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酒香裏的輪回與花下的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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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秋與蘇念禾的婚事,辦得像場盛大的花事。
青陽鎮的人幾乎都來了,青石板路上鋪著桃花瓣,藤蘿架下掛滿了紅綢,連空氣裏都飄著雙生釀的甜香。硯秋穿著新做的青布袍,胸前別著那枚合二為一的桃花玉佩,站在桃樹下等新娘。蘇念禾穿著淡紫色的嫁衣,裙擺上繡著纏枝藤蘿,發間別著朵新鮮的桃花,走到他麵前時,耳尖紅得像被酒熏過。
“林爺爺和蘇奶奶,肯定在看著呢。”蘇念禾輕聲說,指尖觸到硯秋手心的汗,忍不住笑了。
硯秋握緊她的手,掌心的玉佩硌著肉,卻暖得人心頭發顫:“他們說過,要看著青陽鎮的花開,看著我們把日子過成酒。”
拜堂時,主持儀式的老秀才特意念了段秦逸當年寫的話:“人間煙火,不過是有人守著花,有人釀著酒,有人把思念,過成了天長地久。”話音剛落,一陣風卷著桃花瓣落在新人身上,像場溫柔的祝福。
婚後的日子,像杯溫好的雙生釀,淡而綿長。硯秋照舊釀酒,蘇念禾則在院子裏開辟了塊小地,種滿了從炎陽宗帶來的藥草,說“蘇奶奶當年愛搗鼓這些,我也學著點”。兩人常坐在藤蘿架下,一個修釀酒的工具,一個翻陣法書,偶爾說句話,聲音輕得像怕驚動了花。
蘇念禾懷孕那年,青陽鎮下了場罕見的暴雨。溪水漲了,淹沒了鎮東頭的石橋,連桃樹都被衝得歪了歪。硯秋夜裏披著蓑衣去加固樹幹,蘇念禾挺著肚子跟在後麵,手裏提著盞油燈,燈光在雨裏晃得像顆跳動的心。
“小心點。”她踮腳替他擦去臉上的雨水,指尖觸到他凍得發紅的耳朵,“林爺爺說過,這樹比看著結實,可也經不住這麽折騰。”
硯秋握住她的手,往自己懷裏揣了揣:“它得好好活著,得看著咱們的孩子長大,看著他像明硯爺爺那樣,學會釀酒,學會認花。”
雨停時,天邊泛起魚肚白。兩人坐在桃樹下,看著朝陽把濕漉漉的花瓣染成金紅色,突然聽見樹洞裏傳來“啾啾”的叫聲。硯秋伸手一掏,掏出隻翅膀濕透的小麻雀,絨毛還沒長齊,眼睛閉著,抖得像片落葉。
“是林爺爺和蘇奶奶送來的吧?”蘇念禾小心翼翼地把麻雀捧在手心,用靈力烘著它的羽毛,“讓它陪著咱們的孩子。”
小麻雀後來留在了院子裏,被取名“桃枝”,總愛站在桃樹的枝椏上,看著硯秋釀酒,看著蘇念禾畫陣,成了院子裏的第三個“家人”。
孩子出生在桃花盛開的三月,是個男孩,眉眼像硯秋,笑起來的弧度卻像蘇念禾。硯秋抱著繈褓裏的小家夥,突然想起明硯爺爺說的,他小時候也是這樣,被奶奶青禾裹在桃花瓣裏,說是“沾沾林爺爺的福氣”。
“叫什麽好呢?”蘇念禾靠在他肩上,手指輕輕點著孩子的鼻尖。
硯秋望著窗外的桃樹,藤蘿的紫花正纏在桃花枝上,開得熱鬧:“叫‘承安’吧。承著前輩的念想,安安穩穩地長大。”
蘇念禾笑了,眼裏的光像落了星:“好,就叫承安。”
承安學說話時,最先會喊的不是“爹娘”,而是“林爺爺”“蘇奶奶”。那是蘇念禾教的,她總抱著他坐在桃樹下,指著樹幹上的年輪說:“這圈是林爺爺守著鎮子的那年,這圈是蘇奶奶畫陣的那年……”小家夥聽不懂,卻會跟著咿咿呀呀,小手拍著樹幹,像在跟誰打招呼。
五歲那年,承安偷偷拿了硯秋的酒壺,往桃樹下倒了點,被硯秋抓個正著。“你這小機靈鬼,跟誰學的?”硯秋捏著他的小臉,語氣裏卻滿是笑。
承安眨巴著大眼睛,指著樹洞裏的桃枝:“是它告訴我的!說林爺爺愛喝酒,蘇奶奶愛聞酒香!”
