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奴隸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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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渠王城邠城,宮殿巍峨,氣勢恢宏,巨大的石柱撐起高聳的穹頂,牆壁上繪滿了描繪義渠先輩征戰與榮耀的壁畫。
    義渠王酈寬身著華麗的王袍,頭戴鑲嵌著寶石的王冠,端坐在王座之上,他的目光深邃而威嚴,掃視著下方的朝堂。
    大荔戎以二王子栗虎為首的六個王子,身著樸素卻整潔的服飾,邁著整齊而堅定的步伐走進朝堂。
    他們在殿中站定,整齊地雙手抱拳,齊聲說道:“參見陛下。”
    “免禮。”義渠王酈寬聲音低沉而有力。
    “眾王子,今天有何事相商?”酈寬開口問道。
    二王子栗虎向前邁出一步,臉上滿是痛惜之色,聲音顫抖著說道:“先前秦國攻我大荔戎,父王在戰場上奮勇殺敵,不幸戰死沙場;王城被破,母後寧死不屈,毅然殉難。秦人凶狠殘暴,搶我土地,燒我房屋,無數百姓在他們的屠刀下喪生,此仇不共戴天。如今大荔戎在王兄多耒的努力下已經複國,但山河破碎,滿目瘡痍,在下自當速回,竭盡全力以身報國,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為大荔戎的百姓討回公道。”說到此處,栗虎緊握雙拳,眼中滿是怒火。
    義渠王酈寬長歎一聲,神情哀傷地說:“朕聞大荔戎國王王後雙雙殉難,深感痛惜。怎奈我義渠國力不濟,在秦國的強大攻勢下,也是自身難保,有心無力,問心有愧啊。”
    這時司馬噶瑞從旁走出,拱手說道:“陛下不必太過自責,所謂盡人事、聽天命而已。秦國乃虎狼之師,作戰勇猛無比。雖晉、韓、魏、齊這樣的大國尚不可匹敵,況乎我等。想大荔戎乃西戎之族,與我義渠同根同族。今大荔戎雖已複國,但地不過兩千,人不足一萬,土地貧瘠,人口稀少,如何能與強秦抗衡,現幾位王子年幼,身單力薄,回去隻能作無謂犧牲,故不宜回國,請陛下明鑒。”
    義渠王酈寬沉思片刻,緩緩說道:“眾王子回與不回,全在一念之間,欲去則去,欲留則留,朕概不阻攔。”
    二王子栗虎再次抱拳,堅定地說:“謝陛下。臣以為,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在大荔戎生死存亡之際,雖萬死,臣願往矣。為安全起見,臣願單獨前往,留下其餘王子在義渠曆練,學習治國之道、兵法謀略,望大王成全,待他們長大成人後,再回去報效國家,不知可否?”
