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銀甲紅綢引蝶蹤,毒心初動叩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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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蛇山穀的清晨,帶著濃重的濕氣和硫磺味。
    經過一夜休整,隊伍再次啟程。越往山穀深處走,地勢越發崎嶇險惡,兩側山壁如同巨獸的獠牙,怪石嶙峋,顏色也漸漸從青灰轉為一種不祥的暗紅。
    空氣中彌漫的甜腥腐臭味愈發濃重,混雜著金屬鏽蝕和礦石粉塵的氣息。
    前方豁然開朗,出現一片相對平坦的空地。
    空地邊緣,緊挨著一條早已廢棄、鏽跡斑斑的鐵軌,立著一座歪歪斜斜、用木板和油氈勉強搭成的棚子。棚子外挑著一麵褪色發白的布幡,上麵用墨汁歪歪扭扭寫著兩個大字:“茶肆”。棚子旁邊,還立著一個早已看不出原貌的礦工雕像,半邊身子都塌了,更添幾分荒涼破敗。
    “停!休息半個時辰!”西風域勒住馬韁,高聲下令。連續趕路,人困馬乏,這荒山野嶺唯一能歇腳的地方,再破也得將就。
    士兵們如蒙大赦,紛紛下馬。一部分人警戒四周,一部分人忙著給馬匹飲水喂料,更多的人則湧向那破敗的茶肆,討碗熱水解渴。
    離歌和西風域翻身下馬,將馬韁交給親兵,也走向茶肆。離歌的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四周嶙峋的山石和廢棄礦洞的幽深入口,最後落在了茶肆旁邊那堆巨大的、布滿苔蘚的礦石廢料堆上。
    他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下抿了一下。
    從驛站出發後不久,他就感覺到了一道若有若無的視線。
    那視線如同附骨之疽,遠遠地吊在隊伍後麵,保持著相當的距離,潛行技巧確實高明,幾乎與山林融為一體。
    但離歌那野獸般的直覺和對殺氣的敏感,還是捕捉到了那一絲微妙的、帶著好奇和…雀躍的波動?尤其是隊伍停下時,那道視線的主人似乎也停了下來,就藏在那堆礦石廢料後麵,自以為天衣無縫。
    離歌心中了然。除了昨夜那個被他“打斷腿”警告的、叫“流沙”的笨拙小刺客,還能有誰?他懶得點破,隻要她不靠近,不搞小動作,隨她去。
    茶肆裏彌漫著一股劣質茶葉和汗臭混合的怪味。幾張油膩的破桌子,幾條長凳。一個缺了門牙、眼神渾濁的老頭是唯一的夥計兼老板。士兵們擠滿了狹小的空間,吵吵嚷嚷地討要著熱水和能填肚子的東西。
    離歌和西風域找了個相對幹淨的角落坐下。西風域敲著桌子:“老頭!來兩碗熱茶!有吃的嗎?”
    缺牙老頭顫巍巍地端來兩個豁口的粗陶碗,裏麵是渾濁發黃的“茶水”。他咧嘴一笑,露出黑洞洞的牙床:“軍爺…隻有這茶了…吃的…有昨兒剩的窩頭,硬得能砸死人,要麽?”
    西風域嫌棄地擺擺手:“算了算了,茶留下,窩頭你自己留著砸核桃吧!”
    離歌沒碰那碗渾濁的茶水,隻是閉目養神,耳朵卻敏銳地捕捉著外麵的動靜。
    就在這時,茶肆那破破爛爛、滿是油汙的布簾被一隻白皙纖細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掀開了一條縫。一顆小腦袋鬼鬼祟祟地探了進來,琥珀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動著,像隻機警又好奇的小鬆鼠,飛快地在擁擠的人群中搜索著目標。
    當她的視線鎖定角落裏的離歌時,那雙漂亮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如同發現了寶藏。
    離歌閉著眼,仿佛毫無察覺。
    小骨流沙)心中竊喜,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普通的過路少女雖然在這鬼地方出現本身就極不普通)。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臨時換上的、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雖然依舊難掩天生麗質),鼓起勇氣,裝作不經意地擠過幾個士兵,朝著離歌他們的桌子蹭了過去。
    “老…老板…也…也給我一碗茶…”她故意捏著嗓子,聲音軟糯,帶著點怯生生的味道,試圖引起注意,尤其是某個人的注意。
    西風域正百無聊賴地用指甲敲著破碗,聞聲抬頭。當看清擠過來的少女時,他眼睛瞬間瞪圓了!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
    我的天!這荒山野嶺的破茶肆,哪冒出來這麽個水靈靈的小美人胚子?!
