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回 觸景生情難解惑,九天之外訴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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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智如同冰冷的鎖鏈,瞬間勒緊了她的喉嚨。
    她張了張嘴,最終隻化作一聲更深的哽咽,眼淚流得更凶。
    她恨自己的懦弱,恨這該死的身份,也恨眼前這個強大如神隻、卻偏偏在感情上遲鈍如榆木的少年!
    驚蟄徹底慌了神。
    璃月的眼淚讓他心亂如麻,完全無法理解她複雜的心緒。
    他急得抓耳撓腮,試圖用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來安慰:
    “啊!我知道了!”驚蟄一拍腦門,眼睛一亮,自以為找到了症結,“你是不是餓了?還是渴了?你看!”
    他獻寶似的從包袱裏掏出幾個路上摘的、散發著清香的奇異瓜果,“這果子可甜了!泉水也甘甜!吃了心情就好了!那位前輩肯定也是……呃,也是因為沒吃到好吃的才不開心的!”
    他努力把話題往“吃”上扯,試圖轉移注意力。
    璃月看著他遞過來的瓜果,聽著他這完全不著邊際的安慰,一時間哭笑不得。
    她氣得想跺腳,又覺得他這副傻乎乎的樣子可憐又可愛。她帶著哭腔,沒好氣地反駁:“誰……誰稀罕你的果子!我……我是……我是難過!”
    “難過?”驚蟄更困惑了,他歪著頭,努力思考,“難過什麽?是因為那些骷髏射手太煩人了嗎?還是剛才那個噴火的大家夥嚇到你了?別怕別怕!有我在呢!我的雷電術現在可厲害了!怒神霹靂一下,保管它們都變成烤骨頭!或者……”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好主意”,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要不……我偷偷用雷電去劈外麵那棵最大的桃樹?它開的花最紅,肯定最甜!劈點花瓣給你泡水喝?保證比泉水好喝!”
    璃月看著他一臉認真、甚至開始盤算著用“怒神霹靂”去劈樹摘花的“大聰明”模樣,滿心的悲苦和委屈瞬間被一種巨大的荒謬感和無力感衝淡了。
    她噗嗤一聲,帶著淚花笑了出來,隨即又覺得這樣又哭又笑太丟臉,趕緊用手背抹去眼淚,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胡鬧!劈什麽樹!不準去!”
    驚蟄見她終於破涕為笑雖然是氣笑的),雖然還是不明白她為什麽難過,但總算鬆了口氣,也跟著傻笑起來,撓著頭說:“不劈不劈,前輩說不劈就不劈。那……那你吃個果子?”
    璃月看著他那雙清澈見底、毫無雜質的紫眸,裏麵隻有純粹的擔憂和想讓她開心的笨拙努力。
    心中翻湧的情緒奇跡般地平靜了下來。那份沉甸甸的絕望和孤獨感,似乎被少年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傻氣驅散了些許。
    她默默地接過驚蟄遞來的果子,輕輕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液在口中彌漫,帶著一絲桃源的奇異芬芳。
    是啊,十多年了,至少此刻,她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這個傻乎乎、卻願意為她劈樹摘花、為她擋下一切危險的少年。
    未來的路依舊迷茫,身份的枷鎖依然沉重。
    但在這座埋葬著孤獨靈魂的小院裏,在少年笨拙卻溫暖的安慰中,璃月那顆冰冷堅硬的心,悄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她看著驚蟄傻笑的臉,心中默默歎息:真是個……讓人又氣又拿他沒辦法的的笨蛋啊。
    兩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吃著果子,喝著泉水。小院依舊寂靜,血色的花瓣無聲飄落。
    但氣氛,卻與剛進來時截然不同了。
    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和溫情,在無聲中流淌。
    探索這座小院秘密的旅程,才剛剛開始。
    桃源小院·心潮暗湧。
    小院被兩人仔細收拾過,褪去了長久無人居住的荒涼感,多了幾分煙火氣。按照他們自己估算的“時間”,該是休息的時候了。
    璃月選擇了書房那架窄小卻幹淨的木床,驚蟄則在鍛造台所在的西廂房,自己動手用找到的木材和工具,利落地搭了個簡易卻結實的床鋪。
    並將收獲的動物皮毛鋪滿了倆人床鋪。
    躺在帶著淡淡墨香和藥草氣息的木床上,璃月卻睜著眼睛,毫無睡意。
    窗外,依舊是那片永恒不變的粉紫色天幕,血色的花瓣無聲飄落。沒有黑夜的掩護,所有的思緒都無所遁形。
    她想家。
    沙風那寬厚溫暖的笑容,帶著風霜卻依舊堅毅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
    他會點著燈等她回家嗎?還是……已經接受了她的失蹤,甚至……死亡?一股尖銳的疼痛刺穿心髒。
    沙貝亮……她的兒子。那個從小聰慧懂事,如今已是比奇皇城駙馬、手握重兵的將軍。他是否安好?
