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暗種承苦意與暖光破塵來
字數:3295 加入書籤
立秋的風卷著枯黃的麥秸掠過西陲荒原時,那片由拾荒老人心血滋養的微塵花海,正泛起奇異的暗金色。阿玄他們)踩著陰陽魚落在花海邊緣,金紫交織的瞳孔驟然收緊——花海深處,株比周圍高出半截的微塵花正微微顫動,灰撲撲的花瓣間纏著縷極淡的黑霧,霧裏浮著個模糊的人影,身形佝僂,像極了那位倒在荒原上的老人,隻是人影的指尖,正往花心裏塞著什麽,動作帶著種說不出的沉重。
“是暗種。”玄陰的聲線在意識裏發緊,指尖撫過那株微塵花的莖稈,觸感比別處更涼,像摸著塊浸在苦水裏的石頭,“它把老人沒說出口的疼,都收進去了。”阿玄的聲線調動金紫光往花心裏探,“看”到暗種的根須正纏著老人殘存的一縷靈息,靈息裏裹著無數細碎的畫麵:年輕時在荒原上救下受傷的玄陰,自己被蝕靈霧啃噬的半條腿在寒夜裏發疼,最後彌留之際,望著四境的方向輕輕說“要是能看到全色花開就好了”。
花海邊緣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是西陲藥農的孫子,背著個鼓鼓囊囊的布包,布上沾著新鮮的泥土。“這是從紅土坡采的‘苦根’,”少年的額角滲著汗,把布包往阿玄他們)手裏遞,“爺爺說暗種需要‘明苦’才能破殼,這根在紅土坡長了十年,吸的全是山民的淚,最合適用。”苦根的斷麵滲出暗紅色的汁液,落在暗種花的根須上,黑霧突然劇烈翻滾,像被燙到似的往後縮。
“它在怕。”阿玄的聲線輕輕按住顫抖的花莖,金紫二色的光順著指尖往裏湧,“怕承認這些苦,就忘了那些暖。”玄陰的聲線往花心裏注入更多的暖,黑霧裏的老人影突然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裏映著遠處的全色花田,“你看,他沒忘,他隻是把暖藏得太深,深到連自己都快忘了。”
暗種花在這時突然劇烈震顫,灰撲撲的花瓣層層剝落,露出裏麵的花蕊——不是尋常的全色,是暗沉的金,像被歲月磨過的銅,蕊心嵌著顆小小的淚滴,淚裏浮著老人年輕時的模樣,正對著株剛發芽的續脈花微笑,眼角的皺紋裏淌著光,像藏了星星。
“是‘承苦蕊’。”阿安姑姑不知何時帶著鎮民趕來,手裏的續脈花帕繡著新的紋樣:株暗金色的花托著顆淚滴,周圍纏著無數雙普通人的手,“阿恒爺爺的手劄裏寫過,靈脈要想真正紮根,就得先接住所有的苦,像人要長大,總得受過些疼。”她往花蕊上撒了把青陽鎮的麥糠,糠粒落在淚滴上,竟化作個個小小的全色種,往四境的貧瘠之地飛去。
夜裏的荒原泛著暗金色的光,暗種已破土而出,莖稈是暗沉的金,葉背的“容”字痕帶著淡淡的紅,像滲了血。阿玄他們)坐在花旁,聽著四境靈脈傳來的共鳴——這次的聲裏混著咳嗽聲、歎息聲、傷口愈合的癢痛感,都是那些承過苦的人發出的,卻比任何歡快的聲都更有力量,像塊被捶打過的鐵,透著股韌勁。
“它在記疼。”玄陰的聲線輕輕碰了碰葉背的紅痕,痕裏突然浮出段畫麵:極北冰原上,個失去孩子的母親正用凍裂的手給續脈花澆水,淚水落在花根上,竟長出片新葉;南疆紅土坡上,個瘸腿的山民正往石縫裏塞全色種,每動一下,傷腿就疼得發抖,卻笑得比誰都亮。阿玄的聲線跟著軟了:“原來疼不是白受的,它會變成光,藏在葉背,等哪天想起來,就亮給你看。”