    眼前的少女,雖然穿著粗布衣裳,卻難掩那身清麗脫俗的氣質。
    皮膚白皙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在昏暗油膩的茶肆裏仿佛自帶柔光。
    小巧挺翹的鼻子,花瓣般粉嫩的嘴唇,尤其是那雙靈動清澈、如同上好蜜蠟般的琥珀色眼眸,顧盼流轉間帶著一種不諳世事的天真和狡黠。她就像一顆被隨意丟棄在汙泥裏的明珠,瞬間照亮了整個破敗的空間。
    士兵們的目光也被吸引過來,竊竊私語聲更大了。
    小骨感受到眾人的目光,尤其是西風域那毫不掩飾的驚豔眼神,臉頰微微泛紅,更顯得嬌俏可人。但她眼角餘光始終偷偷瞄著閉目養神的離歌,心跳又開始不爭氣地加速。
    “小妹妹,一個人?”西風域立刻換上一副自認為最瀟灑迷人的笑容,身體微微前傾,聲音都溫柔了幾個度,“這毒蛇山穀可不是好玩的地方,怎麽跑到這兒來了?”他一邊說,一邊用眼神瘋狂示意旁邊的離歌:快看!絕世小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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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歌依舊閉著眼,仿佛老僧入定,但西風域眼尖地發現,離歌搭在膝蓋上的手指,似乎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小骨假裝沒看到西風域的示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我…我去前麵礦區找我叔叔…”這個借口她想了很久。
    “哦?找叔叔啊?”西風域拉長了調子,眼神更加促狹,“前麵礦區可都廢棄好多年了,荒得很,你叔叔住那兒?”他顯然不信。
    小骨被問得有些慌,眼神飄忽:“嗯…他…他是看礦的…”她一邊支支吾吾地應付著西風域,一邊裝作不經意地往離歌那邊又挪了一小步,小手在粗布衣裳的口袋裏悄悄摸索著什麽。
    離歌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就在小骨的手指即將從口袋裏掏出一小撮幾乎看不見的、帶著奇異甜香的淡黃色粉末,準備裝作不小心“撒”在離歌那碗渾濁茶水旁邊時——
    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如同鐵鉗般,精準無比地、一把攥住了她那隻作怪的小手腕!
    “啊!”小骨嚇得驚叫一聲,手裏的粉末全撒在了自己破舊的鞋麵上。
    離歌不知何時睜開了眼,那雙深邃如寒潭的黑眸,正冷冷地、帶著一絲無奈和警告,盯著她。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力道卻控製得恰到好處,既讓她無法掙脫,又不會捏疼她。
    “又、是、你。”離歌的聲音低沉,一字一頓,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微微俯身,湊近小骨瞬間煞白又爆紅的小臉,兩人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小骨整個人都僵住了!手腕被他溫熱有力的大手攥著,那熟悉的、讓她心慌意亂的氣息撲麵而來。
    她能清晰地看到他長長的睫毛,挺直的鼻梁,還有緊抿的薄唇…大腦再次一片空白!
    什麽毒粉,什麽任務,什麽父親…統統拋到了九霄雲外!隻剩下手腕處傳來的、如同電流般竄遍全身的觸感,還有他近在咫尺的、帶著審視和一絲…不耐的眼神。
    “我…我…”她張著嘴,卻發不出完整的聲音,琥珀色的眼眸裏瞬間又蓄滿了水光,這次是真的被嚇到了,也羞窘到了極點。
    “這次想放什麽?”離歌的目光掃過她鞋麵上那點不起眼的淡黃色粉末,眼神銳利,“‘黃粱引’?讓人產生幻覺,手舞足蹈的玩意兒?”他一眼就認出了這低級的迷幻藥粉。
    小骨的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精心準備的“惡作劇”,還沒開始就被抓了個現行!在他眼裏,自己一定蠢透了!
    “我…我隻是…想讓你…開心一下…”她帶著哭腔,聲音細若蚊呐,委屈巴巴地辯解,連自己都覺得這借口爛透了。
    “噗——!”旁邊的西風域終於忍不住,一口茶水全噴在了地上,拍著桌子狂笑起來:“哈哈哈哈!開心一下?小美人兒,你這讓人開心的方式…咳咳…還挺別致啊!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離歌!你聽見沒?人家小姑娘大老遠跟著咱們,處心積慮地想給你下點‘開心粉’,就為了博你一笑!哈哈哈哈!你這該死的魅力啊!我西風域行走江湖這麽多年,怎麽就遇不上這種好事兒呢?哈哈哈哈!”
    整個茶肆的士兵都哄笑起來,目光在離歌和小骨之間來回掃視,充滿了八卦和看熱鬧的興奮。
    離歌的臉徹底黑了。他無視西風域的狂笑和士兵們的起哄,攥著小骨手腕的手指微微用力,將她拉得更近一些,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聽著,小丫頭。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想幹什麽。再讓我發現你跟著我們,或者搞這些小動作…”
    他頓了頓,看著小骨那雙水汪汪、寫滿委屈和害怕或許還有一絲隱秘的興奮?)的琥珀色大眼睛,那句“打斷腿”在嘴邊轉了一圈,最終還是沒忍心說出口。
    他鬆開她的手腕,在小骨還沒反應過來時,屈起手指,在她光潔飽滿的額頭上,不輕不重地彈了一下!
