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回 橘染邊城俠侶隱 ,月照歸途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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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穀城的黃昏被夕陽染成了橘紅色,城門口的石板路上,一輛裝飾考究的馬車緩緩駛入。車輪碾過青石板,發出沉悶的聲響,驚起了路邊幾隻覓食的麻雀。
    克清瑤掀開車簾一角,好奇地打量著這座邊境小城。街道兩旁是清一色的灰瓦木樓,酒旗在晚風中輕輕搖曳,空氣中飄蕩著烤肉和酒香混合的氣息。她轉頭看向身旁的男人,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沃瑪——不,現在應該叫他周宜興了——正閉目養神,一頭染黑的頭發整齊地束在腦後,平凡的麵容掩蓋了教主的威嚴。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他睜開眼,那雙偽裝成深褐色的眼睛裏盛滿了溫柔。
    看什麽呢,這麽入神?他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
    克清瑤抓住他的手指,撒嬌般地晃了晃:夫君,今晚我們就住這裏好不好?我聽說帝王穀的夜市很熱鬧呢。
    車轅上的雷小七聞言轉過頭來:教主夫...呃,少夫人,再趕兩個時辰就能到清水鎮,那裏條件更好...
    就住這裏。沃瑪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去找家最好的客棧。
    克清瑤眼睛一亮,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夫君最好了!
    沃瑪的嘴角微微上揚,伸手將她攬入懷中。馬車轉過兩條街,最終停在一家名為醉仙樓的三層客棧前。店小二眼尖,立刻迎了上來。
    幾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小二的目光在沃瑪樸素的衣著上掃過,卻在看到克清瑤時明顯一怔。即便穿著普通的淡紫色衣裙,這位姑娘的美貌也足以讓人移不開眼。
    沃瑪皺眉,不動聲色地擋在克清瑤身前:兩間上房,再準備一桌酒菜。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小二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點頭哈腰:是是是,客官裏麵請!
    客棧大堂裏已經坐了不少客人,大多是趕路的商旅和江湖人士。
    沃瑪牽著克清瑤的手走進去時,嘈雜的談話聲明顯低了幾分,不少目光都落在了他們身上——準確地說,是落在了克清瑤身上,都看著這個天仙般的少女。
    寶寶,餓了吧?沃瑪旁若無人地低頭詢問,手指輕輕梳理著她鬢角的碎發,想吃什麽?
    克清瑤臉頰微紅,小聲道:在外麵別這麽叫我...我想吃魚,還有那個看起來很好吃的蜜汁火腿。
    好,都依你。沃瑪寵溺地笑了笑,轉頭對小二道,把你們店裏最好的菜都上一份,魚要現殺的,火腿切薄片,再溫一壺桂花釀。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大堂都安靜了一瞬。這樣豪氣的點菜方式,與他的衣著實在不符。角落裏,幾個穿著勁裝的漢子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雷小七和另外兩個小祭司忙著搬運行李上樓,沃瑪則親自帶著克清瑤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他細心地用袖子擦了擦椅子才讓她坐,又倒了杯熱茶放在她麵前。
    小心燙。他輕聲提醒,手指在杯沿試了試溫度。
    克清瑤雙手捧著茶杯,眼睛彎成了月牙:夫君,你真的要用周宜興這個名字去見我爹嗎?
    沃瑪——現在是周宜興了——伸手撫過她的臉頰:隻要你高興,叫什麽都可以。他的目光柔和得不可思議,在你父親麵前,我隻是個普通的商人,想娶他女兒的普通人。
    那...我們的婚禮呢?克清瑤眼中閃爍著期待,我想要紅色的轎子,還有...
    她的話被一陣刺耳的笑聲打斷。鄰桌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正對著同伴大聲說:看看那小娘子,跟個瓷娃娃似的!那小白臉有什麽好,瘦得跟竹竿一樣,怕是連劍都提不動吧?
    他的同伴們哄笑起來,其中一個瘦高個兒更是直勾勾地盯著克清瑤:小娘子,跟這種沒用的男人多沒意思,不如來陪哥哥們喝一杯?