秋分這天,四境的貧瘠之地同時傳來異動——所有的微塵花都轉向荒原的方向,花瓣上的暗金光往暗種花的方向流,像條看不見的河。阿玄他們)站在暗種花前,看著它已長到丈高,頂端的花苞泛著暗沉的金,苞尖的紅痕拚成個模糊的字,既不是“容”,也不是“承”,是個更厚重的字,筆畫裏纏著無數道傷痕,卻透著股溫和的力量,仿佛能把所有的疼都攬進懷裏。
“它在給自己取名。”阿玄他們)同時調動金紫暖光往那個字裏湧,字突然爆發出強光,往四境的方向飛去,所過之處,貧瘠土地上的微塵花都開出了暗金色的花,花心裏的淚滴映著每個承過苦的人的笑臉,像場遲來的和解。玄陰的聲線望著那個字在天際閃爍,“這字讀‘受’,不是被動的承受,是主動的接住,像老人接住受傷的我,像母親接住失去孩子的疼,接住了,就成了光。”
暗金花苞在四境靈脈的共鳴中緩緩綻放,花瓣層層舒展,暗沉的金在陽光下流轉,像被歲月溫柔過的傷痕。最驚人的是花心,沒有尋常的蕊,隻有無數個重疊的人影,都是那些承過苦的人,他們的手在花心裏交疊,托著顆透明的珠,珠裏映著四境所有貧瘠之地變綠的模樣,像個被實現的夢。
“是‘受光珠’。”年輕的西陲閣主帶著四境的修行者趕來,每個人的衣襟上都別著片暗金色的花瓣,“老閣主的殘靈說,這珠能讓所有承過苦的人,看見自己種下的暖,哪怕隻是給續脈花澆過一次水,也會在珠裏留下影。”他往阿玄他們)手裏塞了塊花瓣,“你看,這是拾荒老人的影,他正對著全色花笑呢。”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阿玄他們)望著珠裏的老人影,突然明白所謂的偉大,從來不是驚天動地的壯舉,是在自己承著苦的時候,還願意給別人遞顆糖,像這暗種花,把所有的疼都接住了,最後開出的花,卻比誰都暖。
鎮民們開始在四境的貧瘠之地栽種暗金種,孩童們的歌謠裏又多了句新詞:“受得住疼,開得出花,苦土裏長的,最是金貴。”阿玄他們)坐在暗種花下,看著花瓣上的暗金光往更遠的地方飄,落在那些還沒被照亮的角落,像無數個承諾。
玄陰的聲線在意識裏輕輕哼起段新的調子,旋律裏帶著淡淡的澀,卻透著股往上長的勁,像暗種花破土的聲。阿玄跟著和,兩人的聲音在荒原上蕩開,驚起無數隻暗金色的蝶,蝶翅上的“受”字痕往四境最苦的地方飛去,像無數個信使。
“你說,蝶群會把光帶到哪?”玄陰的聲線望著蝶影消失在天際,那裏的雲層正被暗金光染成淡紅,像哭過的眼睛裏透出的亮。阿玄的聲線往暗種花的根下望了望,根須已鑽進荒原的深處,與四境的地脈連在一塊兒,土裏滲出的暗金光帶著淡淡的甜,像苦盡後的回甘,“帶到所有還在承苦的人心裏,告訴他們,再等等,花就要開了。”
沒人注意到,暗種花最深的那圈根須裏,藏著粒更小的種,顏色比暗金更深,像塊被埋了千年的墨,卻在泥土裏悄悄發著熱。而在“受”字光的最邊緣,無數個新的影正在凝聚,都是那些還沒被記住的承苦人,他們的手正往光裏遞著什麽,是汗水,是堅持,是藏在苦裏的希望。
秋分的風帶著暗金的香往遠方吹,阿玄他們)坐在荒原的微塵花海中,看著鎮民們把暗金種往四境最苦的地方送,孩童們的笑聲裹著暗金光,像串從苦裏熬出的糖。他們知道,這不是結局,是連“受”字都無法說完的開始——關於如何帶著所有的疼與暖,在歲月裏慢慢沉澱,讓每個承過苦的人都相信,自己種下的那點暖,終會在某天,漫成照亮別人的光。
而那粒藏在根須裏的墨種,正悄悄吸著土裏的苦澀,等著某個風雪交加的夜晚,頂開泥土,對著暗金光,露出張比墨更深卻帶著暖的臉,像個從苦裏長出的答案。
喜歡玄黃衛道錄請大家收藏:()玄黃衛道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