    “咚!”
    一個清脆的腦瓜崩!
    “哎喲!”小骨吃痛,捂著額頭,眼淚終於不爭氣地掉了下來,又羞又氣又委屈地看著離歌。
    “離我遠點。”離歌收回手,麵無表情地坐回原位,重新閉上了眼睛,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
    小骨捂著被彈得有點發紅的額頭,看著離歌那張冷峻的側臉,感受著額頭上殘留的、他指尖帶來的微痛和奇異的灼熱感,心裏五味雜陳。
    委屈?有。羞憤?有。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和興奮!他碰她了!雖然隻是彈了一下額頭!他還記得她!知道她叫“流沙”!她自認為的)
    “你…你等著!”她跺了跺腳,帶著哭腔撂下一句毫無威懾力的狠話,然後在士兵們更加響亮的哄笑聲和西風域誇張的“慢走啊小美人兒!有空再來給咱們離歌大人下點‘開心粉’!”的調侃聲中,捂著臉,像隻受驚的小鹿般飛快地衝出了茶肆,瞬間消失在廢棄礦洞的陰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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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嘖嘖…”西風域湊到離歌身邊,用手肘捅了捅他,臉上的笑容燦爛得如同偷腥的貓,“我說離歌兄弟,你這桃花運,真是擋都擋不住啊!香石公主那樣的絕色對你死心塌地,這荒山野嶺還能冒出個天仙似的小美人兒對你‘情有獨鍾’,處心積慮就想給你下點‘開心藥’?這待遇…嘖嘖,真是羨煞旁人啊!”
    他摸著下巴,一臉回味:“不過說真的,剛才那小丫頭…長得是真絕!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跟寶石似的!皮膚白得發光,那小模樣…嘖嘖,再過兩年,絕對是禍國殃民的主兒!兄弟,你這眼光…不,是人家看上你的眼光,毒得很呐!”
    離歌依舊閉著眼,但西風域明顯看到他額角的青筋跳了一下。
    “閉嘴。”離歌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哎呀,都是兄弟,熱鬧熱鬧別害羞嘛!”西風域才不怕他,“你看人家小姑娘多執著,昨天夜裏被你‘抓’了,今天一早就眼巴巴地跟了這麽遠,就為了給你下點藥…雖然方式蠢了點,但這心意,天地可鑒啊!你說你,對人家小姑娘那麽凶幹嘛?還彈人家腦瓜崩!一點都不憐香惜玉!你看把人家委屈的,眼淚汪汪的,我見猶憐啊!”
    離歌猛地睜開眼,銳利的目光掃向西風域:“再廢話,下一個彈的就是你。”
    西風域立刻舉手投降,但臉上的笑容卻更賤了:“行行行,我閉嘴!不過兄弟,提醒你一句啊,這種一看就出身不凡、又死心眼的小丫頭,最是麻煩。沾上了,甩都甩不掉。你這趟沙巴克之行,怕是…嘿嘿,熱鬧咯!”
    他意有所指地笑著,端起那碗渾濁的茶水,裝模作樣地喝了一口。
    離歌重新閉上眼睛,表麵平靜,心中卻泛起一絲無奈的波瀾。
    那個叫“流沙”的小丫頭,那雙清澈又執著的琥珀色眼眸,還有額頭上那微痛的觸感…似乎比昨夜更加清晰地印在了腦海裏。她接近我有什麽目的?他皺了皺直男眉。
    隊伍休息完畢,再次啟程。離歌翻身上馬,銀甲在昏沉的天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他策馬經過那堆礦石廢料時,目光銳利地掃過礦洞幽深的入口方向,仿佛能穿透陰影,看到那個躲藏其中的嬌小身影。
    他沒有停留,馬蹄聲清脆,帶著隊伍繼續向著山穀更深處、沙巴克的方向行去。
    而在廢棄礦洞的陰影裏,小骨背靠著冰冷潮濕的岩壁,捂著依舊微微發燙的額頭,琥珀色的眼眸癡癡地望著離歌策馬遠去的挺拔背影。他剛才看這邊了!他一定知道她在這裏!