    克清瑤明顯瑟縮了一下,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沃瑪的衣袖。大堂裏的其他客人也都停下了交談,等著看這場鬧劇如何收場。
    沃瑪的表情沒有一絲波動,隻是輕輕拍了拍克清瑤的手背:別怕。他站起身,轉身麵對那群江湖客時,眼神已經冷得像冰。
    幾位,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請向我夫人道歉。
    壯漢嗤笑一聲,拍桌而起:道歉?老子行走江湖這麽多年,還沒給誰道過歉!他一把抽出腰間的九環大刀,刀身在燈光下泛著寒光,小白臉,識相的就滾遠點,把你女人留下!
    沃瑪歎了口氣,像是在惋惜什麽。下一秒,他的身影突然從原地消失,再出現時已經站在壯漢麵前,速度快得讓人看不清動作。
    壯漢還沒反應過來,就感到手腕一陣劇痛——沃瑪隻是輕輕一捏,他的腕骨就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九環大刀一聲掉在地上,壯漢痛得跪倒在地,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你...你是什麽人?壯漢驚恐地抬頭,對上了一雙平靜得可怕的眼睛。
    沃瑪沒有回答,隻是轉頭看向其他幾個躍躍欲試的江湖客:還有誰想試試?
    瘦高個兒怒吼一聲,抽出長劍刺來。沃瑪頭也不回,隻是隨手一揮,一道無形的氣勁就將那人連人帶劍掀飛出去,重重撞在牆上。其餘幾人見狀,紛紛抽出兵器圍攻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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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場景讓所有旁觀者目瞪口呆。
    那個看似文弱的在十幾把兵器的圍攻下如閑庭信步,每一次抬手都有一人倒下。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地上就躺滿了呻吟的江湖客,而沃瑪的衣角都沒亂一分,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位爺還隻是用了普通的打鬥記憶,如果......。
    大堂裏鴉雀無聲,連店小二都嚇得躲在了櫃台後麵。沃瑪緩步走回克清瑤身邊,臉上的冰冷瞬間融化成寵愛的柔情:嚇到了嗎?
    克清瑤搖搖頭,眼中滿是崇拜:夫君好厲害!
    沃瑪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幾個小嘍囉而已。他轉向地上那群人,聲音又冷了下來,現在,可以道歉了吧?
    那群江湖客哪裏還敢造次,一個個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夫人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夫人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們吧!
    克清瑤拉了拉沃瑪的袖子:算了吧,他們也沒真的傷到我。
    聽你的。沃瑪柔聲應道,轉頭時眼神又變得淩厲,滾吧,別讓我再看見你們,記住給人家店家陪你們,打壞的東西及酒錢。
    那群人如蒙大赦,扔下了一袋金幣,連滾帶爬地逃出了客棧。大堂裏的其他客人也紛紛低下頭,不敢再往這邊看。店小二戰戰兢兢地走過來:客、客官,您的菜馬上就好...
    端到房間去。沃瑪丟給他一袋金幣,再準備些熱水,我夫人要沐浴。
    上樓時,克清瑤突然停下腳步,仰頭看著沃瑪:夫君,你剛才好帥氣啊。
    沃瑪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保護你是我的責任。他的聲音輕柔得像是怕驚醒了什麽美夢,從前我沒能保護好你,今後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分毫。
    克清瑤眼中泛起淚光,緊緊抱住了他的腰:我知道啦。
    他們的房間在客棧三樓,是最大最寬敞的一間。店小二很快送來了豐盛的晚餐和沐浴用的熱水。沃瑪親自試了水溫,又檢查了每道菜才讓克清瑤動筷。
    “嚐嚐這個魚。”他輕聲說道,語氣中透露出一絲溫柔和關懷。他小心翼翼地用筷子挑出魚刺,然後將魚身上最嫩的部位夾到她的碗裏,仿佛那是一件珍貴的禮物。
    “小心燙。”他不忘提醒她,目光落在她身上,充滿了柔情。
    克清瑤微笑著看著他,眼中流露出幸福的光芒。她慢慢地用小勺舀起一小塊魚肉,放入口中,細細品味著。魚肉的鮮美在她的舌尖散開,讓她不禁發出一聲滿足的輕歎。
    她時不時地抬起頭,與他的目光交匯,然後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裏綻放的花朵,溫暖而迷人。
    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柔和的光線輕輕地落在她的側臉上,為她的肌膚鍍上了一層銀輝,使她看起來更加美麗動人。
    她的輪廓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清晰,高挺的鼻梁,彎彎的眉毛,長長的睫毛,還有那微微上揚的嘴角,都散發著一種迷人的魅力。
    人們常說,一旦女人陷入戀愛,就會突然變得更加漂亮。這或許就是萬古以來,人們所說的愛情的力量吧。愛情讓她的內心充滿了喜悅和幸福,這種情感從內而外地散發出來,讓她整個人都煥發出一種別樣的光彩。
    夫君,她突然放下筷子,認真地說,等見到我爹,你可要收斂點脾氣。他雖然是個將軍,但其實心軟得很,還有我娘親,最疼我了,還有我哥哥,我不在這幾天,可能找我找瘋了。
    沃瑪輕笑:放心,我會做個完美的女婿。他伸手擦去她嘴角的飯粒,你想要什麽樣的婚禮?紅色的轎子,還有呢?
