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怡資本樓下的咖啡屋裏，冷氣開得足，白麒麟和吳玉對麵坐著，中間的玻璃杯壁凝著水珠。
    兩人已經有了隔閡，卻又舍不得就此作罷，現在就這麽不陰不陽地喝咖啡。
    眼見著窗外的陽光明明晃晃，心裏卻互相膈應著，誰都沒好臉色。
    “白總叫我來，又不說話。”吳玉端起麵前的拿鐵，抿了兩口，奶泡沾在嘴角，她卻像沒察覺，語氣裏帶著明顯的不耐煩，“要是沒別的事，我得回去上班了，手頭還有一堆事沒處理。”
    她說著就要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吳玉！”白麒麟猛地按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皺了眉，“你現在到底是什麽意思？是想站在蘇依依那頭，當她一輩子的狗，還是跟我背水一戰，把蘇依依和她那個什麽狗屁弟弟一起搞下來，一勞永逸？”
    他氣不打一處來，每次談得好好的，關鍵時刻吳玉就掉鏈子，要麽沉默要麽想走，搞得好像隻有他一個人在衝鋒陷陣，她倒成了隔岸觀火的。
    這女人到底安的什麽心？
    吳玉抽回手，揉了揉被捏紅的手腕，眼神冷淡地掃了他一眼：“你搞清楚那個弟弟的背景了嗎？”
    白麒麟這種莽夫，就知道天天叫囂，根本不懂知己知彼的道理。
    “不就是個弟弟？這不是已經讓我倆實錘了嗎？”白麒麟不耐煩地翹起二郎腿，皮鞋底在光滑的地板上蹭了蹭，“還有什麽好糾結的？一個毛頭小子而已，能翻起什麽浪？”
    “是弟弟，但不是親弟弟，同母異父。”吳玉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規律的“篤篤”聲，“既然是同母異父，知道股權事情的人就不會多，老蘇總當年立遺囑的時候，怕是沒幾個人知道這茬。”
    她頓了頓，抬眼看向白麒麟，眼神裏帶著陰狠：“你說，如果隻有蘇依依一個人知道股權的事，沒有任何旁證，沒有文件，沒有遺囑副本……”
    “這股權，是不是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了？”
    白麒麟聽完，眼睛瞬間亮了，像被點燃的炮仗。他以前總覺得吳玉沉悶得要死，半天憋不出個屁，遇事還膽小怕事，沒想到真動起心思來，這麽狠。
    他身體前傾，幾乎要趴到桌子上，聲音壓得極低：“展開說說？你有什麽主意？”
    “蘇依依這麽多年，隻信任一個律師，就是公司法務部的小餘。”吳玉端起咖啡杯，遮住半張臉，聲音從杯沿下鑽出來，“老蘇總的遺囑，還有股權代持協議，都是他在負責。”
    “所以，股權的來龍去脈，他一定門兒清。”
    白麒麟的眉頭皺了起來：“你說小餘？那沒轍啊，那小子油鹽不進，跟蘇依依穿一條褲子，我們跟他又不熟，怎麽從他嘴裏套話？”
    “幹掉不就好了。”吳玉的語氣輕得像一陣風。
    “幹掉？？”白麒麟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差點帶翻桌子，聲音陡然拔高，又慌忙壓低，“你說的‘幹掉’，是我理解的那個‘幹掉’？”
    這女人是瘋了嗎？
    “不然呢？”吳玉睥睨地看了他一眼，眼神裏帶著點“你真沒出息”的無語，“難道留著他給蘇依依通風報信？”
    白麒麟慌忙看了看四周，咖啡屋裏人不多，但鄰桌的情侶正朝這邊看，他趕緊縮回頭，整個人匍匐在桌麵上，聲音壓得像蚊子哼，微微顫抖：“不……不至於吧？你膽兒也太肥了，我以前怎麽沒發現？”
    “我頂多敢在中間找茬，讓他們辦不成事，你這直接要連根拔起啊？”他咽了口唾沫，喉結滾動得厲害，“姐，這位姐，這可是犯法的！要坐牢的！”
    吳玉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個沒出息的男人，緩緩提起包，拉鏈“哢噠”一聲拉上：“你要是不想合作，就該幹嘛幹嘛去。今天的話，當我沒說。”
    “別別別！”白麒麟趕緊拉住她的包帶，秒慫，“我沒說不合作啊！”
    他心裏打著算盤——要是吳玉真有辦法，自己就悄悄跟在後麵搭把手，事成了能分杯羹，出事了也有她頂著，何樂而不為？
    “小餘和喬恩，是蘇依依的左膀右臂，一個都不能放過。”吳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反射著冷光，說這些話時語氣平淡，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她早就受夠了蘇依依那副假惺惺的樣子。什麽“寄予厚望”，什麽“重點培養”，全是狗屁！每次到了真正分利益的時候，蘇依依還不是把好處都往自己人手裏塞？連句實話都不肯跟她說，真當她是傻子？
    “你要是想幫忙，就去查一查小餘和喬恩的社會關係，看看他們有什麽軟肋。”吳玉的指尖在桌麵上畫了個圈，“認準機會，我們直接出手，一擊致命。”
    ……
    蘇依依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外麵的雨下得正猛，豆大的雨點砸在玻璃上，劈啪作響。這幾天有台風過境，風聲嗚嗚地像野獸咆哮，把整座城市都裹進了濕冷的混沌裏。
    手機在桌麵上震動起來，是喬恩的電話。蘇依依接起，聽著聽著，眼神漸漸沉了下去。
    “依依姐，你猜得沒錯，白總和吳總還是碰頭了，就在樓下的咖啡屋。”喬恩的聲音壓得很低，背景裏能聽到鍵盤敲擊的聲音，“而且，他們在偷偷調查我和小餘，估計是有什麽新動作，隻是我暫時還摸不清具體是什麽。”
    “繼續觀察，別打草驚蛇。”蘇依依的指尖抵在冰涼的玻璃上，看著窗外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樹，“你們自己也要小心，最近盡量不要單獨行動。”
    掛了電話，蘇依依剛轉過身，辦公室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囂。她走到門口，就看見喬恩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盡頭，正皺著眉和後勤的女孩說著什麽。
    蘇依依按下電梯，想下去問問情況，手機卻先響了，是喬恩。
    “依依姐，剛才後勤的人搬了一堆綠植過來，說是客戶送的，能淨化空氣。”喬恩的聲音裏帶著點警惕，“你知道我花粉過敏，從來不喜歡在辦公室放這些，可他們說這品種不開花，沒有花粉。”
    蘇依依的心沉了沉：“什麽品種的綠植？”
    “不知道，沒見過，葉子又粗又厚，看著像熱帶植物。”喬恩頓了頓，聲音更輕了，“我剛才假意倒水，在各個辦公室門口看了一圈，其他同事的辦公室也有綠植，但隻有我和小餘的，是同一個品種。”