    義渠王酈寬點了點頭,說道:“好吧,若二王子遭遇不測,可隨時來義渠避難。”
    “多謝陛下。”眾王子齊齊抱拳,向義渠王行了一禮,然後轉身告辭。
    世事難料,造化弄人。子荔原本是大荔戎高貴的王子,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他的童年充滿歡笑和溫暖,父王對他寄予厚望,悉心教導他騎馬射箭;母後溫柔慈愛,常常給他講大荔戎的英雄故事,他是父母的心頭寶,是萬民景仰的幸運兒。
    然而,秦國的入侵打破了這一切。那一天,天空陰沉沉的,秦軍如潮水般湧進大荔王城,喊殺聲、慘叫聲充斥著整個王城。
    子荔親眼看到母後臨危不懼、奮勇拚殺,為了不被秦軍侮辱,揮刀自盡。大荔戎臣民慘遭殺戮,昔日祥和之地,如今遍地狼藉、戰火連綿,到處屍橫遍野、斷牆殘垣,滿眼都是殺戮,是奴役,是死亡。
    子荔幼小的心靈受到極大的創傷和打擊,他再也不是那個備受疼愛的王子,而是瞬間變成了孤苦無依、迷茫無助的孤兒,那種切膚之痛,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子,不斷地切割著他的心,他獨自蜷縮在角落裏,淚水無聲地流淌,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害怕被秦軍發現。
    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上,舉目無親,哀哀無告,怎樣活下去成了他當前麵臨的最大問題,他的肚子餓得咕咕叫,身上又冷又疼,但這些都比不上他心中的痛苦。他不明白,人世間為何會是這個樣子,人們為何總要打打殺殺,一個國家為何要攻打另一個國家,一群人為何要奴役另一群人,他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仇恨。
    子荔放眼望去,但見秦兵手持刀槍,高舉鞭子,大聲呼喊著:“快些走,你們這些俘虜,該死的奴隸,不然就殺了你們。”隨後,毒蛇一樣的鞭子,雨點般落在這些衣襟襤褸、步履蹣跚的人群身上。“奴隸?我現在居然成為奴隸了?”子荔感到震驚,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奴隸是什麽?”他在腦海中努力搜尋著殘存的記憶。突然,模模糊糊想起,有一次自己隨父王出宮,遠遠看到一群人拴著繩子,正在烈日下勞作,他們裸露的皮膚被曬得黝黑發亮,成串的汗珠撲簌簌落在地上,行動遲緩者被士卒拿著鞭子抽打,他感到非常好奇,問道:“父王,那些人為何被拴著,還會挨打?”
    “他們是奴隸。”父王嚴肅地回答。
    “奴隸是什麽?”子荔又問道。
    “奴隸就是俘虜,一般是國家或部族間發生戰爭,失敗的一方被抓住,就會成為俘虜。”父王耐心地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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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奴隸與我們有何不同?”子荔天真地問。
    “奴隸沒有自由,要聽主人的話,要沒日沒夜的勞作,不然就會挨餓、遭受毒打、嚴重者可能會被處死。”父王看著他,語重心長地說。
    “父王,我們會成為俘虜嗎?”子荔擔憂地問。
    “傻孩子,我們寧願戰死,也決不當俘虜,決不當奴隸。”父王堅定地說。
    子荔回過神來,麵對眼前的現實,沒想到自己現在也成為別人的俘虜,成為任人宰割的奴隸。隻是以前並不知道奴隸這兩個字的含義,及至自己成為奴隸後,他對這兩個字突然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子荔的眼神又開始恍惚起來,他好像聽到父王說:“奴隸,就是失去自由,沒有自己的想法,完全以主人的意誌來行事。奴隸就是主人可以隨意支配,驅使、奴役、懲罰,甚至可以隨意決定生死。奴隸不能休息,不能生病,隻能沒日沒夜的勞作,直至有一天病死、累死或被打死,最後像狗一樣被驅逐出去。奴隸意味著不能逃跑,一旦抓獲,就會處以極刑,挖眼、割鼻、剜膝、砍足,就會被無緣無故的處死。奴隸失去尊嚴,失去人格,每天猶如行屍走肉,隻能屈辱的活著,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一個先到來。奴隸是主人的私人財產,在主人去世後被用來陪葬,成為活殉的犧牲品。商朝以來王公胄都拿活人祭祀,大多是拿戰俘或者對外戰爭獲得的奴隸,秦穆公駕崩時,有一百七十多人為他陪葬,其中包括‘秦國三良’大夫子車奄息、仲行、針虎。”
    “那父王駕崩時會不會也拿奴隸或大臣陪葬?”子荔身旁的晟癸看了他一眼,輕聲說:“父王決不會那樣做。”
    “那是為何?”
    “因為那是最愚蠢的做法。”過了一會,他看著子荔,嚴肅的說,“作為一個好國王,應該愛民如子,而不能隨意剝奪他人的生命。”
    子荔想到這裏,在心中默默點了點頭,然後暗暗發誓,一定要找機會逃離這個地獄般的地方,為父王和母後報仇,為大荔戎的百姓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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