    克清瑤眼睛一亮,開始滔滔不絕地描述她夢想中的婚禮。沃瑪專注地聽著,時不時點頭附和,眼中滿是寵溺。窗外的月光越來越亮,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融為一體。
    帝王穀的夜市燈火如虹,人潮湧動。
    克清瑤挽著沃瑪的手臂,在熙攘的人群中穿行。她的指尖不時輕輕點過路邊攤位上的小物件,眼中映著燈籠的暖光,嘴角噙著掩不住的笑意。沃瑪任由她拉著自己東瞧西看,眼中滿是縱容。
    夫君,你看這個簪子!克清瑤在一個首飾攤前停下,拿起一支銀簪。簪頭雕著精巧的蝴蝶,翅膀薄如蟬翼,隨著她的動作輕輕顫動。
    沃瑪接過簪子,仔細端詳片刻:做工不錯。他轉向攤主,多少錢?
    攤主是個滿臉皺紋的老婦人,眼睛卻亮得很:客官好眼力,這簪子是老身花了三天...
    直接說價。沃瑪打斷她,語氣平淡卻不失禮數。
    五個金幣。老婦人搓著手,這銀料可是...
    沃瑪已經從錢袋中取出銀子放在攤上,順手又挑了幾支樣式不同的簪子一起買下。老婦人喜出望外,連連道謝。
    克清瑤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買這麽多做什麽?
    沃瑪將蝴蝶簪插入她的發髻,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什麽易碎的珍寶:你戴著好看。他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從前...在經商時,總見那些夫人小姐們每日換著花樣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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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清瑤抿嘴一笑,正要說話,忽然目光一凝,落在前方不遠處兩個年輕人身上。她下意識抓緊了沃瑪的手臂。
    怎麽了?沃瑪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前方糖畫攤前,一個身著銀甲的少年正在與攤主討價還價。他看上去約莫十八九歲,背後懸著一柄造型奇特的長杖,在燈火下泛著冷光。即使穿著便裝,也能看出他舉手投足間透著武者特有的利落。
    是離歌。克清瑤壓低聲音,幾乎是用氣音在說話,封魔穀比武大會的精英。我親眼看過他的比試,那套烈九所有的劍法使得出神入化,我絕不會認錯。
    沃瑪眼睛微眯,目光在那柄長杖上停留片刻:要過去打招呼?
    “他也是殺了觸龍神兒子的一員吧?”沃瑪心裏想道,表情沒有絲毫顯露。
    克清瑤接著自己剛才的話語,連忙搖頭:當時看比武的人那麽多,他又在台上,哪會記得台下觀眾...
    話音未落,巷子陰影裏突然竄出五六個彪形大漢,為首的瘦高個兒臉上還帶著淤青——正是白日裏在客棧被教訓過的那夥人。他們手持短刀棍棒,氣勢洶洶地圍了上來。
    老大,就是他倆!一個粗野壯漢亮出明晃晃的短刀,在燈籠下閃著寒光,小白臉,今日就讓你知道打我們幾個的下場!
    克清瑤本能地往沃瑪身後躲去,卻不小心碰倒了旁邊堆放的竹筐。一聲響動在喧鬧的夜市中並不顯眼,卻引得銀甲少年警覺回頭。
    少年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這邊的險境。他毫不猶豫地大步走來,擋在克清瑤與歹徒之間。
    幾位這是做什麽?少年聲音清朗,不卑不亢。
    一個滿臉疤痕,胳膊上全是刺青的精壯男子兒獰笑:我五臂拳保國在此,小兔崽子滾遠點!少管閑事!
    少年不慌不忙解下背部長杖,遞給旁邊的同伴:什麽保國不保國的,我叫離歌,你們這麽多人準備欺負人家,還不讓人管你們了麽?