    “離歌…”她低聲念著這個名字,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揚,露出一抹傻乎乎又甜蜜的笑容,完全忘記了額頭上那點微不足道的疼痛和被當眾“教訓”的窘迫。
    “你等著…我流沙…一定會讓你‘開心’起來的!”少女握緊了小拳頭,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混合著倔強和愛慕的光芒。她身影一晃,再次如同幽靈般融入陰影,遠遠地綴在了隊伍後麵。這一次,她更加小心。
    離歌的隊伍早已消失在毒蛇山穀蜿蜒曲折的礦道深處,隻留下馬蹄揚起的淡淡塵埃。
    小骨背靠著冰冷潮濕的礦洞岩壁,依舊捂著微微發燙的額頭,琥珀色的眼眸癡癡地望著離歌消失的方向,嘴角噙著一抹傻乎乎的甜蜜笑意。
    那一個腦瓜崩的微痛早已被心頭的悸動取代,反複回味著離歌攥住她手腕時的溫度,和他俯身靠近時那冷峻又帶著一絲無奈的眼神…
    “喂!小骨頭!你傻笑什麽呢?跟丟了魂似的!”
    一個清脆又帶著點戲謔的女聲突然在幽暗的礦洞深處響起,打破了小骨的遐思。
    小骨嚇了一跳,猛地回頭,隻見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少女,正俏生生地靠在不遠處一根粗壯的、鏽跡斑斑的礦道支撐柱上,雙手環胸,一臉促狹地看著她。
    這少女穿著鵝黃色的勁裝,袖口和褲腿都利落地束緊,腰間掛滿了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皮質小囊袋,散發著一股混合了草藥和花蜜的奇異香氣。
    她梳著兩條俏皮的麻花辮,辮梢用紅繩係著,隨著她歪頭的動作輕輕晃動。臉蛋是可愛的圓臉,眼睛大而明亮,像兩顆水靈靈的黑葡萄,此刻正閃爍著狡黠和八卦的光芒。
    正是小骨在組織裏唯一的好友,精通各種稀奇古怪藥草和蟲蠱之術的“小仙”。
    “小仙?!就等你了,我已經成功接近目標了。嘻嘻。”小骨又驚又喜,連忙跑過去。
    “成功接近,誰啊?”小仙翻了個漂亮的白眼,伸出纖細的手指,不輕不重地點了點小骨的額頭——正好是離歌彈過的地方,“你還頑皮呢,我來還不是為了找你!你爹都快把整個‘白骨塚’掀翻了!派出來找你的‘影鴉’都飛出去三波了!結果你倒好,躲在這鳥不拉屎的破礦洞裏,對著空氣傻笑流口水?”
    她湊近小骨,像小狗一樣在她身上嗅了嗅,嫌棄地皺起鼻子,“咦~還沾了一身臭男人的味道!說!跑出來幹嘛了?是不是又想做什麽不軌之徒的事啦?什麽目標,老實交代,是不是暗戀哪位富家公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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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骨的臉“騰”地一下紅透了,像煮熟的蝦子,連忙捂住小仙的嘴:“噓!你…你胡說什麽呀!”她心虛地左右看了看,確定礦洞裏隻有她們兩人,才壓低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和羞澀,“我…我一直跟著一個奇人!就咱們封魔穀見到那個!”
    “哦?”小仙拉長了調子,大眼睛裏八卦之火熊熊燃燒,“什麽人?能讓我們眼高於頂、連毒龍穀少主都看不上的小骨大小姐,露出這副花癡模樣?快說快說!”
    小骨拉著小仙,找了個稍微幹淨點的礦石堆坐下。她雙手捧著臉頰,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盛滿了整個星空的星光,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起來。
    “離歌啊!他現在是比奇戰神殿的人!穿著銀甲,背著他那根好大好威風的暗金色棍子,上麵還係著紅綢,像火一樣!他…他好高!好厲害!比爹爹手下那些金牌殺手厲害多了!”
    “昨天晚上,在驛站,我想給他下點‘安神散’看看他睡覺的樣子…”
    小骨的聲音帶著點不好意思,“結果…結果我剛到窗下,他就…他就‘砰’地一下撞破窗戶跳出來了!像天神下凡一樣!”她激動地比劃著,“然後…然後他就一把…一把抓住了我的後頸!”
    她摸了摸自己的後頸,仿佛還能感受到那溫熱有力的觸感,臉頰更紅了,“像拎小貓一樣把我拎起來了…”
    “啊?!”小仙驚得張大了嘴,“他抓你?沒傷著你吧?”她緊張地上下打量小骨。
    “沒有沒有!”小骨連忙擺手,臉上帶著一種奇異的、混合著羞澀和崇拜的光彩,“他…他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但明顯…他沒用力!就是…就是把我轉過來,盯著我看…”
    她捧住發燙的臉,“他的眼睛…好黑好深,像…像最深的古井,要把人吸進去一樣!然後他問我名字…我…我就告訴他我叫‘流沙’了!”
    “流沙?”小仙一愣,“你不是叫小骨嗎?”
