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暖脈哺歲與童聲貫宇
字數:3392 加入書籤
童潤苗的糖人在枝頭掛了整三年,秋分時突然劈啪作響,糖衣裂開處飛出無數隻光蝶,每隻蝶翼上都印著個孩童的名字——阿恒、阿安、西陲孤兒的曾孫、東海漁家少年……蝶群往“同心座”的方向飛,翅尖掃過的地方都留下淡淡的甜痕,像把孩子們的暖,都鍍成了星的模樣。
四十五歲的脈星站在歸恒樹下,看著十三歲的阿恒正幫妹妹夠童憶花的種子。阿安已經十歲,羊角辮換成了馬尾,手裏攥著本手抄的《暖脈童謠》,封麵上是她畫的光蝶,翅尾纏著林默的劍穗紋。最小的兒子也七歲了,正蹲在童潤苗旁,用樹枝把糖人化的甜水引向脈生樹,說要“讓太爺爺的樹也嚐嚐甜”。
“爹,光蝶會飛到星星上嗎?”小兒子仰起臉,鼻尖沾著點糖霜,像隻偷嚐了蜜的小鬆鼠,“它們會不會把我們的歌唱給星星聽?”
脈星彎腰擦掉他鼻尖的糖霜,指尖觸到孩子溫熱的皮膚,突然想起自己七歲那年,也是這樣仰著頭問星絡前輩“暖脈能通到天上嗎”。原來時光從不是單向的流,是上一代的疑問,在下一代的嘴裏開出相似的花,而答案,就藏在這反複的問答裏,越來越清晰。
“會的,”脈星指著天邊的“同心座”,那裏的星光正隨著光蝶的飛動閃爍,“你聽,星星在眨眼睛呢,那是它們在說‘聽見了’。”
那天夜裏,脈星夢見自己站在“同心座”的光暈裏。光蝶們正把孩子們的名字刻在星鏈上,林默的劍影在星間護著蝶群,蘇沐雪的藤蘿紋纏著星光往下垂,垂到青陽鎮的童潤苗上,結出串新的糖人,每個糖人嘴裏都含著顆星星,像把宇宙的甜,都摘下來給了孩子。
“所謂哺歲,”蘇沐雪的聲音像藤蘿拂過耳畔,“不是讓歲月變慢,是讓每個年紀的暖,都能被恰到好處地接住。”林默則用劍穗逗著光蝶裏最小的那隻——正是印著小兒子名字的那隻,“你看這蝶翅的勁,比當年誅邪衛的箭還利,孩子們的暖,能飛得比我們遠多了。”
醒來時,脈星發現窗台上的《暖脈記》新卷旁,壓著片光蝶落下的翅膜,膜上的甜痕還未散盡,混著阿安抄的童謠字跡,在晨光裏泛著淡金。
清明那天,脈生樹的根須突然順著童潤苗的甜水往上爬,在樹幹上織成個巨大的“哺”字,筆畫裏嵌著無數個年輪——有林默時代的,有脈星童年的,有阿恒現在的,最外圍的圈還泛著嫩白,是留給未來孩童的,像把歲月的環,都串在了暖脈的繩上。
來祭祖的人群裏,有個抱著繈褓的婦人,是當年那位雲遊僧人的徒弟。她的孩子剛滿百日,繈褓裏裹著片光蝶翅膜,膜上的名字是“念暖”,是僧人生前取的。“師父圓寂前說,”婦人的聲音帶著晨露的清潤,“要把這翅膜給孩子當繈褓,說這樣就能讓宇宙的暖,貼著他的皮膚長大。”
脈星把孩子抱到“哺”字紋下,翅膜接觸到樹幹的瞬間,整個“哺”字突然亮起,年輪裏滲出金紅的液,順著根須往童潤苗流,在地上匯成小小的河,河裏漂著無數個微型的“暖”字,像把百年的歲月,都熬成了能喂飽新生的奶。
婦人看著孩子在暖光裏咯咯笑,突然紅了眼眶:“師父說他當年在離火澗,見過蘇沐雪前輩用藤蘿汁給傷員擦傷口,說那汁是‘天地的奶水’,現在我信了。”
入夏後,“哺”字紋的周圍長出了片新的草,草葉會隨著人的年齡變換顏色——孩童摸時是嫩黃,青年碰時是翠綠,老人觸時是金紅,草葉的露珠落在地上,會冒出個小小的光團,光團裏是對應年紀的暖痕:孩童的光團裏是糖人,青年的光團裏是星船,老人的光團裏是念安鍾的餘韻。
鎮上的學堂把這片草叫做“歲暖坪”,先生帶著孩子們在這裏上“暖脈課”。阿恒給學弟學妹講光蝶的故事時,草葉就泛出翠綠;阿安教大家唱童謠時,草葉又變成嫩黃;有位八十歲的老木匠來給孩子們演示星船雕刻,草葉立刻染上金紅,光團裏浮出他年輕時刻的第一艘星船,船帆上的“暖”字還帶著當年的木屑香。
“爺爺,這船能開到星星上嗎?”有個紮著衝天辮的小女孩問。老木匠放下刻刀,指著“同心座”說:“傻娃,船開不到的地方,你們的聲音能到啊——你看那光蝶,不就是你們的聲音變的?”