    他說出自己的名字時,聲音清脆而響亮,仿佛是在宣告一個重要的事實,沒有絲毫的猶豫或掩飾。這名字就像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自然而然地從他口中說出。
    克清瑤注意到他的站姿挺拔如鬆,仿佛無論遇到多大的壓力都能穩穩地站立。他的眼神清澈而堅定,就像那天封魔穀比武場上,他準備空手對戰她哥哥時一樣,充滿了決心和勇氣。
    然而,那個刺青的精壯男子顯然對這個名字並不熟悉,甚至可能從未聽說過。
    他啐了一口,毫不客氣地罵道:“找死!”話音未落,他便揮舞著手中的大刀,氣勢洶洶地向他砍去。
    接下來的打鬥場麵快得讓人眼花繚亂。離歌的身手異常敏捷,他側身巧妙地躲開了每一次攻擊。他的動作流暢自然,毫不費力地扭轉身體,然後猛地向前一插,這一式正是最常見的武技“平沙落雁”。
    隻見他的腳如同旋風一般橫掃對方的下盤,那個混混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這股強大的力量擊倒在地。緊接著,離歌使出了另一式“雁過留聲”,他的手指如同閃電般迅速地點中了瘦高個兒的手腕要穴。
    隻聽“當啷”一聲,瘦高個兒手中的短刀應聲落地。離歌順勢立掌平推,一股強大的內力如排山倒海般湧出。那個持刀者就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擊中,瞬間飛出三丈之遠,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鮮血,再也爬不起來了。
    離歌的同伴——一個藍袍青年本想拔劍相助,見狀又默默收手,轉而警惕地環顧四周,似乎以防還有埋伏。
    但當他的目光掃過克清瑤時,眉頭突然輕蹙,像是在回憶什麽。
    離歌的另幾個招式樸實無華,卻招招實用,沒有半點花哨。空手握拳直取中路,將一名壯漢擊退數步;手掌化刀反手一擊,正中另一人肩頭。不到十息時間,混混們全躺在地上哀嚎不已,瞬間失去了戰鬥力。
    離歌收手而立,接過同伴遞過來的裁決之杖收在背後綁定,才轉身看向克清瑤和沃瑪:二位沒事吧?
    他的問候直截了當,眼神幹淨得沒有一絲雜質。
    克清瑤突然明白為何封魔穀的觀眾們都喜歡看這個少年——他身上有種難得的純粹,像是一柄未經雕琢的寶劍,鋒芒畢露卻不失本真。
    多謝少俠相助。沃瑪拱手,語氣真誠,在下周宜興,這是內子星琪。
    離歌爽朗拱手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離歌。他指向同伴,這位是西風域。
    西風域微微頷首,目光卻仍停留在克清瑤臉上:夫人看著有些麵善,冒昧的問句,我們可曾見過?
    他的聲音溫和,眼神卻銳利如刀。克清瑤心頭一跳,麵上卻不顯:許是在哪個集市擦肩而過吧。我隨夫君行商,去過不少地方。
    西風域若有所思地點頭,沒再多問,但克清瑤注意到他的視線時不時就會飄過來,帶著些許困惑。
    直男離歌似乎完全沒察覺這微妙的氛圍,熱情地邀請道:天色尚早,我們有緣相聚,二位可要同去喝一杯?前麵酒肆的竹葉青很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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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邀請坦率直接,讓人不忍拒絕。沃瑪看了克清瑤一眼,見她眼中閃著好奇的光,便點頭應下:恭敬不如從命,我剛好也要感謝二位英雄的出手相助。
    離歌大笑:“區區小事,走,喝酒!”
    四人來到一家名為醉月樓的酒肆。店內陳設簡樸卻幹淨,幾張榆木桌子擦得發亮。
    離歌顯然是熟客,一進門就招呼小二:阿青,我要老位置,再來兩壺竹葉青,幾樣下酒菜!
    落座後,離歌給每人斟滿酒,自己先幹了一杯,滿足地歎了口氣:趕了一天路,總算喝上口熱酒了。
    他的直率讓克清瑤忍不住微笑問道:二位這是要去哪裏?
    比奇城。離歌回答得很幹脆,奉命護送一批物資在去盟重。他似乎突然意識到說得太多,看了西風域一眼,補充道,我們是隸屬比奇城守軍。
    西風域輕咳一聲,接過話頭:周兄是做哪行營生?