蘇念禾正在旁邊曬藥草,聞言笑著搖頭:“這孩子,倒比咱們還有靈性。”
其實她知道,不是孩子有靈性,是這院子裏的風,這樹上的花,早就把林默與蘇沐雪的故事,刻進了每個在這裏長大的人心裏。就像雙生釀的酒曲,一代傳一代,帶著不變的甜。
承安十歲生辰那天,硯秋帶他去了斷魂崖。崖邊的野花依舊開得熱鬧,石碑上的字跡被風雨磨得有些淺,卻依舊能看清“誅邪衛林默、陣法師蘇沐雪殉難處”。
“他們就是在這裏,擋住了要吃人的邪魔。”硯秋指著崖底,聲音很輕,“你林爺爺的劍,蘇奶奶的陣,像兩把傘,護住了咱們的家。”
承安蹲在石碑前,把帶來的桃花酒倒在石縫裏,學著大人的樣子作揖:“林爺爺,蘇奶奶,我會像你們一樣,守著青陽鎮,守著桃樹,守著雙生釀。”
風拂過崖邊,卷起承安帶來的桃花瓣,往崖底飄去,像一封封寫滿誓言的信。硯秋看著兒子認真的側臉,突然覺得,時光真的是場溫柔的輪回。當年的林默與蘇沐雪,或許從未想過,他們的故事,會這樣在青陽鎮的煙火裏,一代代傳下去,活成了不朽。
回到鎮上時,蘇念禾正在院子裏教新收的徒弟畫清靈陣。小姑娘是從鄰鎮來的,爹娘被當年的餘魔所害,聽說青陽鎮有位厲害的女陣法師,特意來拜師。“這陣的根在‘護’,不是‘殺’。”蘇念禾握著她的手,筆尖在紙上劃過淡藍色的光,“就像你林爺爺和蘇奶奶,他們揮劍,畫陣,最終都是為了讓更多人,能安穩地看桃花,喝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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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似懂非懂地點頭,眼裏卻燃起了光,像當年的蘇沐雪,也像當年的青禾。
硯秋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突然想喝酒了。他走進釀酒坊,打開一壇新釀的雙生釀,倒了三杯,一杯放在自己麵前,一杯放在蘇念禾常坐的位置,還有一杯,放在窗邊,對著桃樹的方向。
酒香漫開來,混著院子裏的藥香和花香,甜得讓人心安。他仿佛看到林默坐在對麵,劍放在桌邊,正對著他笑;看到蘇沐雪站在桃樹下,手裏拿著陣法書,裙擺被風吹得輕輕晃。
“你們看,”硯秋舉起酒杯,對著虛空,也對著自己心底的光,“承安長大了,徒弟也有了,雙生釀的酒香,飄得比往年更遠了。”
風穿過釀酒坊的窗,吹得燭火輕輕跳,像誰在點頭應和。桃枝從樹洞裏探出頭,對著酒杯“啾啾”叫了兩聲,像是在替那兩位故人,回應這份跨越了歲月的安穩。
夜色漸深,院子裏的燈還亮著。蘇念禾帶著徒弟畫完陣,走進來靠在硯秋肩上:“在想什麽?”
“在想,咱們該給桃樹再培點土了。”硯秋放下酒杯,眼裏的笑意溫柔得像月光,“讓它長得再結實些,好看著承安成親,看著咱們的孫子,繼續守著這院子,守著這故事。”
蘇念禾點點頭,指尖劃過他胸前的玉佩,暖玉與冰玉相觸,發出細微的聲響,像兩顆心在輕輕跳動。
窗外,桃花與藤蘿的影子交疊在地上,像一幅流動的畫。畫裏有初遇的驚豔,有相守的溫暖,有離別的決絕,有傳承的溫柔;有劍上的火,有陣裏的光,有酒裏的甜,有花下的誓。
而這畫,還在繼續往下畫。
在青陽鎮的每個春天裏,在雙生釀的酒香裏,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心裏,永不褪色,永不落幕。
因為有些守護,早已成了血脈裏的本能;有些思念,早已化作了人間的尋常;有些故事,早已活成了時光裏的永恒。
就像那棵桃樹,年複一年,花開滿枝,用年輪記錄著:
這裏,曾有兩個人,用生命守護了人間;
這裏,將有無數人,用歲月延續著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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