脈星站在廊下看著,突然明白所謂暖脈哺歲,從不是強行給歲月刻下印記,是讓每個年紀的人,都能在暖脈裏找到自己的位置:孩童不必懂沉重的守護,隻需把甜痕印在光蝶上;青年不必扛過往的重擔,隻需讓星船載著暖往前飛;老人不必歎時光的短促,隻需在童謠裏聽見當年的自己。
秋分那天,“歲暖坪”的草突然齊齊轉向“同心座”,草葉的露珠匯成溪流,流進脈生樹的根須。樹身的“哺”字紋劇烈發亮,在半空映出幅流動的圖——圖裏無數個不同年紀的人正手拉手往前走,孩童在前頭追光蝶,青年在中間護著老人,老人在後麵看著孩童的背影笑,像條被暖脈串起來的歲月河,河麵上漂著光蝶、星船、念安鍾,都是不同年紀的暖留下的痕。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阿恒帶著學堂的孩子們,把新寫的童謠刻在木牌上,掛在“哺”字紋的周圍。木牌剛掛上,光蝶群突然從星群裏飛回來,落在木牌上,翅膜上的名字與木牌上的字跡重合,在地上拚出句完整的話:“童聲貫宇處,暖脈哺千秋。”
脈星的妻子抱著鄰居家剛滿月的嬰兒站在一旁,嬰兒的小手突然抓住隻停在肩頭的光蝶,蝶翼的光在他掌心烙下顆小小的星,與當年脈星兒子掌心的印記一模一樣。“你看這印記,”妻子的聲音裏裹著淚,“像不像當年你給阿恒蓋的章?一輩輩的,從沒變過。”
脈星望著那片在風中起伏的“歲暖坪”,看著孩子們的笑聲驚飛了光蝶,看著老木匠的刻刀在星船上留下新的暖痕,突然覺得這暖脈從不是靜止的“曆史”,而是活的“生命”——它會跟著孩童的笑聲長,會隨著青年的腳步走,會伴著老人的皺紋深,像棵永遠在生長的樹,根紮在過去的土裏,葉伸向未來的天。
冬至那天,青陽鎮的人都聚在“歲暖坪”上,按年紀圍成圈。最中間的是剛滿月的嬰兒,往外是嬉戲的孩童,再外是忙碌的青年,最外圍是曬太陽的老人。光蝶群在圈上空飛成個巨大的“圓”,翅尖的甜痕落在每個人的肩頭,老人的皺紋裏滲進金紅,孩童的笑臉上沾著嫩黃,像把歲月的環,終於扣成了暖的模樣。
阿安領著孩子們唱新編的《歲暖謠》:“爺爺的糖,甜了爹的房;爹的船,載著我的糖;我的蝶,飛到星的旁……”歌聲穿過光蝶的翅,往“同心座”的方向飛,星群的光突然亮得灼眼,像在應和這穿越了歲月的童聲。
風穿過青陽鎮的暮色,帶著草葉的香,帶著糖霜的甜,帶著不同年紀的呼吸與心跳。脈星站在圈外,看著妻子懷裏的嬰兒在暖光裏熟睡,看著阿恒幫老木匠扶著星船,看著阿安把光蝶的翅膜貼在嬰兒的繈褓上,突然懂得,所謂永恒,從不是留住某一刻的暖,是讓這暖能順著歲月的河,一代代往下淌,淌過孩童的笑,淌過青年的肩,淌過老人的眼,最後淌進宇宙的星群裏,變成永不熄滅的光。
喜歡玄黃衛道錄請大家收藏:()玄黃衛道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