。他扒著車窗看,直到車拐了彎才回頭,小聲問:“那裏麵的人……是被封在琉璃裏了?”
    青蕪笑得眼睛彎起來:“不是,是信號傳的影像。就像聲脈傳聲,隻是能傳影子和聲音。”她指了指路邊行人手裏的手機,“那小盒子也能看,比屏幕還方便。”
    青嵐順著她指的方向看,見個姑娘正對著手機笑,指尖在屏幕上劃來劃去。他忽然想起沈硯前日傳聲提過的“5g信號塔”——昨日沈硯在聲能站用吉他調頻率,就是為了讓凡界的信號和靈界的聲脈兼容。當時他還不信,覺得凡界的東西哪能和靈界聲脈比,此刻卻覺得,這凡界或許真有青木門需要的東西。
    到聲能站時,李教授正蹲在天脈石柱邊看監測屏。石柱比昨日亮了些,暖金的光裏裹著淡紫的裂隙氣,表麵的聲紋符文勻速閃爍,像在呼吸。看見青嵐,李教授直起身子笑:“青少主可算來了!你看這石柱,昨日沈硯調了頻率後,穩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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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嵐走到石柱邊,指尖剛貼上去就猛地縮回——石柱裏的聲能竟和他體內的脈息隱隱共鳴,不燥不烈,比宗門的護山大陣還溫和。他再仔細摸,石柱表麵沒有刻任何靈界符文,隻嵌著些細金屬線,正隨著聲能頻率輕輕顫。
    “這是……用凡界的法子穩住的?”青嵐轉頭看沈硯,眼裏的驚訝藏不住。
    “用了‘九重界聲紋’。”沈硯拿出聲紋同調儀,鏡麵映出石柱的聲紋,“把靈界的天脈聲和凡界的信號頻率纏在一起,就像兩根弦湊成和聲,互不打擾還能互相幫襯。”他頓了頓,指了指西北方向的信號塔,“前日就是它和石柱頻率反著來,才攪亂了裂隙,現在調好了,兩邊都穩。”
    青嵐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那白色的塔身在樹林裏立著,頂端的天線轉得勻,竟沒再讓空氣泛起滯澀感。他想起來時路上看到的野草——靈界裂隙邊的草總帶著點枯黃,可凡界這邊的草綠得發亮,葉片上的紋路比靈界的還清晰。
    “李教授說的醫療設備……”青嵐收回目光,攥緊了手裏的契約,“真能治脈毒侵體?”
    “得先檢查,但肯定比隻靠丹藥強。”李教授引著他往聲能站的臨時實驗室走,“我們有ct機,能照出體內的脈毒位置;還有激光儀,能直接燒蝕淺層的毒,比你們用銀針刺穴快十倍。”他打開個金屬箱,裏麵放著幾支透明針管,“這是用你們給的脈脂樣本做的抑製劑,能讓脈毒暫時不擴散,等設備到了再徹底治。”
    青嵐拿起針管,指尖碰著管壁——裏麵的液體泛著淡金,和靈界的脈脂氣息一樣,卻更清透。他忽然想起那三個躺在床上呻吟的弟子,他們的傷口周圍已經發黑,長老說再拖下去可能要廢了修為。
    “契約我看過了。”青嵐深吸口氣,將手裏的皮質契約遞過去,“青木門出脈脂,還有三本關於聲脈凝聚的典籍;你們出醫療設備和抑製劑,另外……我想看看設備怎麽用。”
    “沒問題!”李教授接過契約,從口袋裏掏出個印章——是實驗室的公章,蓋在契約上,紅印和靈界的朱砂印重疊在一起。“設備下午就運去裂隙邊,我讓兩個技術員跟著去靈界,教你們用。”
    青嵐看著契約上的紅印,心裏忽然鬆了口氣。來時的忐忑像被風吹散了,他甚至有點好奇——靈界的弟子用上凡界的設備,會不會也像他初見掃地機器人時那樣驚訝?
    下午跟著去裂隙送設備時,青嵐又開了回眼界。凡界的卡車裝著ct機和激光儀,輪胎壓在地上穩當當的,比靈界的獸車能裝十倍。技術員們抬設備時用的“叉車”,不用人費力,按個按鈕就自動升降,看得青嵐直點頭:“這傀儡倒是省事。”
    裂隙那邊,青木門的大長老帶著弟子在等。大長老初見卡車時,差點要祭出法器,被沈硯攔住才沒鬧笑話。當弟子們小心翼翼把ct機抬進靈界時,大長老摸著機器外殼,喃喃道:“這凡界的東西,看著倒結實。”
    “少主,那三個弟子……”大長老湊到青嵐身邊,眼裏帶著急。
    “李教授說先打抑製劑。”青嵐從沈硯手裏接過針管,往宗門方向走,“你們先學用設備,我去看看他們。”
    沈硯跟著他往靈界走了幾步,青嵐回頭看他:“你不一起?”