    藥材。沃瑪麵不改色端起酒杯,這次帶內子去比奇皇城探親,來,我敬一杯給少俠,多謝相助。
    離歌端起剛自己倒滿的酒杯,擺了擺手:舉手之勞。這等宵小之徒,人人得而教訓之。他的語氣幹脆利落,沒有半點客套。
    沃瑪舉著喝完的空杯致意:少俠身手不凡,在下佩服。若非二位及時援手,恐怕要費些周折,在來一杯!。
    周兄客氣了。西風域直率地回應,其實我看周兄方才鎮定自若,想必也是練家子?我可能莽撞出手了,好,我給你滿上,哈哈哈。
    西風域的目光在沃瑪手上掃過,似在尋找練武之人的繭子。
    沃瑪從容地攤開手掌:哪裏哪裏,還是要謝謝少俠,我們經商之人,走南闖北,雖會些拳腳防身,但是比起少俠武藝,自愧不如。沃瑪真的像個商人一樣謙虛的說道,引來了克清瑤的偷笑。
    周兄謙虛了。西風域若有所思,方才那幾個歹徒,看架勢都是練過的。周兄卻絲毫不顯慌亂,這份膽識...
    不過是見得多了。沃瑪輕描淡寫地打斷,行商路上,這等事常有。
    離歌爽朗一笑:周兄說得是。這世道不太平,出門在外確實要多加小心。他舉起酒杯,來,為我們的相遇再幹一杯!
    四人舉杯相碰。酒過三巡,離歌的話漸漸多了起來。
    周兄此次去比奇,是走水路還是陸路?
    走官道。沃瑪答道,內子不慣行舟。
    西風域突然插話:近日官道不太安寧,聽說有山匪出沒。周兄可需要護衛?
    多謝關心。沃瑪微笑拒絕,我們隨商隊同行,安全無虞。
    離歌點點頭:那就好。若是路上遇到麻煩,可以到比奇城西大營找烈九元帥的駐軍。
    西風域輕咳一聲:離歌,慎言。
    離歌不以為意:周兄是實在人,無妨。
    沃瑪眼中閃過一絲對離歌的讚賞:少俠快人快語,令人敬佩。他日若到比奇,定當登門拜訪。
    夜色漸深,酒肆的燈籠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將四人的影子投在牆上,忽明忽暗。
    酒已經喝幹了兩壺,離歌已經和沃瑪兩人聊得越來越投機。他雖年紀輕輕,但談起瑪法世界的見聞卻頭頭是道,偶爾冒出的見解更是直指要害,顯示出超越年齡的見識。
    周兄的藥材生意主要走哪些路線?西風域這時候隨口問道。
    沃瑪從容應答:南至沙漠綠洲,北到盟重土城,都有往來。
    盟重?離歌來了興趣,可曾見過龍族?聽說他們...他這兩日和西風域的同行,倆人成了無話不談得朋友,他知道了西風域一眼看上了那個比武中的龍女敖靈玉,但那個龍女身邊總是圍著一個魔族少年轉圈獻殷勤。
    聽到沃瑪說的經曆,慌忙幫著西風域打聽。
    西風域突然在桌下踢了他一腳。離歌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失禮了,不該打聽商業機密。
    他的坦率讓沃瑪都忍不住微笑:無妨。龍族確實神秘,我也隻見過幾次。
    克清瑤注意到,西風域的目光始終在她和沃瑪之間遊移,像是在拚湊什麽線索。
    當小二上來添酒時,借著燈光,西風域冒失的盯著克清瑤頸間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恍然。
    周夫人,他緩緩開口,前些日子封魔穀論劍大會,可曾去過?
    克清瑤心頭一跳。她不僅去過那場盛會,還親眼目睹了這兩位在場上的英姿。難道西風域當時注意到了人群中的她?