    她錯過了多少?作為母親,她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愧疚和思念。
    然而,當這些思念的潮水稍稍退去,另一張麵孔便無比清晰地浮現出來——驚蟄。
    少年俊美得不似凡人的容顏,那雙深邃如星空、時而清澈懵懂、時而蘊藏雷霆的紫眸。
    他笨拙的安慰,他奮不顧身的守護,他溫暖的懷抱……還有他每次吻璃月時,那毫不掩飾的、熾熱到讓她心慌又忍不住沉溺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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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蟄,好喜歡你……”她無意識地呢喃出聲,隨即被自己聲音裏的柔軟嚇了一跳。
    一股強烈的羞意湧上臉頰,即使在黑暗中她拉上了能找到的布簾)也感覺臉頰發燙。
    矛盾如同藤蔓般纏繞著她的心。
    一邊是結發二十載的丈夫和血脈相連的兒子,是她作為將軍夫人、作為母親的責任與羈絆。
    璃月一直在回想和沙風將軍的點點滴滴,自齊家府衙門口的纏鬥,至沙風對她密不透風的追求。
    當時被齊忠孝法術封印修為,齊忠孝還不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女兒,)
    她全身被封印,拘禁在烈九軍營,在沙風一遍遍的追求下,失身給他,神魔大戰後生下沙貝亮,她想不起來,真的想不起來,沙風和自己有什麽心動如烈的畫麵。
    另一邊,是這漫長十年她固執地認為是八年)生死相依、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刻入靈魂的少年,是她內心深處被喚醒的、屬於“璃月”這個女子本身的悸動與渴望。
    這份情感如同禁忌的毒藥,明知不該觸碰,卻已在血脈中蔓延,帶來蝕骨的甜蜜與痛苦,但是每每想起和驚蟄在一起的任何畫麵,都是驚心動魄的魂牽夢繞。
    豬洞喂藥,紅眼守護,偷放神水,舍身保護,一樁樁,一件件,都如此讓人心碎,更何況在這混沌世界的十年期間,倆人耳鬢廝磨的親吻,貼心的話語,每時每刻的相隨.......
    “對不起,沙風,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如果今天我還回不去,你忘了我吧,畢竟,你還有三房妾陪伴你,我給你留下沙貝亮,二十年的不離不棄,我對得起你了,但...兒子...”她輾轉反側,心亂如麻。
    最終,她掀開布簾,悄無聲息地起身,如同暗夜的精靈,走向驚蟄所在的西廂房。
    輕輕推開一條門縫。
    鍛造爐早已冰冷。少年躺在自己搭建的木床上,呼吸均勻綿長,竟已沉沉入睡。
    月光盡管是虛假的)透過窗欞,在他輪廓分明的俊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扇形的影子。
    他睡得很沉,甚至發出輕微而安穩的鼾聲,嘴角似乎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夢到了什麽開心的事。
    看著他毫無防備、純淨如孩童般的睡顏,璃月心中五味雜陳。
    有憐惜,有溫暖,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失落。她輕輕合上門,退了出來。
    漫無目的地,她重新在小院裏踱步,如同一個孤獨的幽靈。
    她推開每一扇門,撫摸著每一件帶著歲月痕跡的器物。
    在書房,她摩挲著書架上泛黃的卷軸,想象著那位逝去的前輩,是否也曾在這裏挑燈夜讀,試圖用知識填滿無邊的孤寂?
    磨好墨,拿起筆,想寫點什麽,最終搖搖頭放下。
    在煉丹房,冰冷的丹爐旁,那些早已幹枯的藥材,是否也曾寄托過她尋求解脫或長生的渺茫希望?