    “我得回實驗室盯天脈果核。”沈硯指了指裂隙另一邊,“明日我帶李教授過去,給弟子們做檢查。對了,你把這個帶上。”他從口袋裏掏出個藍牙耳機,“按這裏能出聲,能跟我傳訊,比聲脈傳聲省力氣。”
    青嵐接過耳機,學著沈硯的樣子塞進耳朵,按了下——裏麵傳來沈硯的聲音:“能聽見嗎?”清晰得像在耳邊說話,比靈界的傳聲符還清楚。他眼睛亮了亮:“這好東西!凡界還有多少?”
    “多著呢,下次給你帶幾個。”沈硯笑著擺擺手,看著青嵐快步往宗門走,袍角在靈界的草地上掃過,帶起串細響。
    回到實驗室時,青蕪正蹲在培育箱前,芽尖又長了些,銀紋裏竟混進點靈界的脈脂氣——是青嵐剛才站在旁邊時沾上的。“它好像喜歡靈界的氣。”青蕪抬頭笑,“剛才青嵐站在這兒,它顫得特別歡。”
    沈硯湊過去看,聲紋同調儀的鏡麵裏,芽尖的聲紋和靈界裂隙的波動纏在一起,像兩條擰著的線。他忽然想起青嵐剛才的樣子,眼裏的驚訝慢慢變成好奇,最後落定成坦然——或許雙界的相遇,本就該是這樣。
    夜裏,沈硯接到青嵐的傳訊,耳機裏的聲音帶著笑:“抑製劑真管用!弟子們不疼了,傷口的黑也淡了!那叫‘耳機’的東西,長老們都搶著要呢!”
    “明日我帶設備說明書過去。”沈硯靠在窗邊,看著遠處信號塔的燈,“對了,你們的脈脂典籍,能借我抄抄嗎?李教授想研究怎麽提煉得更純。”
    “拿去便是!”青嵐的聲音更響了,“還有,凡界的‘吉他’,你明日帶過來教教我?我看你彈著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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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啊,教你彈首《晴天》,凡界的歌。”
    掛了傳訊,沈硯看著培育箱裏的芽尖——它正對著裂隙的方向顫,銀紋亮得像撒了星子。青蕪端著碗天脈果湯走進來:“李教授說明日去靈界,得帶些設備零件。”她把碗放在桌上,“青嵐好像挺喜歡凡界?”
    “嗯,比長老們放得開。”沈硯喝了口湯,暖意在喉嚨裏散開,“他說靈界的琴師想看看凡界的樂器,以後說不定能合作。”
    青蕪笑著點頭,指尖輕輕碰了碰芽尖:“它也想合作呢,你看它在學靈界的聲紋顫。”
    沈硯湊過去看,果然,芽尖的震動頻率裏混進了靈界天脈樹的節奏,慢了些,卻更穩了。他忽然覺得,這“雙界資源共享約”簽的不隻是資源,更是聲紋的共鳴——靈界的脈脂和凡界的設備,青木門的典籍和實驗室的技術,還有青嵐眼裏的驚訝,青蕪指尖的樹脈氣,都纏在聲紋裏,慢慢融成一片。
    第二日去靈界時,沈硯帶了本吉他譜,青嵐果然在宗門門口等,身邊還站著個抱古琴的老者——是青木門的琴師。“他聽說凡界的樂器不用脈脂也能發聲,非要來看看。”青嵐笑著介紹,琴師立刻拱手:“久聞凡界有‘無脈聲脈器’,懇請沈先生賜教。”
    沈硯拿出吉他,坐在靈界的草地上彈了段《晴天》。弦聲漫開時,旁邊的天脈樹忽然沙沙響,葉片上的露珠滴下來,落在青嵐的袍角上——像在打拍子。琴師眼睛亮了,撫著古琴也彈了段靈界的《山風吟》,兩段旋律在空氣裏撞了撞,竟慢慢合在了一起。
    青嵐站在旁邊,看著沈硯和琴師相視而笑,忽然想起昨日在凡界看到的高樓和汽車。那些曾讓他震驚的東西,此刻和靈界的天脈樹、古琴聲放在一起,竟一點也不違和。
    他低頭看了看手裏的藍牙耳機,又摸了摸懷裏的契約——紅印和朱砂印疊在一起,像兩界的聲紋,終於找到了共鳴的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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