    她下意識撫了撫鬢角的碎發,借著這個動作掩飾自己的緊張:西風公子說笑了,我這樣的婦道人家,怎會去那種打打殺殺的場合。
    西風域目光如炬,指尖輕輕敲擊桌麵:可我在決賽那幾日,分明看見一位與夫人相貌相似的女子,就坐在東看台第三排。
    克清瑤手中的酒杯微微一晃,幾滴酒液濺在桌麵上。她沒想到西風域竟記得如此清楚。當時她正在為玄夜和夏雨的事情鬧心事,沒有注意到還有人如此的注意到自己。
    西風兄定是看錯了。離歌突然插話,爽朗一笑,那日看台上少說上千人,何況...他看了克清瑤一眼,突然意識到失禮,趕緊補充,我是說,夫人這般端莊的大家閨秀,怎會獨自去那種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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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風域不置可否,隻是意味深長地端起酒杯:或許吧。不過那位姑娘看得甚是專注,特別是玄夜使出召喚神獸那招時,她激動得站了起來。
    克清瑤心頭一緊——這正是她當日最失態的時刻。她正欲辯解,沃瑪突然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
    西風域不置可否,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直男離歌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這暗流湧動,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周兄,你們明日也要去比奇?不如同行如何?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他的邀請真誠直白,不帶任何心機。沃瑪正要婉拒,克清瑤卻搶先道:恐怕不順路。我們要先去看望我姑母,她在城郊的小鎮上。
    離歌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來:你們以後有機會去盟重沙巴克,打聽離歌的名字就行,我常駐在那裏了,到時候在喝。
    他說這話時眼神清澈,毫無城府。克清瑤突然有些內疚,但想到沃瑪的身份,也隻能笑著應下:一定。
    夜深了,酒肆的客人陸續離開。四人走出店門,夜風拂麵,帶著幾分涼意。離歌抱拳行禮:周兄,周夫人,就此別過。他日盟重再會!
    他的道別幹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西風域也拱手告辭,但在轉身前,又深深看了克清瑤一眼,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目送二人離去,克清瑤長舒一口氣:那個西風域肯定認出我了。
    沃瑪牽起她的手,沿著燈火闌珊的街道慢慢往回走:無妨,任他們隨便想,過幾天都知道你是我的愛妻了。
    五百年前的將軍,五百年後的教主,此刻都隻是她記憶裏的少年郎君。
    夜風吹起克清瑤的發絲,沃瑪伸手為她攏了攏衣襟,心疼的指尖不經意擦過她頸間那道淡得幾乎看不見的胎記——那是前世黃鷹王留下致命的爪痕。
    疼嗎?他突然摸著那個胎記問。
    克清瑤愣了一下,以為他問的是在馬車上,吻她脖頸的力度讓自己驚呼....,輕輕搖頭:早就不疼了。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這兩天,你怎麽老是喜歡親這裏呀?
    沃瑪的呼吸一滯,沒有回答她,隻將她摟得更緊了些,沃瑪忘記不了時光維度中,那個黃鷹最後撲向她的瞬間,那是他魂體仿佛要碎裂的感受。
    沃瑪麵帶微笑,溫柔地伸出雙手,緩緩展開一個公主抱的姿勢,然後輕聲對克清瑤說道:“來,寶寶,讓我抱著你回去吧。現在這裏沒有人,不會有人看到我們的,所以放心吧,乖乖的哦!”
    克清瑤聽到沃瑪的話後,沒有絲毫的遲疑和猶豫,她輕笑著如同一隻輕盈的小鳥一般,迅速地撲向沃瑪的懷抱。她的動作是那麽自然、那麽流暢,仿佛這個懷抱就是她一直以來渴望的歸宿。
    沃瑪穩穩地接住了克清瑤,他的手臂緊緊地環繞著她抱起來,然後,寵妻狂魔輕輕地晃動著抱著她的手臂,就像哄著一個寶寶入睡一樣,帶著一種輕柔而有節奏的搖晃向著客棧漫步。
    在這靜謐的夜晚裏,他抱著她的影子在月光下交織在一起,宛如一幅美麗的畫卷,那影子裏,兩個人的輪廓已經模糊不清,仿佛彼此已經融為一體,再也無法分開。
    回到客棧時,她真的已經在他懷抱裏甜蜜的睡著了。
    瑪輕手輕腳地抱著克清瑤,將她放在床榻上,細心地蓋好被子。
    明日還要趕路,今晚就休課吧,好好睡。他柔聲細語的說道。
    克清瑤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很快進入夢鄉,沃瑪站在窗邊,望著遠處的月色,思緒萬千。
    離歌和西風域的出現,意味著比奇城已經近在咫尺。那裏有克清瑤的父親,有她熟悉的一切,也有等待著他的未知挑戰。
    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任何人破壞他和克清瑤這來之不易的幸福。