    “哎呀!那是我臨時編的啦!”小骨嗔怪地拍了小仙一下,繼續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他…他好像信了!還說我小小年紀別學人下毒…然後…然後就把我放啦!還警告我下次再抓到我,就…就打斷我的腿!”她說著“打斷腿”,非但沒害怕,反而眼睛更亮了,帶著一種被“特殊對待”的甜蜜感,“他肯定是嚇唬我的!他其實…其實心很軟的!”
    小仙聽得目瞪口呆,嘴角抽搐:“心…心軟?抓你後頸,威脅打斷你腿…這叫心軟?小骨頭,你是不是被他下蠱了?!”
    “才沒有!”小骨不滿地撅起嘴,“你不知道他有多好!今天早上,在茶肆,我又見到他了!”
    “你還敢去?!”小仙扶額。
    “我就想…就想離他近一點嘛…”小骨扭捏著,“然後…然後我就假裝去喝茶,想給他下點‘黃粱引’,讓他…讓他開心一下,對我笑一笑…”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結果呢?”小仙有種不祥的預感。
    “結果…”小骨委屈巴巴地摸了摸額頭,“我剛想動手,就被他…被他發現了!他…他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手腕!”她抬起手腕,仿佛還能感受到那灼熱的觸感,“他的手…好大好有力…然後…然後他就湊過來,離我好近好近…”
    她眼神迷離,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他問我‘這次想放什麽’…他連‘黃粱引’都知道!然後…然後他就…就…”
    “就怎麽啦?”小仙急死了。
    “就…就在我額頭上…彈了一下!”小骨捂住了額頭,臉上卻飛起兩朵幸福的紅雲,“咚的一下!可響了!”
    她仿佛在炫耀什麽了不起的勳章,“雖然有點疼…但是…但是是他碰的!”她的眼睛亮得驚人,“他還說‘離我遠點’…他一定是在乎我,怕我有危險才這麽說的!”
    小仙徹底石化在原地,看著眼前這個陷入“熱戀”、邏輯完全崩壞的好友,感覺世界觀受到了衝擊。
    被人抓住、被識破下毒、被彈腦瓜崩、被警告遠離…這一係列操作,在小骨嘴裏,硬生生變成了“天神下凡般的相遇”、“霸道總裁式的關心”和“愛的觸碰”?!
    “小骨頭…”小仙艱難地開口,試圖喚醒好友的理智,“你清醒一點!他抓你,彈你,凶你,讓你滾遠點!這怎麽看都是討厭你啊!而且,你爹要是知道你在外麵這樣…還對一個要行動的目標…”
    “他才不是目標!”小骨猛地打斷她,琥珀色的眼眸裏閃過一絲罕見的倔強和認真,“他…他跟爹爹要殺的那些人不一樣!他…他放了我兩次!他明明那麽厲害,卻沒有傷害我!他還…還碰了我!”
    她捧著臉,又陷入了花癡狀態,“他的手指…有薄繭…彈在額頭上…感覺好奇妙…”
    小仙看著小骨這副完全淪陷的模樣,知道說什麽都沒用了。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在礦石堆上:“完了完了,小骨頭,你這次是真的栽了!栽得徹徹底底!我看啊,你這‘影牙’小公主的名號算是白瞎了,一身毒術也白學了,被人彈個腦瓜崩就五迷三道的…我看你以後別叫‘小骨’了,叫‘小花癡’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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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才花癡!”小骨羞惱地去撓小仙的癢癢。
    兩個少女頓時笑鬧成一團,清脆的笑聲在幽暗死寂的廢棄礦洞裏回蕩,顯得格格不入又充滿生機。
    鬧夠了,小骨氣喘籲籲地停下來,依舊眼睛亮亮地看著小仙:“小仙,你說…我還能再見到他嗎?他要去沙巴克…”
    “沙巴克?”小仙眉頭一皺,“那地方現在可不太平,龍蛇混雜,聽說要選新城主,打生打死的。”
    “那…那我更要去了!”小骨握緊了小拳頭,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決心,“他那麽厲害,肯定會有危險!我得去幫他!保護他!”
    小仙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她:“你?保護他?你忘了昨天是誰像小雞崽一樣被人拎起來?今天是誰被人彈腦瓜崩?他不保護你就不錯了!”
    “我可以的!”小骨不服氣地挺起小胸脯,“我…我可以用毒幫他解決那些壞人!暗中保護他!不讓他發現!”
    小仙扶額:“我的大小姐,你省省吧!就你這點道行,還想暗中保護他?我看你是想去給他再下點‘開心粉’,然後等著他第三次‘教訓’你吧?”她學著離歌的語氣,“‘離我遠點!’然後‘咚’!再彈你一個腦瓜崩!”
