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花船載月與心痕映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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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北把炎陽宗帶回的湖藍花瓣夾進“暖痕冊”時,冊頁突然輕輕顫動,像有隻蝴蝶在裏麵撲翅。她翻開一看,花瓣的邊緣竟滲出些淡金色的光,在紙上暈開,正好落在“北境花海”那頁的雪痕旁,像給冰冷的雪鍍了層暖。
    “是蘇太奶奶的清靈陣在動呢。”青年走進來,手裏拿著艘剛刻好的星船,船尾拖著條銀絲,線上串著片雙生花瓣,“南疆的人說,他們那裏的瘴氣重,要讓花瓣的香跟著船走,才能把暖送進林子深處。”
    念北摸著紙上的金光,突然想起夢裏蘇沐雪指尖的藍霧。原來有些力量從不會消散,像陣紋刻在石上,像花痕印在紙上,隻要有人記得,就能在某個瞬間被重新喚醒,把相隔千裏的暖,輕輕連在一起。
    那年秋天,南疆傳來消息,說星船經過的地方,瘴氣真的淡了許多,林子裏長出了從未見過的花,粉白相間,像極了青陽鎮的桃花。“守林的老人說,夜裏能聽見船帆的響聲,像有人在哼青陽的調子。”送信的人笑著說,手裏還攥著片南疆的新花瓣,要送給雙生樹當禮物。
    念北把新花瓣埋在雙生樹下,埋花瓣的土坑裏,還藏著她偷偷放的三枚星船釘——一枚來自北境的雪溪,一枚來自炎陽宗的湖,一枚來自斷魂崖的石縫。“讓它們在土裏說說話,”她拍著手上的泥,眼裏的光像落了星,“說咱們把他們都帶回家了。”
    雙生樹似乎真的聽懂了,沒過多久,樹身上就冒出個小小的樹瘤,形狀像艘星船,船帆處還隱約能看見三枚釘子的影子,像三顆小小的星。鎮上的人都說,這是樹在給遠方的人回信,說“收到你們的暖了”。
    念北的女兒,就是在樹瘤長出的那天出生的。孩子落地時,雙生樹的花突然齊齊轉向南疆的方向,花瓣上的露珠滾落下來,在地上匯成小小的溪,溪水裏漂著片湖藍花瓣,像被誰特意送來的賀禮。
    “叫‘星漾’吧,”念北抱著繈褓裏的小家夥,指尖拂過她柔軟的胎發,“星星在水裏漾出的波,能把暖帶到最遠的地方。”
    星漾剛會爬時,最愛做的事就是圍著雙生樹轉,小手總往樹瘤的“船艙”裏伸。有天,她竟從裏麵掏出顆圓滾滾的果,果皮一半粉一半金,像顆縮小的雙生花。青年把果掰開,裏麵的果仁竟排成了星船的形狀,驚得他手裏的果殼都掉在了地上。
    “是林太爺爺和蘇太奶奶送的糖。”念北把果仁塞進女兒嘴裏,果仁帶著淡淡的花香,甜得像浸過蜜,“他們說,咱們的日子夠甜了,該給孩子留點念想。”
    星漾五歲那年,南疆的守林人帶著孩子來拜訪。那孩子背著個小小的竹簍,裏麵裝著瘴氣裏長出的新花,花瓣上還沾著星船的木屑。“我爹說,這花是青陽的暖催開的,得送回來認認親。”孩子的臉曬得黝黑,笑起來露出兩排白牙,像南疆的陽光。
    星漾拉著他往雙生樹跑,把樹瘤裏掏出的果仁分給他一半:“給你吃,這是星星變的糖。”兩個孩子蹲在樹下,你一粒我一粒地吃著,果仁的甜混著花香,像首簡單的歌。
    守林人看著孩子的背影,突然紅了眼眶:“我爺爺是誅邪衛的醫官,當年死在南疆的林子裏,懷裏揣著半張青陽的桃花箋,說‘等瘴氣散了,就去看桃花’。現在我帶著孩子來了,也算替他圓了願。”
    念北把桃花箋的複刻本送給守林人,上麵的桃花紋是用雙生花的汁染的,永不褪色。“帶回去吧,”她說,“貼在林子裏,就當桃花真的開到南疆了。”
    那天晚上,星漾做了個夢。夢裏她站在南疆的林子裏,瘴氣變成了淡藍色的霧,霧裏漂著無數艘星船,每艘船上都坐著個模糊的人影,正朝著青陽鎮的方向笑。雙生樹的枝椏伸到了夢裏,纏著星船的帆,把人影都接到了花影裏。
    醒來時,星漾的枕邊放著片南疆的新花瓣,是守林人的孩子偷偷塞給她的。她把花瓣夾進母親的“暖痕冊”,正好夾在南疆那頁,花瓣的粉白與字跡的墨黑相映,像幅跨越了山海的畫。
    十歲那年,星漾跟著念北去炎陽宗參加陣法交流會。當年的紀念館又擴建了,新添了個“雙生館”,裏麵陳列著各地送來的花種——北境的耐寒桃花,青陽的雙生花,南疆的瘴氣新花,都種在刻著星紋的花盆裏,盆沿上刻著“同源”二字。
    館長指著盆裏的新苗,對星漾說:“你看這些花,根都纏在一起呢。蘇沐雪前輩說過,‘萬物同源,暖亦同源’,不管是北境的雪,還是南疆的霧,隻要心向暖,就能長出同根的花。”
    星漾看著糾纏的根須,突然想起雙生樹的樹瘤。她從兜裏掏出顆雙生果仁,埋在花盆的土裏:“讓它也來當根,把所有的花都連在一起。”
    交流會結束後,他們特意去了星船所在的湖泊。湖麵上的清靈陣紋比往年更亮,像條發光的帶子繞著湖岸。念北指著湖中心的倒影說:“你看,雙生樹的影子在湖裏呢,它在跟星船說悄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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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漾趴在湖邊,看著水裏的樹影與船影疊在一起,突然把手裏的南疆花瓣丟進去。花瓣落在影上,竟真的隨著波紋慢慢漂,像在給星船捎話。她想起守林人的話,突然明白,所謂同源,就是這些散落的花、漂遠的船、藏著念的人,在時光裏互相尋找,像根須在土裏糾纏,最終長成片不分彼此的綠。
    回到青陽鎮時,雙生樹的樹瘤上又多了個小小的凸起,像艘星船馱著朵南疆的花。星漾摸著凸起,突然說:“樹在長新的故事呢。”念北笑著點頭,眼裏的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卻帶著甜。
    青年把新刻的星船放進溪水裏,船裏放著星漾埋在炎陽宗的那顆果仁。“讓它去告訴所有的花,”他對著船影輕聲說,“咱們的根,早就連在一起了。”
    風穿過青陽鎮的長街,帶著各地的花香,漫過雙生樹,漫過星舟坊,漫過溪水裏的船影。星漾站在桃樹下,看著星船載著月光慢慢漂遠,突然覺得有片花瓣落在臉上。她伸手一摸,花瓣上沾著點黏黏的汁液,是雙生樹的淚,又像它的笑。
    她知道,隻要這棵樹還在,隻要星船還在漂,隻要花還在開,這場關於愛與守護的故事,就會像心痕映著星,花船載著月,在時光的河裏,永遠明亮,永遠溫暖。而那些藏在花影裏的人,從未真的離開,他們就在每片花瓣上,每艘星船裏,每個喊著“我們記得”的孩子眼裏,看著這人間,一年比一年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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