    離客棧一裏地的破廟裏,十幾個剛才參與打鬥的市井混混們正圍坐在一起,每個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帶著一些傷痕。他們一邊互相給對方塗抹著止痛藥膏,一邊激烈地討論著如何才能出這口氣。
    “那兩個家夥太囂張了,我們不能就這麽算了!”一個混混憤憤不平地說道。
    “對,一定要想個辦法好好教訓他們一頓!”另一個混混附和道。
    “可是他們都那麽厲害,我們怎麽才能打得過他呢?”又有一個混混提出了擔憂。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聲音越來越大,氣氛也越來越緊張。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詭異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閃現而來,瞬間打斷了他們的大聲喧嘩。
    螻蟻,敢褻瀆本座摯愛....這個身形發出低沉如雷的嗓音裹挾著無盡威壓,每一個字都仿佛在空氣中凝結成實質的殺意。
    眾混混驚恐地望著這個突然出現的身影,沒有一個人看清楚他的樣子,身影就閃電般迅速地穿梭在人群中。
    刹那間,慘呼聲四起,眾混混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身體就已經紛紛碎裂開來——包括出逃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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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克清瑤熟睡的麵容上,她在甜蜜的夢中笑著。
    閃現回來的沃瑪輕輕地走到她的身旁,凝視著她那美麗而安詳的臉龐,他慢慢地俯下身,輕柔地吻了吻她的額頭,生怕驚醒了她的美夢。
    他將誓言輕語:“無論何時!絕不會再讓你經受任何風雨!本座!沃瑪以生命起誓!”
    離歌的客棧房間內。
    西風域關上門,眉頭緊鎖,在房間裏來回踱步,嘴裏念念有詞:“不對,這絕對有問題。”
    離歌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抬頭瞥了他一眼:“什麽問題?”
    西風域猛地停下腳步,盯著離歌:“你沒發現嗎?那個周夫人,分明就是封魔穀論劍大會上坐在東看台人族區第三排的女子!”
    離歌喝了口茶,一臉茫然:“哦?是嗎?我沒注意。”
    西風域瞪大眼睛:“你居然沒注意?她當時就坐在前排,玄夜使出‘召喚神獸’那招時,她還激動得站了起來!”
    離歌撓了撓頭:“哦……那又怎樣?”
    西風域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問題就在於——她明明去過封魔穀,卻矢口否認!而且,這才幾天?她怎麽就突然嫁人了?還跟著一個商人出現在邊境小城?”
    離歌眨了眨眼,一臉耿直:“人家成親還要跟你報備?”
    西風域一噎,隨即壓低聲音:“你不覺得奇怪嗎?她丈夫看起來也不像普通人,那幾個混混在下手前,全部都是準備和高手迎戰的姿勢!”
    離歌聳聳肩:“那隻能說明周兄身手不錯,說不定人家以前也是練家子,現在改行經商了唄。”
    西風域扶額:“……離歌,你的腦子能不能稍微轉一下?”
    離歌理直氣壯:“我腦子轉得挺快的啊!比武的時候,我一眼就能看穿對手的破綻!”
    西風域:“……”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換個方式:“好,那我問你——如果有個姑娘前幾天還在看比武大會,今天就突然嫁人了,還裝作不認識你,你覺得正常嗎?”
    離歌認真思考了一下,點頭:“正常啊。”
    西風域:“???”
    離歌一本正經地解釋:“說不定人家對周兄一見鍾情,火速成親了呢?再說了,人家夫妻恩愛,你操哪門子的心?”
    西風域:“……”
    他沉默片刻,終於忍不住咬牙道:“離歌,你真是……直得令人發指。”
    離歌一臉無辜:“我明明很講道理!”
    西風域放棄掙紮,往床上一躺,喃喃自語:“算了,跟你講不通……但我總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
    離歌打了個哈欠,站起身:“行吧,你慢慢琢磨,我先睡了。”
    西風域側頭看他:“你就不好奇?”
    離歌攤手:“好奇什麽?人家夫妻恩愛,關我們啥事?再說了——”他頓了頓,一臉耿直,“你要是真那麽在意,不如直接去問人家?算了,你好好想想你的那個龍女吧!”
    西風域:“……”
    他翻了個身,背對離歌,悶聲道:“算了,睡覺!”
    離歌滿意地點點頭,吹滅蠟燭,躺下後還不忘補一句:“就是嘛,少管閑事,多睡覺。”
    西風域:“……”我還是想我的龍女吧)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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