    在織房,那匹未完成的素錦,梭子停在半途,像極了命運被強行中斷的歎息……
    最後,她停在了正房,站在那空蕩蕩的床前。這裏,那位無名女子走完了她孤獨的一生。
    一股巨大的悲涼和同病相憐的絕望瞬間攫住了璃月。她背靠著冰冷的牆壁,緩緩滑坐在地。
    她的一生,如同走馬燈般在眼前飛速掠過:
    五歲,雪域神宮無憂無慮的小公主母親是宮主少卿,父親是名震瑪法的第一劍聖齊忠孝),卻在一次外出時被影閣的刺客擄走,從此墜入地獄。
    十四歲,在影閣那個弱肉強食的魔窟裏,她如同待宰的羔羊,被位高權重的長老玷汙……那是她生命中最黑暗、最屈辱的時刻。
    十七歲,她忍辱負重,將仇恨與痛苦化作淬毒的利刃,用從地獄裏爬出來的狠厲和天賦,設計毒殺了所有曾侮辱過她的仇人,並完成了數個影閣認為不可能完成的刺殺目標,踩著累累屍骨,登上了影閣魁首的寶座,卻也徹底斬斷了與過去純真的聯係。
    二十歲,她奉命刺殺比奇城一位聲名赫赫的將軍——烈九。那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搏殺。
    然而,她敗了。敗在了另一位將軍——沙風的手中。沙風沒有殺她,反而以鐵血的手腕和出人意料的溫柔,將她從泥沼中拉了出來。
    她冰冷的心被他的正直、強大和包容所融化,最終嫁給了他,生下了沙貝亮。
    從此,蝕影之刃的魁首成為了沙風將軍的賢內助,刺客宗師的身份被深深掩藏,生活看似歸於平淡安穩……
    坎坷,驚心動魄,又歸於平淡。她以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將過往的傷痛和鋒芒都深深埋藏。
    可這十年的桃園囚籠,身邊這個如同雷霆般闖入她生命的少年,卻將她平靜的心湖徹底攪亂,也將那些被刻意遺忘的脆弱和渴望,重新翻攪出來。
    “父親……母親……沙風……貝亮……我真的想做回我自己。隻做璃月自己。”她低聲念著親人的名字,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洶湧而出,浸濕了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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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抱著膝蓋,將頭深深埋進臂彎,肩膀抑製不住地劇烈顫抖。
    在這個沒有黑夜、隻有永恒血色天幕的詭異桃園裏,在這個埋葬著另一個孤獨靈魂的小院中,璃月——
    這個瑪法大陸最頂級的刺客宗師,沙風將軍的妻子,沙貝亮將軍的母親——終於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和堅強,露出了從未示於人前的、最深沉的軟弱與無助。
    她哭得像個迷路的孩子,為逝去的時光,為渺茫的未來,為無法割舍的親情,也為那份讓她惶恐又沉淪的、禁忌的情愫。
    三十三重天·雲霄洞·神之低語
    無盡星海之上,祥雲繚繞的三十三重天深處,古樸雅致的洞府——雲霄洞。
    洞府內,清氣氤氳,仙葩吐蕊。創世主神,啟源天尊“明燈”,一身素雅道袍,氣質溫潤如玉,眼神卻深邃如宇宙洪荒。他正斜倚在雲榻之上,懷中依偎著他最寵愛的妻子——花令儀。
    花令儀,此刻卻哭得梨花帶雨,一雙美眸紅腫,嬌小的身軀微微顫抖。她手中握著一麵氤氳著水汽的寶鏡,鏡中映出的,正是桃源小院裏,璃月抱膝痛哭的畫麵。
    “夫君……嗚嗚……你看表姨……她好可憐……”花令儀抽噎著,將臉埋在明燈胸前,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她被困在那裏那麽久……那麽孤獨……現在哭得這麽傷心……她可是璃月啊!是雪域神宮的少宮主,是第一劍聖的女兒,是影閣的魁首,是沙風將軍的妻子啊!她什麽時候這樣哭過……嗚嗚……夫君,你幫幫她嘛!求你了呀!”
    明燈溫柔地摟著愛妻,修長的手指輕輕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珠,眼中滿是寵溺和無奈。他瞥了一眼水鏡中痛哭的璃月,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無盡時空,看到了更深的因果。
    “儀兒莫哭,”明燈的聲音溫和而充滿安撫的力量,帶著洞悉一切的淡然,“你這位表姨,命途多舛,卻也堅韌非凡。她此刻的淚,並非全是苦楚,亦是滌淨心塵,直麵本心。”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水鏡中璃月身上,仿佛在看她,又仿佛在看更深層的東西。
    “至於幫她……”明燈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帶著一絲神隻的漠然與掌控,“她此刻的困境,她的痛苦,她的掙紮……甚至是她對那少年驚蟄萌生的情愫,都非偶然。”
    花令儀抬起淚眼,不解地看著夫君:“不是偶然?那是什麽呀?”
    明燈輕輕撫摸著愛妻的秀發,目光投向洞府外浩渺的星河,緩緩道:“驚蟄……他並非凡俗。你忘了嗎,在星辰塔的就是他,本是執掌九天雷霆的正神,因與神女相戀觸犯天規,被我罰下凡間。他與那神女情深,甘願化作星辰塔守護彼此八千年,其情可憫,其誌可嘉。我下凡曆劫,和你體會到大愛,故而我心生惻隱,允他二人下凡,結一世夫妻,了卻塵緣。”
    花令儀聽得入神,暫時忘了哭泣:“呃,是他們啊,雷神出世了,那……那神女呢?表姨她……”
    “神女尚在龍宮呢,時機未至。”明燈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水鏡中的璃月,眼神變得深邃而奇異,“而璃月……她是個意外,卻也是命運必然的棋子。她,是開啟驚蟄體內那沉睡的、真正屬於‘雷神’本源之力的唯一鑰匙。”
    “鑰匙?”花令儀瞪大了眼睛。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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