    小骨想象著那個畫麵,非但沒生氣,反而捂著額頭,臉上又露出了那種甜蜜的傻笑:“那…那也挺好的…”
    小仙:“……” 她徹底敗給了這個戀愛腦晚期患者。
    “算了算了,服了你了!”小仙認命地擺擺手,“誰讓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呢!你要去沙巴克送…呃…去追求真愛,我總不能看著你一個人去跳火坑吧?正好,沙巴克最近肯定很亂,各種受傷中毒的人肯定多,我的藥草和蠱蟲說不定能派上大用場,順便…賺點外快!”她眼睛轉了轉,露出一抹小狐狸般的狡黠笑容。
    “真的?!小仙你最好了!”小骨高興地跳起來,一把抱住小仙,“那我們快走吧!別跟丟了!目標很重要呢”說完,她也狡猾的一笑。
    “急什麽!”小仙拉住她,神秘兮兮地從腰間一個小囊袋裏掏出一個小巧的、如同白玉雕琢而成的骨笛,“看我的!”
    她將骨笛湊到唇邊,輕輕吹響。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片刻之後,礦洞深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一隻通體漆黑、隻有巴掌大小、形似蜥蜴卻生著一對透明翼膜的小獸,如同幽靈般從陰影中爬出,乖巧地停在小仙的掌心。小獸的鼻翼翕動著,似乎在空氣中捕捉著什麽。
    “這是‘尋蹤蠱’,我新培育的寶貝!”小仙得意地晃了晃小獸,“它能追蹤特定目標留下的氣息,隻要時間不是太久遠。來,讓它聞聞你身上那個‘離歌’的味道!”她促狹地把小獸湊到小骨身邊,尤其是她手腕和額頭被離歌碰過的地方。
    小骨的臉又紅了,但這次沒有躲閃,反而主動把手腕伸過去。小尋蹤蠱在她手腕處嗅了嗅,又在她額頭被彈過的地方停留了一會兒,細長的尾巴輕輕擺動起來,指向了離歌隊伍離開的方向。
    “搞定!”小仙收起骨笛,將小尋蹤蠱放在自己肩頭,“走吧,小花癡!姐姐帶你去追你的‘霸道銀甲郎’!不過事先說好,要是被你爹發現,或者被那個離歌再彈腦瓜崩,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知道啦知道啦!”小骨迫不及待地拉起小仙的手,琥珀色的眼眸裏充滿了對即將到來的“重逢”的無限憧憬和甜蜜的煩惱,“你說…我下次見麵,是給他下‘真心散’好呢?還是‘迷情蠱’好?或者…直接告訴他我叫小骨?”
    小仙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拖著這個無可救藥的花癡閨蜜,循著小尋蹤蠱的指引,也一頭紮進了毒蛇山穀更深的迷霧之中。
    毒蛇山穀的凶險與壓抑,在踏入盟重荒漠邊緣的那一刻,仿佛被熾熱的陽光和幹燥的風沙瞬間吹散。
    行走了八十多裏地後——
    前方,地平線上,一座雄踞於廣袤黃沙之中的巨城,如同沉睡的黃金巨獸,在午後的烈日下散發著無與倫比的輝煌與威嚴——沙巴克!
    離歌勒住韁繩,戰馬噴著響鼻。他深邃的黑眸眺望著這座傳奇之城,即使沉穩如他,心中也不禁升起一絲波瀾。
    沙巴克的城牆並非尋常的青磚灰石,而是由巨大的、切割整齊的赭紅色砂岩壘砌而成,在烈日下如同燃燒的火焰,又像是凝固的鮮血。
    城牆高達數十丈,巍峨厚重,曆經無數風沙和戰火的洗禮,牆體上布滿了刀劈斧鑿的痕跡和暗沉的汙漬,無聲訴說著曾經的慘烈。
    城牆上每隔一段距離便聳立著方形的箭塔和圓形的烽燧,黑沉沉的射擊孔如同巨獸的眼睛,冷冷地俯瞰著荒漠。
    最令人震撼的,是環繞著巨大城池的、在黃沙中蜿蜒流淌的護城河。
    河水並非清澈,而是泛著一種奇異的、如同融化的翡翠般的碧綠色澤,在烈日下波光粼粼,散發著淡淡的硫磺氣息——這是地下深處湧出的溫泉水,不僅提供了珍貴的水源,其獨特的水質也構成了天然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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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座巨大的吊橋如同巨龍的脊骨,橫跨在碧綠的河水之上,連接著通往城內的寬闊官道。
    此刻,官道上車水馬龍,喧囂鼎沸。來自瑪法大陸四麵八方的商隊絡繹不絕:馱著絲綢瓷器的駱駝商隊鈴聲悠揚,裝載著沉重礦石的矮人地行蜥蜴車發出沉悶的轟鳴,駕馭著迅捷陸行鳥的精靈商人輕盈穿梭。
    形形色色的人流更是令人目不暇接:披著華麗皮裘、佩戴沉重黃金飾品的盟重十五部貴族;穿著各色勁裝、攜刀佩劍、眼神銳利的江湖豪客;身披黑袍、行色匆匆的法師;甚至還能看到少數穿著奇異服飾、帶著神秘氣息的異域旅人。空氣中彌漫著香料、皮革、牲口、汗水和風沙混合的濃烈氣息,充滿了野性的活力與財富的躁動。
    “怎麽樣?我們這沙巴克城…”西風域策馬來到離歌身邊,看著眼前這比封魔穀繁華喧囂十倍不止的景象,吹了聲口哨,“這就是‘黃金之城’沙巴克!這陣仗!這氣勢!酷吧?”他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離歌的目光掃過城門口盤查森嚴的衛兵,以及城牆上那些若隱若現、帶著審視意味的視線,沉聲道:“進城後,低調行事。我倆先去臥龍山莊的聯絡點。”他始終記得烈九的叮囑,沙巴克的水深不可測。
    “明白!”西風域點點頭,隨即臉上又浮起那抹標誌性的、帶著點賤兮兮的笑容,他故意側過身,用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離歌聽見的聲音,對著後麵策馬跟上來的絡腮胡老兵說道:“老胡啊,你說咱們這一路,風景怎麽樣?”
    絡腮胡老兵一愣,隨即心領神會,扯著大嗓門笑道:“風景?嘿!西風大人,這毒蛇山穀的風景不咋地,破石頭爛泥塘!倒是咱們隊伍後麵跟著的‘小尾巴’,那風景才叫一個絕!一黃一紫,跟倆花蝴蝶似的,在石頭縫裏鑽來鑽去,看得弟兄們眼睛都直了!就是…咳咳,技術糙了點,那紫衣服的小美人兒,早上在茶肆摔那一跤,屁股墩兒看著都疼!哈哈哈!”
    他這話一出,周圍幾個親兵都忍不住哄笑起來,目光有意無意地瞟向離歌。
    離歌麵無表情,仿佛沒聽見,隻是握著韁繩的手指微微收緊了些。
    西風域更是拍著大腿,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老胡你懂什麽!人家那叫‘情之所至,顧頭不顧腚’!為了多看咱們離歌兄弟兩眼,摔個十跤八跤算什麽?這叫癡情!懂不懂?是吧,離歌?”他故意用手肘撞了撞離歌。
    離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很閑?不如去前麵探路。”
    “得令!”西風域笑嘻嘻地應道,策馬往前小跑了幾步,卻又回過頭,對著離歌擠眉弄眼,用口型無聲地說道:“買一送一哦!豔福不淺!”顯然,他也發現了後麵跟著的是兩個人。
    離歌懶得再理他,催動戰馬,率先朝著那巨大的、如同巨獸之口的城門行去。西風域和三百戰神殿力士緊隨其後,沉重的馬蹄踏在鋪著石板的官道上,發出整齊而富有壓迫感的聲響,引得周圍的行人和商隊紛紛側目。
    隊伍順利通過盤查,踏入了沙巴克城內。
    城內的景象比城外更加震撼!
    寬闊得足以容納十輛馬車並行的主街道由巨大的青石板鋪就,被打磨得光可鑒人。
    街道兩旁是鱗次櫛比的商鋪,建築風格迥異,既有瑪法大陸常見的木石結構,也有充滿異域風情的圓頂建築和尖塔。
    招牌幌子五顏六色,迎風招展:兵器鋪門口懸掛著寒光閃閃的刀劍;藥鋪飄出濃鬱的藥香;酒樓食肆裏人聲鼎沸,食物的香氣誘人;奇珍異寶店櫥窗裏閃爍著珠光寶氣。
    更有雜耍藝人當街賣藝,噴火吞劍,引來陣陣喝彩;吟遊詩人彈著豎琴,吟唱著古老的英雄史詩;小販們高聲叫賣著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街道上的人流更是摩肩接踵,比城外更加擁擠。
    穿著華麗鎧甲的衛兵小隊在巡邏;袒胸露臂、肌肉虯結的傭兵扛著巨斧招搖過市;蒙著麵紗、身姿曼妙的女郎在侍女的簇擁下款款而行;穿著長袍的法師低聲討論著法術;甚至能看到獸人苦力扛著巨大的貨物,沉默地穿行在人群中
    各種語言、口音、叫賣聲、爭吵聲、歡笑聲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聲浪,衝擊著耳膜。
    離歌和西風域帶著隊伍,盡量沿著街道邊緣行進,避免衝撞行人。
    離歌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四周,警惕著任何可能的危險。
    西風域則顯得輕鬆許多,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座充滿活力與混亂的巨城。
    就在這時,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城門入口內側的一個賣水果的攤位旁。
    “哎喲!小仙你慢點!擠死我啦!”小骨流沙)被洶湧的人流擠得東倒西歪,頭上的鬥笠差點被擠掉,她手忙腳亂地扶住,琥珀色的大眼睛透過鬥笠垂下的薄紗,焦急地在前麵高大的騎兵隊伍中搜尋著那個銀甲紅綢的身影。
    “活該!誰讓你非要跟這麽緊!”旁邊同樣戴著鬥笠、穿著不起眼灰色布衣的小仙沒好氣地低聲道,她也被擠得夠嗆,肩頭上的小尋蹤蠱不安地扭動著。“都進城了!這麽多人,我的小寶貝都快被熏暈了!你還怕跟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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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這不是怕嘛!”小骨委屈巴巴,目光終於鎖定了隊伍最前方那個挺拔的背影,鬆了口氣,隨即又興奮起來,“小仙你看!他就在前麵!好威風啊!連背影都那麽好看!”
    小仙翻了個白眼:“是是是,你家離歌大人放個屁都是香的!快走吧大小姐,再磨蹭真跟不上了!而且…”她警惕地看了看周圍,“我總覺得這城裏…不太對勁,好多眼睛…”
    兩人努力撥開人群,試圖跟上。小骨滿心滿眼都是離歌,根本沒注意腳下。突然!
    “哎呀!”
    她一腳踩在了一塊不知誰丟在地上的、滑溜溜的果皮上!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驚叫著向前撲倒!
    “小骨頭!”小仙驚呼,想拉她已經來不及。
    眼看小骨就要以一個極其不雅的姿勢摔個狗啃泥,甚至可能撞到前麵一個扛著巨大包裹的獸人苦力身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走在隊伍稍後位置的離歌,仿佛背後長了眼睛,又或者是對那熟悉的驚呼聲產生了某種條件反射。他猛地勒住韁繩,戰馬人立而起,發出一聲嘶鳴!
    同時,他頭也不回,握著韁繩的右手閃電般向後一探!
    沒有抓住人,卻精準無比地抓住了小骨因為驚慌而向前揮舞、眼看就要拍在地上的——手腕!
    又是手腕!
    熟悉的、溫熱有力的觸感再次傳來!
    小骨下墜的勢頭被硬生生止住!她驚魂未定地抬頭,透過晃動的薄紗,對上了離歌微微側過來的、冷峻的側臉線條和那雙深邃如寒潭、此刻帶著明顯無奈和不耐的黑眸!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瞬。喧囂的人聲,擁擠的人潮,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小骨隻聽到自己心髒狂跳的聲音,還有手腕處傳來的、讓她渾身發軟的灼熱感。
    離歌看著她這副狼狽又呆呆的樣子,眉頭緊鎖。他手臂微一用力,像提小雞崽一樣,輕鬆地將她快要摔倒的身子拉正站穩。動作幹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然後,他鬆開了手,仿佛碰到什麽髒東西似的,在韁繩上隨意擦了擦。
    “看好你的人。”離歌冷冷地丟下一句,目光掃過旁邊目瞪口呆的小仙,隨即不再看她們一眼,策馬繼續前行。整個過程快如閃電,除了附近幾個人,甚至沒引起太多注意。
    “噗——!”不遠處一直留意著後麵的西風域,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終於忍不住笑噴了!他拍著馬鞍,笑得渾身發抖,對著離歌的背影豎起大拇指,用誇張的口型無聲地喊道:“英雄救美!幹的漂亮!離歌!這‘緣分’!擋都擋不住啊!哈哈哈哈!”
    小骨還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腕處殘留的觸感如同烙印。
    她看著離歌遠去的、在陽光下閃耀著銀光的背影,又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腕,然後…在擁擠的人潮中,她慢慢地、慢慢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發燙的臉頰和額頭昨天被彈的地方),鬥笠下的嘴角,抑製不住地向上咧開一個巨大無比、幸福到冒泡的傻笑!
    “他…他又救了我…他還拉了我的手…”她癡癡地呢喃。
    小仙看著好友這副完全沒救的花癡模樣,再看看前方已經融入人流、消失在街角的離歌隊伍,又看看周圍投來的好奇目光,無力地扶住了額頭。
    “完了…這沙巴克…怕是要被你這花癡給攪得天翻地覆了…”她喃喃自語,一把拉起還在原地傻笑的小骨,“別發呆了!快追!再摔跤,下次他可能真就打斷你的腿了!”
    兩個少女的身影,再次頑強地、帶著甜蜜的煩惱和花癡的決心,匯入了沙巴克洶湧的人潮之中,追逐著她們心中那抹耀眼的銀甲與紅綢。
    而她們不知道的是,在沙巴克城中心,那座最高、最陰森的黑色石塔頂層,一雙燃燒著暴怒和殺意的碧綠眼眸,正透過水晶球,死死地“盯”著她們,尤其是那個被離歌拉了一把的紫衣少女。
    風暴,已然在沙巴克這座黃金之城的上空,悄然凝聚。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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